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夜雨倾盆,将院子里的庭树浇洗得一尘不染,雨水顺着伞檐滴滴答答往下落。 一阵寒风吹来,将伞面吹得左右欹斜。 摇曳的光影照耀出地上早已冰冷的尸身。 几个家仆牙关咯咯直颤,也不说话,就惶惶地盯着辛灵看。 老妇明显已经断气多时了,雨水在其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四下横流。 饶是辛灵再不喜欢韩媪,此时乍见韩媪的尸身,也不由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女、女郎! 鄙砼源蛏〉氖替疽簧惊呼,慌忙伸手架住了辛灵的胳膊肘。 两眼一花,辛灵勉强撑住了身子,从齿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来几个字。 “是何人所杀。” “据、据说是陛下闷死的。”家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战战兢兢地嘶声道。 辛灵震悚地抬起眼。 少年那低眉剥蟹的画面尤历历在目。 她骇然地睁大了眸子,几乎无法将韩媪的死与记忆中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阖了阖眼,稳了稳心神,辛灵强打起精神,替人安排后事。 她虽不喜韩媪,但她毕竟是她乳母,死得又是这般不清不白。 “韩媪死在陛下那儿,总要讨个说法。”点了两个侍婢,又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随从,辛灵揉了揉太阳xue,低声道,“你们随我去北屋。” 北屋灯火未灭,似乎早已等着她上门兴师问罪。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随园食单》 安利一下自己下一篇接档文《喜春来》!小暴君完结之后写这个!大家点个收藏呗qaq文案:张幼双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第二天,她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穿越了,身侧还躺着个男人。 慌乱中,张幼双只能收拾收拾赶紧跑,只是从此腹中却多了个孩子。 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无奈之下,她只能以长姐自称,并决心将包子教导成一个君子。 十多年后,张衍终于考中了秀才。 而张幼双却突然发现,那个一直帮她教孩子的俞先生就是孩子亲爹。 向来温润端方的张衍心态崩了:我视之若父的严师,竟然真是我亲爹=口俞峻:少负才学,恃才傲物。无意于男欢女爱,一心想要铲除jian宦,肃清吏治。 千算万算,却偏偏输在一个“傲”字上,只能自去官帽,愤而离京。 回想往事,一场大梦。 如今已近不惑,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倒也想求一人能常伴左右,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直到有一天,才蓦然发现,原来妻子早已陪伴在身侧。 论如何拐走一只傲娇正直士大夫 突然想写狗血文的产物,带球跑。 养孩子科举美食日常。 男主是作者理想型,面冷心热克己复礼士大夫,有责任有担当,情话技能max! 点我收藏,你收藏不了吃亏,收藏不了上当。 感谢在2021-01-1111:01:43 ̄2021-01-1211:5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ailnono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沈韫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315440、薄荷君、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乌乌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旺旺、==、小楼一夜听春雨10瓶;沈韫9瓶;大头本、伊澜、摘月痴人5瓶;远书归梦、林眠、灰羽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少年就安然高卧在那张刚刚闷死过韩媪的榻上,他面色苍白,眼皮微动,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侍奉在侧的侍婢,如今哪里敢怠慢,一个个屏住了呼吸,看着榻上少年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方才杀了人,就能在这张榻上安然入睡…… 还没隔多久,一个侍婢就进来了,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陛、陛下,女郎来了。” 牧临川这才睁开眼,一缕乌发滑落肩侧,眼底平静无波,黑魆魆的:“请女郎入内。” 一踏入外间,辛灵就被面前的少年给震住了。 这……这还是那位少年天子吗? 或者说,这还是她们想当然以为的,印象之中的牧临川吗?印象中的少年,可以说得上温顺的,乖巧的,或许有些少年郎的叛逆阴沉与不耐,但总得来说,甚至能称得上一句“可爱”。 绝无像现在这般,眉眼中含着股弃世之意,微动的眸光抹不去厌腻。脸上无甚表情,好像多作一个表情,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时间。 牧临川扫了她一眼:“女郎来了?” 