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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是电脑,是机器,他们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的情感!”

    蓦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朝某个方向拧动,疼得快要呕吐。

    像是被一刀剜去了心脏,终于,那块血rou模糊的阙口还是被彻底曝光在了阳光之下。

    “最重要的是,它们没有心!”

    像是一个魔咒,自从那天狄茂茂的劝告过后,秦真鹿便开始出现异样。

    先是开始频频进入待机状态,苏梦鱼一开始以为他是没电了,没有多加在意,但很快,秦真鹿开始动作卡顿,语言紊乱,反应迟缓,这下苏梦鱼彻底慌了。

    再也顾不上什么霸王条约,他开始不断亲吻秦真鹿,抚摸他的脸与胸口,试图将他的意识从朦胧中唤醒。

    但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如同狄茂茂说的那般,硬盘损坏,机件老化,亦或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秦真鹿终于开始丢失记忆了。

    首先是失去前三天的记忆,他不记得自己与苏梦鱼一起去过的地方,不记得自己见过的人,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然后病情开始逐渐加重,前一天的记忆,前几小时的记忆,前几分钟的记忆,直到前一秒的记忆。

    终于,在某天清晨醒来,苏梦鱼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习惯性地将唇朝前凑去,那个面容英俊的男人却没有向往日那般扑上来,而是将苏梦鱼抱在怀里,静静注视着他的脸。

    眼睑深邃,眸光清澈,就如第一次见面那样。

    一瞬间,大脑彻底苏醒,心脏却如坠冰窖。

    尽管秦真鹿没有说话,但苏梦鱼看出来了,他那双黑若点漆的双眸分明是在问:你是谁。

    ……

    没有丝毫过渡,天气仿佛一夜之间从深秋直接跨入了严冬。

    落花糜烂,草木倾颓,入目满是枯枝败叶,风刮在脸上,像刀割般疼。

    这天夜里,苏梦鱼如往日一般,去实验室给师兄师姐们帮忙。

    自从秦真鹿将他彻底忘记后,他就再不敢让秦真鹿一人独自在外面游荡。

    为了秦真鹿的事情,苏梦鱼已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即使堪堪入睡,也会被梦里那句双眸纯真的“你是谁”给生生惊醒,然后就这样坐在床上,注视着身边处于休眠中的男人,整整一夜。

    怀抱着找到秦真鹿的发明者说不定可以恢复他的记忆的希望,苏梦鱼将学校几乎教授全部联系了一遍。

    一边在心里默念,还有哪位教授没有联系过,一边将桌上的酒精灯拿进了超净工作台里。

    恰巧身后的师兄喊了他一声,苏梦鱼匆匆熄灭酒精灯,小跑着朝师兄的方向而去。

    他没有发现,他刚拿进去的酒精灯有一个小小的裂纹,而超净工作台的台面,正散落在一堆没有被清理的酒精棉球。

    意外的发生仅在一瞬间。

    酒精灯破裂,超净工作台被点燃,线路被灼热发生断裂,连带着自动开关的实验室大门也由于短路无法开启。

    消防车的鸣笛声划破了暗夜,同时惊醒了正在寝室待机的秦真鹿。

    熊熊窜起的火苗像如同怪物的舌头,肆无忌惮地舔舐着实验室的一切,喊声、尖叫声、警笛声响彻黑夜,像是某种告别的号角,撕扯着苏梦鱼脆弱的神经。

    他的位置不好,在实验室的最里面,药橱破碎的下一秒,化学药剂的气味就在实验室里弥散,苏梦鱼吸入了乙/醚,立时瘫倒在了橱柜的角落。

    透过玻璃,他看见穿着橙色队服的消防员破窗而入,进来又出去,将师兄师姐们一个个带了出去。

    舌头被麻痹了,无法动弹,他捡起一根玻璃棒,拼命敲打实验台的台角,但是烟雾太浓,火焰太大,那渺小的敲击声在实验器皿不断炸裂的声音里显得实在微不足道。

    实验楼外人声嘈杂。

    “快!快把他们送到医院去!”

    “这里还有一个!快上车!”

    “人都到齐没有?一共多少人?”

    “小鱼……小鱼还没有出来!小鱼他还在里面!”

    “什么?里面还有一个?马上准备——”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从身后冲了出来。

    “诶你不能进去,里面危险——”

    秦真鹿撕开人群,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浓烟里,电梯已经无法使用,他当即以手为爪,用自己坚硬的外壳破开瓷砖,生生攀在了墙上,徒手爬了上去。

    意识开始昏沉,手指也开始脱力,玻璃棒从指尖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仿佛在叹息地上那个同样虚弱的生命。

    鹿鹿……鹿鹿……鹿鹿……

    苏梦鱼摊在冰冷的地上,无声地呼喊着心里的名字。

    电视里果然是骗人的,他想,人在死去根本不会将过去所有记忆像放电影似的回放一遍,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台电脑,一台傻乎乎的,把他吃干抹净,就认不出他来了的电脑。

    眼皮实在太重,外面的声音吵得他都睡不着了。

    再见了,鹿鹿,我……

    然而,在阖眸的瞬间,耳边骤然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高达八楼的半空破窗而入。

    没有丝毫犹豫,秦真鹿径直冲向了地上的青年,俯身将他抱了起来,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抵御所有的灼热,然后干脆地翻窗而出,用手指紧扣墙面,将两人的身体缓缓向下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