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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晓斓没想到,最后替他说情的,竟也是寒青筠,不甘与气愤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冲击,一时心中翻江倒海。

    夜的帷幕落下,将西方最后一抹阳光吞噬。

    天问殿前,邢烙跪在阴影中,面向仙灵峰方向,宛如一尊雕像般等待着。

    已经过了大半日,寒青筠伤成那样,还替他在天问殿中争辩许久,眼下又与一众峰主去了仙灵峰,难免又要与方晓斓争论,会不会撑不住。

    邢烙想起寒青筠倒在他怀中的模样,屡次想不顾一切地起身,冲向仙灵峰,然而他很清楚,这只会给师尊带来更大的麻烦。

    一道微光出现在视野尽头,随着靠近,缓缓变亮,直到成为夜空中一轮圆满的月。

    寒青筠坐在飞舟上,手中凝着白色灵力照亮前路,终于抵达天问殿。

    邢烙注视着他的皎月来到面前,向他伸出手。

    “阿烙,快起来。”寒青筠脚步本就虚浮,拉住邢烙的一瞬,险些没站稳。

    邢烙立刻起身,顺势搂住他的腰,将他护在怀里:“师尊,别动。”

    寒青筠没动,并不是因为邢烙的话,而是他支撑不住,触到邢烙温暖的体温时,便整个人一挎,晕了过去。

    邢烙护着他,踏上萦心。

    两人缓缓升空,夜空中,被山峦遮挡的月亮浮了上来。

    邢烙将下颏抵在寒青筠肩头,唇轻触寒青筠耳垂,那双看向雪峰的眼,泛出一抹红光,黑沉的戾气从瞳仁中幽幽溢散。

    第30章

    夜色如水,皎月似霜。

    终年覆雪的明昭峰遗世独立,宛如傲然扬颈的白鹤,在静夜中犹自望月。

    雪峰上四间简陋的小草屋,分散四方,中央的浮空小岛,像一个守护神悬在半空,挡住月光,将阴影恰好投在其中一间小屋上。

    小屋的窗开着,窗内,邢烙盘膝而坐,面向浮空岛双目紧闭。

    他双手握拳,调整体内无故升腾起的戾气,许久后,仍难以压抑。

    他很想冲下明昭峰,向一众长老理论一番,质问他们为何要针对自己,害师尊带着伤奔波了一日;很想冲到仙灵峰,找出那只咬他师尊的活傀,不管因由,砍上他几刀,以泄心头之火;更想杀上羲和峰,直接把刀横在方晓斓、宋修羽脖颈上,让他们再也无法生事。

    邢烙很清楚,自己不太对劲,他不该有这些过激的想法,师尊所做的一切才是最恰当的。

    他不敢回头,怕寒青筠醒来,看到他满腹怨气的模样,会厌恶他。

    睁开双眼,邢烙只敢盯着不远处的浮空岛,微微泛红的瞳仁中,黑色戾气若隐若现。

    “阿烙?”

    清丽的嗓音恍如冷泉,流淌入耳中,邢烙瞬间崩直了背,眼中戾气仿佛惧怕这一声轻唤,瞬间消散,瞳色也恢复了正常。

    皎月缓缓移动,从浮空岛后探出头,月光照进窗口,洒在邢烙脸上。

    邢烙深吸了一口气,确认方才的异样已消失,才回过身,坐到寒青筠身边:“师尊,怎么醒了?是不是伤口疼?”

    寒青筠睡梦中总觉得不踏实,梦中总是浮现原著中,邢烙被戾气吞噬的模样,惊醒过来,便看到邢烙大半夜不睡觉,在窗前打坐。

    “不怎么疼了,戚师妹的药效果不错。”寒青筠无心再睡,在邢烙的搀扶下,坐起身子,“大半夜的,坐在窗口做什么?”

    邢烙把自己的薄被整理好,让寒青筠靠着:“在想今日的傀乱从何而来。”

    寒青筠将仙灵峰上,调查活傀的结果和结论,简略地告诉邢烙。最好的结果是,这些活傀都能被治愈,最好的结论是,邢烙不是凶手。

    邢烙专注地听着,等寒青筠说完,思索片刻后,问道:“师尊觉得,傀毒是从山下带上来的?”

    “目前来看,只有这个可能,但也很牵强。你有什么其他猜测吗?”寒青筠问。

    邢烙以灵力为笔,指尖在虚空中,将应试者们入山门后,所有路线简单地描绘了一遍:“现在山下并没有出现活傀,若傀毒在山外,那引发傀毒发作之物,必然在天问宗中。”

    “我觉得不是。”寒青筠道,“引发的原因是大量失血,除此之外,没发现其他任何条件。”

    “我也觉得不是,所以很有可能傀毒在天问宗内。”邢烙指向路线中,试炼秘境前的一片空地,应试者们曾在这里,最后一次集合。

    寒青筠脑子里总在过原著,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但眼下看来,这并不是有效的办法。他揉了揉太阳xue,把原著情节暂时赶出脑海。

    所有活傀都出现在试炼第六日,应试者们中的傀毒相同,既然发作时间相同,那么中毒时间也必定相同,所以这一次集会,是最有可能被下傀毒的。

    他们集体做了什么?

    “你怀疑傀毒在辟谷丹中?”寒青筠恍然大悟,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可丹鼎宗送来丹药时,长老们都会做例行检查,从未查出过其中有毒。”

    “傀毒,是魔修专长之毒,此次又被改进,真的能被我们毫无遗漏地查出来吗?”邢烙挥走虚空中的灵力图,“宁州城中,疫毒造成傀乱。丹鼎宗,恰好也在宁州城中。”

    方才矛头指向辟谷丹,寒青筠想的是,丹药运送途中,有可能被魔修动手脚,现下邢烙干脆把矛头指向丹鼎宗,寒青筠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