辛灵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一步,路上酝酿了好几遍的话,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少时便寄人篱下,自觉会察言观色。早在几日前,就将这位少年天子的个性给摸透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却有些想不明白了。 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一滩污泥,黑魆魆的,黏腻,会流动的沼泽,翻滚着巨大的、冰冷的恶意,仿佛只要稍稍往前迈出去一步,就会被吞噬。 见她畏惧,牧临川平静地伸出手,露出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淡淡地描画着她的眉眼。 “怎么?是特地来找孤兴师问罪的?” 辛灵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上前一步,尽量有条不紊道: “陛下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韩媪做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大动肝火。” 少年随口道:“她冒犯了孤。” 言语之随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我知晓,”辛灵苦笑,“韩媪行事一向颇有疏漏之处,但她毕竟是我的乳母,我断不能叫她死得这般不清不白……” “你想嫁给我?” 牧临川忽然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问。 辛灵一顿,对上少年的视线,喉口滚了滚。事到如今,再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已经没意思了。 “阿灵的婚事,个人不能做主,需得看家中长辈的意思。” “但……”辛灵略一思忖,落落大方地抬起头,“从前是想的,但现在却不想了。” “我不纳妾。”牧临川面无表情道,顿了顿,脸上随之扯出个讥诮的笑意。 下一秒,他做出了个令辛灵大为震惶的举动! 牧临川他竟然面无表情地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衣袍,解开了假肢上的系带,将那空荡荡的裤管挽起,露出圆滚滚的像rou瘤一般的下肢。 “……” 辛灵浑身巨震,喉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跳剧烈,差点儿尖叫出声。 饶是她再有主见,也不过是养在后宅里的小女孩儿,没上过战场,被孙循保护得很好。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等畸形扭曲的残肢,哪怕理智告诉她要冷静,也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 少年几乎是恶劣般地笑了起来,从容地拿自己的残缺恐吓她威胁她。 “女郎当真决心日后要侍奉孤这么一个人废人?” 他嘲讽地将他腿上这凹凸不平的疮疤展示给她看。 “女郎愿意与这样的孤欢|好?” 她……她做不到。 “我……”辛灵咽了口唾沫,苦笑着,嗓音有点儿发颤。 目的达到了,牧临川将那副讥诮的笑意一收,又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将裤管放下。 “既然做不到那你走罢。” 辛灵错愕地愣在了原地,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会如此直白,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说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亦不好强留。沉默了足足半晌,才纳头一拜,转身离去了。 瓢泼大雨,将青石板浇染得如洗过一般,一脚踩上去又湿又滑。 许是神思飘忽,辛灵脚下一个踉跄,身旁的侍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女郎,小心地滑。” “我无事。”别开侍婢的手,辛灵尚算沉静地继续往前走去。 倒是这侍婢有些讪讪地抱怨道:“女郎便这般算了吗?” 女君欲要将女郎嫁给陛下的事她们也有所听闻,如今闹成这样,实在有些不甘心。 一阵寒风吹来,辛灵深深吸了口气,扶正了方才歪了半截的步摇,眉眼冷淡。 “有野心是好的,但也得有自知之明,会审时度势。” “否则就是韩媪的下场。” 侍婢一个哆嗦,只当是女郎看出了她的野心在有意敲打她,忙低首认错。 殊不知这也是辛灵心中的感慨。她总归对牧临川没什么感情,从前也是猪油蒙了心,看到少年低眉顺眼,乖巧耐心地帮着陆拂拂剥螃蟹的模样,竟然将虎狼认作了兔子。 这番短短的接触下来,她便明白了,此人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心理承受能力与意志力,下手果决狠辣,恐怖得像是缺乏感情的器物。 许是断了一双腿,叫他成了这种孤僻冷酷暴虐的性格。 闹成这样,是她失策了,没嫁给他才是幸事,她虽然有野心,却也不是那种野心配不上脑子的蠢货。 不过能将韩媪除去倒也未尝不是没有收获。需知此人仗着自己是她乳母,四处招摇,已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 夜雨潇潇,细细密密地落在软草平莎间,沙沙作响,在场的孙氏家仆俱都噤若寒蝉,低着眉眼不敢多说一个字。 直到拂拂懵然地披衣出现,“外面怎么这么大动静?你洗漱用着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