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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过私家侦探给的录音后,迦离就整天闷在阁楼房间几乎不再露面,刚开始陆巡还担心她想不开,后来发现每天三餐饭点时这家伙倒是准时出现,便暂时放下心。不管怎么说,有食欲是件好事。

    到第四天冰雪渐融,终于不怕走路打滑摔成骨折了,大家就跟被囚禁已久的犯人一样欢呼着奔出屋外放风。这时最爱热闹的迦离却悄悄从客栈后门离开,拎着一只纸袋走向海边。

    来到礁石丛生的岛南,迦离望着澎湃的海浪出了会神,脱下鞋,一步一步慢慢走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灰蓝色的浪从她纤细的脚踝淹没到膝盖,又沒过腰肢,转瞬间即将把少女整个人吞没。

    忽然一只修长美丽的手抓住她的胳膊,试图把她拽向岸边。迦离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挣,但那臂膀如同铁箍一样,用不可置疑的力量拦腰扣住她,把她从冰冷的海水里抱起来,一步步抱回岸上。

    “郁风?!你在干什么?”

    迦离惊讶于看起来纤瘦的青年有这样的力气,也惊讶于他悄无声息跟在她后面。

    “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学着投海自尽吗?”郁风一改往日优雅温和,一脸肃容地厉声斥道:“我要是遇到这样的打击就去自杀,早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迦离这才明白他误会了,连忙辩解:“我不是去投海的啊!”

    她打开湿透的袋子,里面放着一个上过色的怪物模型。“趁这几天停课,我把皮皮完成了,想把它放进海里陪陪迦南。”

    两人大小瞪小眼,湿漉漉地站在岸上,被冷风一吹都有些狼狈。

    郁风把滴水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抓,露出光洁的额头,颇有些恼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神神秘秘从后门跑掉,真让人cao心。”

    迦离呵呵讪笑:“怕你们又说我是怪咖。”

    在郁风陪伴下,她把那个手工模型投进大海,小小的皮皮瞬间就被海水淹没失去踪影。两人默默站了一会儿,郁风轻声问:“所以,这几天你还好吗?”

    “哭不出来。”迦离无奈地说,“就好像有人证据确凿地告诉你的腿没有了,可是明明腿还在那里,有感觉、可以走。”

    郁风叹了口气:“怎么应对都没有错,你不需要感到内疚。回客栈换衣服吧,笨蛋也是会感冒的。”

    迦离突然说:“我还想去一个地方,要一起去吗?”

    “哪儿?”

    “马蒂的报告说,迦南在投海之前去了一个地方,我只是想走一遍他走过的路。”

    郁风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点头答应了。

    根据女导游艾米丽的叙述,迦南投海前请她带路去另一个景点参观。罗厄诺克岛村民集体失踪后,搜寻者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发现了一组刻字,但没人认得是什么含义。这跟失踪案一起变成本地传说,现在是旅游线路里的景点之一。

    迦南为什么要去那里?怀着疑惑,迦离决定去看上一眼。

    刻字的位置就在废墟和客栈之间,距离并不太远,怕熊孩子再乱闯遇险,郁风跟她沿着海岸线一路步行过去。只见沿岸风大浪急,怪石嶙峋,冷风卷着带腥味的碎水珠拍打在人脸上,又疼又黏,确实不是个适合度假的好地方。

    “碎骨家族怎么会想在这样的地方定居呢?”

    “十三个始祖都声称自己信奉的才是真神,互相之间不怎么和睦,为了躲避敌人占据这种易守难攻的地方很正常……”郁风笑着说,“比如我家跟你哥哥那位金发追随者的权天使家族就势同水火,几千年来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想起郁风跟路修斯第一次见,整个客栈都受其波及,陆巡还因此受了重伤,迦离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有什么争议,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吗?”

    “太多了,比如明明是由母系遗传的能力,那一边却非要坚持男性领袖主导,还有中世纪时对我们几个女系家族污名化的‘女巫狩猎’……我们阴影家族的祖先在这种迫害下,不得不迁到人迹罕至的太平洋小岛上。几千年的血仇,不是和谈能解决的。”

    迦离心中感慨,明明古神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眷族们却还在厮杀不休。这是祂愿意看到的吗?

    目标地点藏在一片森林中,有些难找。大企业的撤出让本地旅游业大受打击,本就不多的游客现在越来越少,幸好那位侦探大叔巨细无靡的报告指引,两人渐渐摸索到兽道上。

    传说中的那株树有两人合抱,迦离对比照片,确定就是他们在找的那株。转到有刻字的那一边,迦离抬头看去,只见树干上如同刀劈斧凿般深深刻下了一组看不懂的字符。

    年深日久,刻字被分泌的树脂浸透氧化,里面像渗入干透的污血,显得狰狞可怖。怪不得很多人猜测这是五百年前罗厄诺克岛村民仓促逃亡时留下的警告。

    迦离举起胳膊丈量,认为刻字的人应该比自己高很多,力气也相当大,字迹笔画深入树干,像是怪物用利爪刨出来的。字符并不是常见的拉丁字母,倒是有点像象形文字。

    这么多年也没人能够识别,迦离对自己的学力很有自知之明,绕树转了一圈,开口问郁风:“有什么想法吗?”

    一直紧跟在她身边的青年却没有回答。

    “郁风?”迦离回头叫了一声,只见他睁圆眼睛瞪着刻字,整个人魂飞天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