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徒劳
楚煜目光先是在黎昕脸上流连片刻，随后转向温世尧，略带疑问地“嘶”了口气，“黎昕回不回去，不是温总说了算吧？” 他的话说的正常，却总让人觉得有些阴阳怪气的成分。 温世尧长眉挑了下，“难道不是我说了算？” 楚煜“嘁”地一声笑了，问黎昕，“你要留下来？” 温世尧的回答让原本就一肚子怨念的黎昕有些恼火，听他问起，毫不犹豫地摇头，正欲说话，温世尧却弯腰探进车内，想将她放在脚边的行李箱和背包拎下车。 因为后排坐了人，黎昕的行李都放在身边，加之她刚刚是先上的车，楚煜又将行李塞上来，所以温世尧很轻易就抓到把手。 黎昕慌忙弯腰，想扑到包上护着，笑话，她的钱包证件都在包里装着，被他拿走了，还走不走了？ 奈何，五个多月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不但动作迟缓，也不敢太用力弯腰，攥着包带的手被温世尧捏着手腕，连拉带拽地扯开。 周铎这下子胳膊也不疼了，从另一边伸胳膊进车内，把她的东西拖下车，一溜小跑到后车，塞到后备箱里，扣上门，锁死。 这两人配合的倒是默契十足，看的一旁的蒋亦然一愣一愣，暂时忘了自己的立场，也没上前帮着夺回来。 “温世尧，你什么意思？闹够了么？” 黎昕直起身低吼了声，手腕用力扭动，染了薄怒的黑眸转向他沉着冷峻地面容，后者抿着的唇线紧了紧，与她对视片刻，突然放松地浅浅勾唇，声音低缓了许多，“别耽误了楚先生的时间，有什么不满的，下来再说。” 温世尧掌心贴着她纤薄的皮肤，炽热的触感让她心跳无端端快了几分，黎昕顿了下，知道这时发火没什么意义，只会越扯越麻烦，她强压下怒意，冷声冷情地问，“你当我是谁，让我走就走？让我留下我就留下？” “当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温世尧捏着她手腕的大掌向外微微用力，猝不及防间，黎昕被他扯的脱离车座，一只脚滑到车外，落了空，身子也跌出去。 不远处的蒋亦然尖叫着嚷嚷开，“温世尧，你是不是疯了？” 黎昕也吓了一跳，胳膊在空中挥舞了下，反应过来想喊时，已经被他牢牢接在怀里，挺秀的鼻尖磕在他胸前，一阵酸疼，疼的她险些冒出泪来，嗓子眼儿呜咽了声，良久也没能抬起头来。 熟悉的淡雅香气伴着温热的体温，一齐将她围拢，慌乱中，她感觉到贴着耳畔的薄唇翕动，转而听见他清朗的嗓音响起，“楚先生，时间不早了，车上还有伤者等着回国救治。” 他一向都是得体而从容的，即便是风尘仆仆又为了躲着黎昕的肚子而姿态狼狈的此刻，也把话说得妥当。 楚煜抬起胳膊看了眼表，时间确实已经不太宽裕。车后的两个伤员状况不佳，还等着回国治疗，现在不走，一旦机场封锁，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开放。 他眉头拧了下，手指抚着表盘，目光幽邃地看向车旁站着的两人。 况且，现在还不是惹温世尧的时候…… 他迟迟没有反应，温世尧清清嗓子，提醒，“楚先生？” 思绪被打乱，楚煜回过神来，面色无恙地淡声道，“时间仓促，黎昕，如果你决定不走，我们这边就出发了？” 此刻黎昕已经恢复了些，将自己还留在车上的右脚挪下来，站稳后从温世尧怀里挣开，厌烦地推了他一把，捂着还在泛酸的鼻子，恶声恶气，“温世尧，你是不是有病？” “吓到了？”温世尧舒展眉头笑笑，眼角眉梢都透着温润，顺手去握她推着自己胸膛的手，沉声叮嘱，“小心。” 黎昕躲开，瞪了他一眼，没有因为他的好意有丝毫的动摇，跟楚煜说了声“等一下”，绷着小脸向后车走去。 周铎见她过来，慌忙将车钥匙塞进裤子口袋，黎昕手伸到他面前，冷声，“钥匙给我。” 他向后挪了下脚，摇摇头，笑嘻嘻地说，“不敢。” “拿来！” 黎昕声音拔高一阶，双颊也有些发红，显然是动了怒。 按以往论，她算不上好脾气的人，动气的时候不少，和温世尧没实质性在一起时，他出了什么绯闻影响到她，她都是直接打电话过去发一通脾气的。 当然，温世尧很忙，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谈事情，很多时候这样的电话都是做助理的周铎接到的。 黎昕这人像个纸老虎，发起脾气来看着气势十足，实则没什么杀伤力，所以，她发发火，周铎竟还觉得挺亲切，继续舔着脸笑，尽量把语气放低，“姐，你不要为难我，我给人打工的，哪敢做丢饭碗的事……” 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追根究底全是温世尧的错，黎昕悬在半空的手掌放下，烦躁地回头看温世尧，见他正侧着身子，姿态散漫地倚着门口的石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夕阳的余晖斜映，天边的云朵斑斓。 温世尧精雕细刻的脸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带着不甚明了的笑意，那姿态，就好似，正等着她过去，说一些服软的话。 不远处的蒋亦然和方孟醒，互相牵扯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场景，黎昕突然觉得眼熟。好似自己是个被耍弄的小孩子，想要的东西握在别人手中一圈一圈传递，而她却不得要领的在圆圈中心不停地转，徒劳而可笑。 黎昕表情寡淡地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遮住眸中情绪，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温世尧好像一直都占着主导位置，就像那段婚姻，要或是不要，都是他在说了算。 感情一旦失衡，伤害便会纷至沓来。 因此，黎昕节节败退，最终退无可退。 而现在，既然她硬着性子走出来了，过往落下的姿态自然也要跟着拾起来，想让她低声下气去求着要回东西，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