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枯砂星的这一晚,注定是失眠的。

    费伯大人坐在自家的书房里,闷不吭声地盯着面前的一本厚重的书,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翻动一页。

    费伯太太顶着尚在酣睡的思绪,和有些肥胖的身子,来书房里催了他好几次:“塞提经常晚上不回家,闷在实验室里倒腾他那个鬼实验,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今天晚上,他一定会回来!”费伯大人有些赌气地说。虽然书里没有一个字进入他的眼睛里,他却依然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页书。

    费伯太太冷笑道:“天都亮啦!这会儿都早上了,他还能回来?你再这么继续坐在这儿,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妇人之见,你先去睡吧!”费伯大人的口气很是生冷。

    费伯太太无语地摇了摇头,扭着有些肥胖的屁股回房继续睡去了。

    费伯大人确实不困,他的思绪相当清醒。他回头看了看窗外,看到那温暖的朝阳轻抚着他家后院的一排排沙果树,头又不自主地痛了起来。

    他站起身,凝神眺望窗外,脑子里想着昨天在卡利亚宫殿发生的点点滴滴。

    丢失的旧稿,被挖了眼的厨娘,被毁坏的地球人物品,以及,年轻学者……

    这一切都让他头痛。尤其是那个洛琳!竟然还指望着我去救她?

    哼,不自量力!

    刚想到这儿,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都不用管家来通报,他都知道,塞提终于回来了!

    费伯大人装模作样地又坐回书桌前,一本正经地看着那本,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讲什么的厚书。他的心里默数了三下。

    一——二——三!

    书房门开了!

    费伯大人在心底得意地偷笑了一下:呵,我永远都是这么精准!

    “父亲早安!”塞提愉快地对他打了个招呼。

    费伯大人缓缓地抬起了头,本是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儿子,却顿时火冒三丈了起来。

    塞提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就算是回到家,他也不打算把斗篷脱下。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全是油。胡茬随意疯长,他似乎也不打算清理一下。

    费伯大人转身拿起手边的爵士棍,对着塞提凭空挥了一棒子,大声怒道:“这么邋里邋遢的样子,走出去我都替你丢人!”

    塞提知道,他的父亲向来都是纸老虎,只会咋咋呼呼,绝对不会动真格。他看着费伯大人,笑了,并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木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听下人们说,你等了我一晚上?什么事儿?”

    “洛琳眼睛被挖了。”费伯大人故作镇静地说。

    塞提的眼皮突地一跳,随即又笑了:“诸神在上,艾伦那小子就爱多管闲事!”

    “是我命人挖的。”

    “艾伦发现什么了?”塞提不紧不慢地说。

    “洛琳眼睛里的光膜芯片。”费伯大人冷冷地盯着他儿子,问:“这东西,是不是你给洛琳的?”

    塞提大大方方地回答:“是我给的。”

    “你今天下午也去卡利亚宫殿了?你不是成天都待在密涅瓦神殿里研究你的东西吗?”费伯大人直截了当地问。

    塞提也并不遮掩:“来了个地球人,我怎么着都要去见见啊!更何况,研究了她的东西这么多天,却没见个真人,多没劲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费伯:“所以,诺拉的东西是你弄坏的?”

    “哦,我只不过是想测试一下地球人现在所使用的物品材料硬度罢了。”塞提坐直了身子,继续说:“我前段时间,在实验室里制作出一种重力锤,可以砸烂很多号称坚固的东西。正好,我去了趟后厨,做了个实验罢了。”

    费伯大人只觉得自己的全身血液,化作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蹭蹭蹭地直往他脑门子上蹿。他只觉得整个大脑,嗡嗡嗡作响。

    “你!”费伯大人愤怒地压低了声音,又重重地将爵士棍直捣地面,发出痛恨的“咚咚”声。

    “父亲,人生很多事情都要尝试。你不尝试,如何能知道结果呢?”塞提不以为然地说:“更何况,他们又不可能抓到我。我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没人认得出我。再说了,那个诺拉也真是笨,她来问我后厨方向时,我正好把那本旧稿偷了出来。清清楚楚四个大字就在封面上‘千年旧稿’!她竟然没看到!”

    “旧稿呢?”

    “在我实验室里呢!”

    “你别被人发现了!”费伯大人提心吊胆地说:“你把内容全部复制好了以后跟我说,我想办法安排一下,你把旧稿给送回去!”

