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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苏美尔人偏偏把这个女人称为“神”。

    他白头,绝不容许这种事存在——尤其是,不能让他卡山部落的人知道,有“神”站在了其他部落的那一边。

    白头突然一声大喊,一对血红的眼眸圆睁,抡起了黑曜石打成的巨刀,高举,劈下,他要做的就是——当众弑神。

    伊南面无表情,注视着这枚巨大的黑曜石巨刀从她右肩一直划到了左腰,而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幅没有实质的影子,任由这宽大而锋利的石刀径直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

    “神……”

    “我们的神——”

    苏美尔的勇者全部跪下了,带着哭腔朝这边拜倒。

    伊南却完好无损地站着。

    她的身体依旧完美无缺,穿身而过的石刀看上去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

    丹尼尔没有骗她,她的身体到底还是能感到一点点疼痛的,但这疼痛却并不像是被锐器所伤,倒像是肌肤与石刀表面接触摩擦,有那么一点擦伤的感觉。

    白头手里的黑曜石宝刀,就像是砍入了一团流沙。而伊南的身体,正是由千千万万枚细沙聚合而成,这样的物理攻击对伊南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这个时空里的她更像是一个完美的投影,而有别于一个真正的血rou之躯。

    但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确实更像是一个降临凡间的神。

    这一下卡山部落的精神与信念完全被摧毁了。白头发出一声怪叫,手中的黑曜石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随后手足并用向后爬开。

    其他卡山的勇者要么抖抖索索地跪下,向伊南这个方向拜倒,要么像白头一样,选择连滚带爬地离开。

    库在伊南身后虚弱地叹息:“伊南……女神,库,完全相信你是真神了。”

    伊南赶紧回头查看库的伤势,只见库胸腹之间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很深,导致库迅速流了很多血,但是看起来万幸没有伤到脏器。

    “请您原谅库的冒犯……”

    铁塔般的大汉,软弱起来也相当软弱。他眼中一时沁出泪水,望着伊南。

    “请您庇佑我们的部落,请您至少等到丹长大……”

    伊南:真没想到库也会有如此动感情的时候。

    这时驻地里响起了欢的尖叫声。欢冲了出来,哭倒在库身边。

    丹则在伊南身边跪倒,呆若木鸡地望着父亲。这少年显然还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库不想……不想成为你们所有人的负累,请你们,给我一个痛快……”有些话,库说得很艰难。

    “你真傻……巫师丹当年不也说过,我们整个部落是一体的,我们能种出足够的粮食,我们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图凑了过来,沉痛地说。

    “我不想……不想浑身溃烂着死去……那样,那样太丑了……”库突然笑了,笑容里竟然有点儿羞涩。他望着欢。

    欢在伊南身边,原本已经渐渐控制了情绪,听到这一句,再也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

    伊南在一旁心里也不好过。

    她能理解库的想法——库受的伤并不是致命伤,但是失血和伤口感染足以要他的命,而且感染之后引起的伤口溃烂和并发症足以让库在这世间最后的日子异常痛苦与漫长。

    这就是为什么受伤的人都会认为自己会带累部落的原因。

    而伊南也明白自己心里起了什么样的变化:原本科学研究的“观察对象”,现在却都是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人。他们所有的情绪,爱恨悲欢,正义与勇气,全都清清楚楚地摆在自己面前,让她根本没办法置身事外。

    再者,这个部落之所以选择了种田,不正是想让所有的人都能好好地活着吗?

    伊南突然一拉欢:“去把部落里上次存的亚麻布全部拿来,还有蜂蜜,上次得来的野蜂蜜整坛全部抱过来!”

    欢早已哭得六神无主,伊南一声令下,她竟听话地起身,冲回部落里去。

    “丹,你去看看陶罐里还有没有晾凉的开水,把它全部拿过来,然后让部落里的人继续烧水!”

    自从部落制出了陶罐,苏美尔人就开始用陶罐盛水。伊南指点他们把这些罐子架在火上,用来烧煮水与食物。现在苏美尔人在部落里的时候,都会记住饮用烧开过的水。

    丹应了一声,也匆匆去了。

    伊南从自己兜里取出了一个针线包——这东西也是丹尼尔放在她的越野服口袋里的,她从穿来的那一刻起就带在身边,从来没拆过。

    按照丹尼尔的理论,这个针线包里,应该也是完全无菌,是安全的。

    转眼间,水、蜂蜜和亚麻布就全部送到了。

    亚麻布不算多,是部落里的女人们采集亚麻之后,一点点手工编织出来的。亚麻布吸水散水快,而且这一批布另有一项好处:之前伊南曾经指点女人们把这些麻布浸在滚水里,然后再挂起晾干。

    野蜂蜜却并不是部落里的出产,而是苏美尔的一名少女嫁去了欢来自的南方部落,那边部落给苏美尔人赠送的礼物。

    欢满心想把这罐野蜂蜜进献给伊南,作为供奉神的祭品,伊南却让她先保存起来——蜂蜜不易腐坏,摆多久都行,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伊南亲自动手,用清水濯洗了库的伤口,然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伊南给这道长长的伤口抹上了一层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