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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姚皇后昨日同她说了话后,精神好了不少。 可程寻自己并不想一直陪聊啊。但皇上下令,她拒绝不得。她说着在书院时的一些趣事,姚氏笑道:若是书院女子多,你也就不必非换成男装了。 程寻有些惊讶姚皇后的话,然而回想那夜在瑶光殿,姚氏帮她圆场的话语,她心说,好像也不是很让人意外? 第四日上,皇帝没再让程寻去陪姚氏。她略松一口气,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这日程寻无意间和苏凌提起书院里的高夫子想要离开书院,二哥正发愁继任的夫子。 苏凌笑笑:要找会骑射的夫子,又有何难?我就认识一个现成的。 诶,是谁?程寻双眼一亮。 你也见过。苏凌却不直接告诉她。 我也见过?程寻眨了眨眼,认真回想了一下,云蔚?算了,云蔚实战经验丰富,可他的骑射还没霍冉好,当然也没你好。霍冉吗?霍冉刚从书院毕业,不会再去书院做夫子吧。我记得温建勋的骑射不算很好 不是他们。苏凌打断了她的话。 程寻心念微转:那,是你?不等苏凌回答,她就摇头了:你现在忙的整天见不到人,又哪能有功夫做什么夫子? 也不是我。苏凌眼中漾起了笑意,如你所说,我哪有功夫去做什么夫子?等将来你开了书院,我倒是可以去做个骑射夫子。我说的那个人,是我的骑射师父。 你的?宫,宫里的娘娘?程寻恍然,合,合适么? 我的教习师父,本事肯定有,教导书院的学子,绰绰有余。只不过苏凌像是才想起来一样,书院以前有女夫子么? 啊?程寻想了想,有过。我曾祖父做山长的时候,教乐理的夫子是他meimei。不过乐理课一个月才上一次,和骑射课还不大一样。 书院之前从未有过教骑射课的女夫子。 有先例就行。苏凌笑笑,我得先问一问娘娘,看她是否愿意。上次见她,她还说想寻点事情做。 程寻点头:好,我也回去问问我爹爹和我二哥。 苏凌原本是要去问静嫔娘娘,可否愿意到崇德书院担任骑射课夫子一职,然而却被其他事情给缠住了。 这一年的四月,姚皇后薨逝了。 第108章 再生杀意 四月二十一, 天下着雨, 西苑气氛低沉。 随着姚皇后枯瘦的手垂下, 皇帝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殊儿,殊儿 旁边侍立的宫人内监均知皇后薨逝, 乌压压跪了一地, 低低哭泣。 一时间,西苑内殿充满了哀伤的气息。 殊儿,殊儿皇帝似乎没有察觉到姚氏的离世, 或者说还没有接受这一事实。 他跪趴在她床前,依然固执地握着她的手, 低声呢喃,殊儿, 朕知道你不想待在这里, 朕带你出宫好不好?咱们去找神医,帮你调养好身体。我们再生几个孩子,和琮儿一样的聪明灵秀 可惜,那个叫殊儿的女人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自姚氏薨逝之后,皇帝就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一动不动。初时还低声呢喃, 再后来一声不吭, 宛若一尊雕塑。 一旁的宫人内监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竟无一人敢上前提醒皇帝要给娘娘净身更衣。 这几日皇帝忙着陪伴姚氏,将朝政都扔给了苏凌处理。苏凌正在处理政务, 忽听人来报,说姚皇后薨逝。他微惊,放下手头的事情,快步赶往西苑。 四月的雨,淅淅沥沥,傍晚时分,织成雨幕。 苏凌撑着伞,一路疾行。 刚进西苑,他就感受到了那压抑沉闷的氛围。他定一定神,进入内殿,看见地上乌压压跪的一片人,再看看半跪半伏在地的皇帝,他心中一凛,只见姚氏双目紧闭、神色安详,看着不像死亡,倒像是睡着了。 他移开视线,行了一礼,低声道:父皇保重龙体,处理娘娘的身后事要紧。娘娘在天上,想必也不愿看见 他未出口的话被皇帝冰冷的眼神所打断。 皇帝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这一眼不带丝毫温度,还隐约带着些恨意,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敌一般。 苏凌心中打了一个突。他双目微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皇帝方才的眼神,他并不陌生。那年腊月,怀敏太子出事时,皇帝看他,便是这副神情。 冰冷、怨毒,还有凛冽的杀意。 时隔数年,这眼神竟然再次出现。 苏凌扯了扯嘴角,心凉了半截。这几年皇帝对他不错,他还曾天真的以为,这将近三年的相处,会让皇帝从内心深处承认他这个儿子呢。 皇帝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字道:她不愿看见的,是你。太医说她是久病沉疴,郁结于心。她为什么郁结于心,你难道不清楚么? 苏凌神色不变,拱了拱手,低声道:儿臣,不知。 他初见姚氏,是在他十二岁那年。那时他第一次走出北和宫,远远看见过陪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女人,只知道她身上似是有些淡淡的愁意。不过当时他向茂阳长公主求助,被带到了宫外。 再次见姚氏,已经是怀敏太子出事之后了。她眼里的愁绪似乎从没消散过。 再后来,苏凌以二皇子萧瑾的身份回宫,皇帝不止一次暗示他要善待姚氏。他也曾见过姚氏与皇帝的相处。这个传说中独得帝王恩宠的女人,对待皇帝却颇为冷淡,甚至有时还隐约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从未改变的,大概就是她的不开心吧。 如今听皇帝言下之意,似是姚氏的郁结于心与他苏凌有关。这一点,苏凌可不愿意承认。 皇帝冷笑: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她又怎会跟朕生分十几年?郁结于心?她的心结,都是二十年前就结下的。 他自问对殊儿一向体贴,两人争吵最严重的一次,就是他临幸宫女苏氏那一次。殊儿进宫之后,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临幸别的女人。纸从来都包不住火,殊儿到底还是知道了此事。 后来他曾想杀掉苏氏,向殊儿表明心迹。被拦下后,他将苏氏丢进了北和宫,从此不问生死。 可刺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他使尽手段和殊儿和好之后,她对他再不像先时那般。将近二十年,他都没能让他们之间像最开始那样。 皇帝有些后悔了,或许他不该把萧瑾接进宫里。萧瑾的出现,岂不是一次又一次提醒着他们,那些不堪的过去? 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后,殊儿又怎么会开心得起来? 皇帝又看了苏凌一眼,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殊儿是生他的气了,才会故意吓唬他。如果这个儿子不复存在,是不是可以当做那些不好的事情,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