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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濯林说了一番却觉得不大过瘾,他是战场出来的人,虽然平常不怎么表现出来,但打心底还是比较看重义气,他早就知道赵封搜集了赵黎想谋反的证据,憨憨皇帝毕竟不是真憨憨,只是有些优柔寡断,总感觉情最终能战胜权,所以一直没有揭发赵黎,这才导致有了今天的惊险场面。

    赵封的期待还是落空了,赵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情重义。

    赵黎被人控制着压在赵封面前,龙椅上的赵封沉默了良久:“先关……”

    “陛下。”一直低调的景行却在此时突然发声,“现在不是讲情义的时候,若是这个火炮会炸,陛下可想过今日会是怎样的后果?”

    赵封噎住,拿着信纸的手顿了顿,看了眼叶濯林,又转向满脸愤恨的贺啸,最后将目光定在赵黎身上。

    “庆王赵黎,以下犯上,意图谋反,朕深感心痛,为免夜长梦多,明日午时,庆王问斩。”

    叶濯林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明日?”

    这是不是太迅速了点?

    “夜长梦多嘛。”景行传声轻柔道,“陛下是个多情人,估计他也是担心自己再拖久点就又不忍心了,所以,越快越好。”

    朝廷其余官员也被斩首日期之迅速惊呆了,赵黎更是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赵封真要把自己处死,而且还是明日,连个吉利或者晦气的日子都懒得挑。

    “那就这样吧。”

    赵封起身,充满倦意地扫了一眼分外狼藉的大殿:“其余人明天也全杀了吧,退朝。”

    他终是没再看赵黎一眼,只是整个背影都诠释着失望,连威仪的龙袍都盖不住。

    作为重要证据的信件被赵封当成垃圾撒了一地,浸湿了血,上面隐约还能看到字迹。

    那都是他自以为是的佳作。

    就在这一瞬间,赵黎突然后悔了,二十载人生,他第一次产生了愧疚的感觉。

    可是什么都晚了,他没能珍惜赵封对他的耐心和期待,甚至连分毫的察觉都没有。

    “赵封。”赵黎突然出声。

    皇帝的名讳岂容随意呼喊,这个名字可以说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官员的耳朵里,此时却被一个死刑犯叫出了口,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赵黎动了动唇,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嗤笑了一句:“下辈子再做你的好弟弟。”

    身着龙袍的背影似乎顿了顿,不过也并没有为此驻足。

    静谧中,赵黎被几个身着兵服的人拉出大殿,尸体的恶臭和血的腥气还很浓重,许多文官在皇帝走后,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叶濯林微微蹙眉,再一偏头,发现景行递给他一片丝巾。

    这丝巾很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这是我能碰到你之前,我俩嘴碰嘴……的时候,我当时没舍得扔。”

    景行平淡的解释。

    叶濯林:“……”

    幸好作为秘密,景行的声音不大,没有其他人注意到,然而这么听起来还是有点尴尬,那个吻实在太青涩了,而且还很踏实!就导致这一画面给叶濯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将军?”贺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将军脸红什么?热的?”

    “……你看错了。”

    贺啸挠挠头,“哦”了一声,目光从叶濯林身上挪开,总算转移到了景行身上,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急匆匆跑过去:“国师好!参见国师!感谢国师将我家将军完完整整带回!”

    “嗯,不谢,不过不是你家的。”景行笑笑,一把牵住没成功避开的叶濯林的手,“除了兵权,剩下全部,连人带心,都归我所有。”

    贺啸闪了个趔趄,脸朝地险些摔了个破相,幸而及时用手撑住,这才保住了鼻子。

    刚刚在赵黎的言语下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赵封,隔了老远听到这么一句,直接被龙袍绊了一下,被老太监扶住才保住了帝王威仪。

    贺啸迷惘呆滞了好一阵,突然醍醐灌顶似的:“国师……哦哦哦,是因为国师把叶将军救回来了,所有叶将军为了报恩,把性命交给了你,对不对!哎呀我家将军一直是个有恩必报的好人,是不是啊将军!”

    叶濯林:“……”

    贺啸的星星眼就给他一种感觉,如果否认了,这小兔崽子怕不是要当场撞死在柱子旁边。

    “下次说,下次说。”叶濯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就差把困意写出来昭告天下,“忙活了几个月还没好好休息,我现在只想睡一觉,这里……贺啸你肯定能解决吧?”

    贺啸:“……”

    居然忘了这档子事,就光顾着庆祝将军回来了。

    将军才死而复生没多久,身心俱疲,怎么能让将军cao心!

    “是,微吟遵命!”

    贺啸突然自称自己的字倒是让叶濯林不大习惯,然而相比于“属下”“末将”这等刻板称呼,叶濯林还是更喜欢这种干脆点的自称。

    小兔崽子了解他,曾经等级分明是严明规定,是纪律的象征,而如今盛世太平,就没什么生疏的必要了。

    叶濯林的确有些犯困,低头应了一声后,便朝自己原来住所的方向走去,哪怕困意袭来,步履也丝毫不虚浮。

    所有人都静静目送着锋止将军离开,哪怕心中对“国师为什么跟过去了”有百般不解,但也没人敢在静谧中出声。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赵封不知何时也已离开,老太监喊了声退朝,死寂的大殿这才重新活跃起来,憋了许久的官员,无论是迷乱还是其他心情,总算是颇为放肆的可以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