    “不用安排,就从那个诺拉身上入手就好。反正,她笨。”塞提这会儿才将斗篷帽檐褪到脑后:“诸神在上,我还以为所有地球人,都跟法比诺大人一样聪明呢!也不知道艾伦那个笨小子,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精力在诺拉身上,那个地球人,我看到了,傻乎乎的。”

    “看人方面,艾伦是专长。他现在就担心诺拉是地球人派来的密探。塞提,你觉得,诺拉会是密探吗?”

    塞提摇了摇他的食指,自信地说:“绝对不是!”

    费伯大人也笑了:“你就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了?”

    “首先,诺拉身上的衣物,我和叶妮卡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塞提解释道:“其次,诺拉的那艘货运飞船跟三千年前的星舰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甚至都不如当年法比诺大人开来的那架圆形飞行器先进。”

    “哼,你觉得,三千年过去了,诺拉所用的飞船反而不如当年法比诺的了?”费伯大人讽刺道。

    “地球上的时间,跟我们枯砂星上的时间本就不同。我们这里是三千年,人家那边到底是多少年,我们根本不清楚。更何况,法比诺大人的圆形飞行器,应该是他们地球上的高级人员才能用的吧?我听说,诺拉就是一个卖海鲜的,民用飞船,肯定就是普普通通的咯!”

    费伯大人觉得自己儿子说得有道理,可他这人做事谨慎,向来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往坏处想。这会儿,他又觉得所有事情中,似乎有着隐隐的不对劲:“法比诺最近给你消息了没有?”

    “没有。其实,我也没敢跟他联系。”塞提又打了个呵欠:“旧稿没偷到手,内容没复制出来,我也不敢找他啊!”

    “我现在就是担心,万一这个诺拉,真是法比诺派来的密探,那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又该怎么办?”费伯大人摇了摇头:“我想了一整个晚上了,没个头绪。”

    塞提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想的?诸神在上,我敢发誓,诺拉绝对不是我们的人。法比诺大人要是把她这种傻乎乎的,一脸恋爱脑的人派来,那他也不值得我尊敬了。”

    “万一呢?”费伯大人头疼道:“我其实本来是想把诺拉的生死权拿到手的,结果,又被艾伦那小子抢了先。如果我拿到手,诺拉又真是法比诺派来的,我定会拼死保护她。可现在,艾伦在这儿挡一道,我还真不好办了。”

    “父亲如果左右都是担心,那不如就把诺拉当做地球密探好了,先暗中保护,别让艾伦伤害她。艾伦那个冷血的人,我看他对诺拉笑的模样,我都觉得瘆得慌。那小子,下杀手之前都这样。”

    “我怎么觉得,艾伦会喜欢她呢?”费伯大人终于不再赞同儿子观点了。

    “不会吧?我meimei那么漂亮他都看不上。”

    费伯大人自顾自地说:“如果诺拉是密探,艾伦又真的喜欢上她,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帮助。其实,我宁愿这样。”

    “那我们试探试探?”塞提终于有些困了,他揉了揉眼睛,说:“如果她是法比诺的人,应该知道法比诺他们的暗号吧?要不,我试试?”

    “你不是成天都待在实验室里捣鼓你的器材吗?”费伯大人白了他一眼:“这会儿想来插一脚了?”

    “跟法比诺大人直接接触的人是我,我有权也有责任亲自确定诺拉的身份。更何况,成天待在实验室里,我也乏了。”塞提伸了个懒腰:“不论诺拉身份如何,如果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器材,机械之类的东西,那岂不是更合我意?”

    “你觉得艾伦会给你接近她的机会?”费伯大人摇着头笑了:“不论从什么立场来看,艾伦都会在中间挡道的。更何况,如果诺拉根本不是地球密探,艾伦的下一步计划是,想从诺拉口中得知地球上的最新科技,以此来发展我们枯砂星。”

    这话一下子让塞提精神了:“什么?艾伦脑子是不是三千年前被法比诺大人轰炸过啊?发展枯砂星?给他一万年也发展不了啊!”

    费伯大人嘲笑道:“若是真要发展枯砂星,你到时候还是新型科技制作的第一人呢!”

    塞提摆了摆手:“我没那时间!我帮法比诺大人研制矿能器械都没时间了,还要发展枯砂星?更何况,若是枯砂星有一天发展起来了,我们全家这辈子都去不了地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