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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郁风本人是不会忘记主题的。

    “所以,柯林真的失踪了?”

    “不确定,目前只是联系不到他。这家伙从前就皮得很,也说不定是他自己策划的恶作剧。不管是谁干的,我不会放过这事的。”陆巡咬牙切齿地说。

    “说真的,你最近不是特别忙吗?今天真的不用去打工?”

    陆巡摇摇头:“我失业了。平时跟我熟悉的那些岛民,发生了昨天的事故后变得更排斥外来户,本来攒了一些消息人脉,这下全完蛋了。”

    此时回想昨晚火光下那些因为仇恨而扭曲的面孔,陆巡依然心有余悸。本来只是面貌普通的便利店老板、码头渔民、邮政局员工,在献祭仪式被破坏后,统统豹变成激愤的疯狂信徒。

    陆巡看向只是沉默倾听地郁风,问:“你有什么高见?我昨天可是看见了,你跪在那做了个很有含义的祈祷姿势。岛上崇拜的那个祂,跟你家拜的是同一个吗?”

    郁风耸肩:“理论上是同一位。远古时代,这个岛曾经是碎骨家族的居住地,但他们是最早灭族的一批始祖,所以早就不再来往。”

    迦离好奇地问:“所以,尼科岛上那些史前时代留下的巨石阵,不是外星人干的了?”

    “以碎骨者的能力推测,他们的巨力可以筑就现代机械才能完成的建筑。实际上,我怀疑海底那片废墟就是他们的神殿,只是因为最近几万年气候变暖,海平面上升给淹没了。”

    迦离听得入迷,陆巡却皱起眉头:“说点现实存在的事行吗?”

    “现实?比如你那怎么都死不掉的身体,和突然复原的酒壶?”郁风轻声说,“固执的无神论者,你也该承认这个世界有科学无法解释的更高存在了吧。你叙述的那个梦境,我也做过,那是典型的神梦。”

    “哈?你说梦见迦离?”

    “不,是好像嗑了药那段。那时候我刚满五岁……”

    郁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进入回忆的深邃:“我第一次参加祭祀仪式,在永不熄灭的祭火前,宣誓终身侍奉古神后,我接过碟子,喝了一口祭酒苏摩。”

    迦离问:“就是你说过和甘露泉味道一样的那种东西?”

    郁风点点头,又摇摇头:“味道是有点像,但浓度差很多。我当时只是喝了一小口,马上进入昏迷状态。之后半个月,我在四十度以上的高烧中反复做着神梦,不吃不喝,医生们束手无策……就在母后以为祂要带走我的时候,我苏醒了,获得了神赐的阴影行走能力,从此就是‘神选者’。祂召唤了我,用梦境的形式。如今祂也在召唤你。”

    陆巡一阵沉默。

    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远超过他能理解的范围,使他无法反驳。

    “我不是信徒,可没有宣誓过什么。”陆巡冷冷地说。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无病无痛、不死之身……老实说,我切实感到了始祖们针对涌泉家族的嫉妒。”郁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他眯着眼睛,深色的虹膜中有一团小小的火跳动着,像一只舔爪子的猫。

    “你五岁那年,是2006年吗?”迦离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事。郁风今年十九,比她大两岁。

    “啊……应该是的。怎么了?”

    “那一年的夏天,有一艘叫摩耶号的科考船在大西洋上沉没了……我mama就在上面。”

    “抱歉,我并没想让你回忆起那件事。”郁风缓缓向迦离低头致歉。

    “其实我根本不记得她了,只是你还记得零六年发生的事,但我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迦离有些遗憾地说。陆巡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我父母车祸去世的时候,我也几乎不记得什么了。”

    两个至亲失踪,半是孤儿的人在这一刻感受到相同的情绪,虽然从未得到过,却捉摸不清的失落。

    就在此时,两人的手机相继响起,接到了同一条信息。学院的学生管理中心要求他们前去接受关于破坏祭祀仪式的问询,这件事果然没那么容易就了结。

    “让他们滚蛋!!!”

    还没进屋,迦离就听见吼叫声隔着门板不断传出来,“亵渎”“神罚”等一系列辱骂的词汇不断从门缝里溢散出来,让人头皮发紧。

    “这是我们的岛!!几百年来我们一直住在这!!”

    同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不停强调。然而另一个冰冷理智的声音压倒了前者,如同冬天的寒风轻松压垮稻草。

    “别忘了镇公所1933年就把大部分地契卖给了学校,包括你站着的这块地方。要不要开除他们,是学校说了算。”

    迦离精神为之一振,那是何院长的声音。起码今天会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门打开了,屋子里站着六七个人,有几张学校里的熟面孔,还有三个拥有岛民典型面相的丑脸,一男一女两个老人——昨天的祭祀仪式正是他们亲自主持。以及一个高个中年人,眼距很宽,脸长得惊人,下巴如同铲雪车的车头一般向前伸出去。

    迦离发现曾经在小礁岛见过的那个女老师也在,是mama以前的同学,似乎是叫乔安娜。

    “进来吧。”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老师请迦离和陆巡坐在屋子中间的座位上,说道:“你们两个互相认识,也住一间客栈,索性一起问询。”

    他面孔干净斯文,说话也和气,让人不禁心生好感。或许是刚才何院长的话镇住场,那三个岛民虽然满脸不忿,却没有当着学生的面辱骂爆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