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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唤了数遍姚皇后的名字,皇帝心里底气似是更充足了一些,抬头看向苏凌的目光越发阴沉。

    果真是留他不得了。

    父皇?苏凌轻声询问。

    皇帝缓缓吁一口气,神情古怪,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来人,拿下!

    话音落下许久,不见人上前。皇帝心中一凛,心知不对。他直直望着苏凌,眼中有震惊,亦有愤怒:朕的守卫呢?

    苏凌含笑看着他,甚至还斟了一杯茶水:时候不早了,父皇有什么吩咐,只管让儿臣去做就是了。何必再唤旁人?

    这种情形,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殡宫的守卫确实不够森严,方才外面喧闹之际,或许萧瑾已经成事。

    皇帝脸上血色尽褪,声音更大了一些:朕的守卫呢?!

    苏凌慢悠悠上前,将茶水递给皇帝:父皇要不要喝杯茶?

    皇帝心中那一丝希望瞬间化为泡影,他一挥手,打掉了茶杯:滚开!

    玉杯摔碎,茶水四溢。

    苏凌垂眸,遮掩了目中情绪,他缓缓抬起头,微微勾了勾唇角:父皇这是做什么?不高兴也别拿身体过不去。

    皇帝心里怒气更重,还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甘。他狠狠盯着苏凌,骂道:乱臣贼子,不忠不孝!早知有今日,朕当初就不该接你回来,还立你为太子!

    苏凌神色不变,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这不喜不怒的模样,教皇帝心中怒火翻滚,一阵胜似一阵,心里聚集的恨意在一瞬间达到了巅峰。皇帝咳嗽一声,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他神色一变,又咽了下去。他上前一步,猛然拔出了苏凌腰间的长剑,径直向其颈中刺去。

    苏凌不闪不避,只用右手握住了剑刃。

    那剑竟再前进不得。

    皇帝怒极,脸色难看,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集中在了头顶,远处的烛光,近处的萧瑾都在摇摇晃晃,还有重影。

    苏凌睫羽低垂,凝视着寒光凛冽的长剑,低声道:第三次。他抬起头,薄唇牵出一丝笑意,盯着皇帝,一字一字道:父皇,这是第三次。

    他的父亲,第三次想要他性命。

    苏凌右手稍一用力,反手自皇帝手里夺过了剑,剑尖直指皇帝。望着皇帝蓦然睁大的眼睛,他神色平静,调整了剑尖的方向,摸出手帕擦拭着剑柄新染上的鲜血,复又长剑入鞘。

    他慢条斯理:我不会杀你。

    他答应过她,不会弑君杀父。他不想对她食言。她希望他做个好人呢。

    苏凌笑了笑,舒朗清隽:我想做个好人,嗯,忠孝双全的好人。他轻叹一声:皇后娘娘薨逝后,父皇忧伤成疾,无心朝政,甘愿退位,长伴爱妻,真是一段佳话呢。

    皇帝眸光轻闪,胸膛剧烈起伏,他扬起手,一巴掌还未落下,就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这一夜,程寻睡得很不踏实。

    不知是怎么了,她眼皮一直跳。

    躺在床上,她脑海里时常浮现苏凌的面孔。

    他脸色苍白,对她说着:他没事。

    程寻暗暗叹一口气,心里隐约有些后悔,暗想,或许她应该问清楚的,或者多陪陪他。她真是太不关心他了,他不让她看伤口,她就没看。连他伤在哪里,伤势到底如何,都不清楚。

    也不知道他说的没事是不是在安慰她。

    程寻翻了个身,暗暗祈祷苏凌一定要早些好起来。明天见他的时候,即使是他拦着,她也一定要弄清楚,他伤的究竟重不重。

    如此思来想去,她直到很晚才睡着。

    夜里睡得迟,清早醒来的反而格外早,脑袋昏昏沉沉的,隐约还有些疼痛。

    程寻轻轻按了按眉心,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才起床收拾洗漱。

    日出东方,朝霭未散,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程寻暗暗叹一口气,心说,今日还是苏凌的十九岁生辰呢。

    同大哥大嫂小侄子一起用饭时,大哥程嘉瞧了她几眼:没睡好?

    程寻扯出一抹笑来:还好吧,睡得有点迟。

    不要担心,你昨日不是进宫去看过了么?程嘉安慰小妹,没事的。

    程寻点一点头:嗯,我知道。

    她胡乱吃了一些,就放下筷子,去了崇文馆。

    今日她精神不济,本想干脆告假去行云阁看苏凌。可是,刚进崇文馆,与她共事的段和就一脸神秘,压低声音:你听说了吗?出事了。

    程寻瞬间睁大了眼睛,一颗心猛地悬浮在了半空中:听,听说什么?

    太子殿下昨日自殡宫回宫的途中,遇到了埋伏,受伤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进宫了。段和神秘兮兮道。

    听他说的是这件事,程寻的心莫名松快了一些,她缓缓舒一口气,点头:我知道。

    啊,我差点忘了。段和小声道,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嘛。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最近真是糊涂了。你不仅是崇文馆校书郎,还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东宫有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程寻勉强扯扯嘴角:嗯。

    不过,有件事你可能真不知道。段和低声道。

    什么?

    段和明知并无旁人,但还是环顾四周,确定半个人影都没有,才小声道:我听说太子的伤势控制住了,倒是皇上病的不轻。

    皇,皇上?程寻诧异之极,怎么回事?

    苏凌的伤,控制住了吧?

    按理说,这等宫廷密事,我不该对你讲的。段和面露为难之色,不过,你早晚肯定要知道的。咱们共事这么久,你也一定不会出去乱说,对不对?他声音更低:我也是今天清晨来这儿的路上,碰见邻居王太医,无意间听到的。太子殿下昨日不是遇刺了么?皇上听说了,自然着急啊。这一急,可不就急出病来了?

    皇上急出病来了?程寻心里一咯噔。

    皇帝和苏凌的感情,她一直看不透。但是,如果见过大风大浪的皇帝能因为苏凌的伤势而急得生病,那苏凌的伤一定不轻。

    段和只当她不信,索性将自己的分析全盘托出:可不是?你也别不信。要说平时出这么一桩事,皇上可能撑得住,可你别忘了。皇后娘娘薨逝不足半个月。皇上和皇后的感情,那真是,啧啧你是不知道,因为皇上专宠皇后,朝中不少大臣效仿,也不敢轻易娶二房,对女人一心一意

    程寻心说,这么说的话,倒也有可能。

    皇后薨逝,皇上就守在殡宫那边,听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皇上虽然是真龙天子,可这龙体也不是铁打的啊。龙体只怕早就昨天又听闻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