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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的神经假体项目和人家的脑机接口项目有重合之处,他需要原型机,对方也需要他这边对神经信号的研究数据,所以双方直接签了一份合作协议。 这种非侵入式脑机接口原理很简单,即测定用户的脑电图,解码编译,把生物电位还原成人脑指令。 当今最前沿的非侵入脑机接口成果,是由一位华裔脑科学家做出的,可以翻译大脑皮层的语言指令,据说准确率超过了50%。 也就是说,当你大脑中持续想着某个单词时,脑机接口有50%的概率探测到,并输出正确答案。 这距离楼清焰的要求的还差很远。 相比地球水平,楼清焰掌握的知识过于超前,这意味着他在很多领域施展不开手脚。 非侵入式脑机接口,是少数现在就能涉足的领域之一。因为这个领域亟待攻克的不是硬件难关,而是软件。 硬件方面无非影响脑电图的探测精度,早就达到了最低解码要求。 可是软件方面,对脑电图的降噪、滤波、去干扰、解码、再编码,地球人简直裹足不前,束手无策。 可以说,非侵入脑机接口领域70%的工作,是在研究怎么解码脑电波。 而楼清焰对脑电波熟悉到什么地步呢?退役成为智械工程师之后,他就是专职钻研这个的,这压根儿是他的老本行。 而且在星际社会,科学家早就不care脑电波的解码了,楼清焰研究的是人机结合,是把计算机转换成波形态置入人脑。 他原本有些担心原型机绘制脑电图的精度,看到实物后倒是松了口气。 虽然很勉强,不过够用就行。 三天后,他带着顾长熙重新来到妙峰山。 顾长熙依旧是那个沉默的样子,可是他身上那股nongnong的倦意几乎要传染给楼清焰了。 他是偷偷跑出来的,没有告诉经纪人或者任何人……说来很奇怪,他根本不知道楼清焰叫他出来是干什么。他有心拒绝,毕竟两人根本不熟,但每每开口之时,楼清焰那天说过的话便如海水倒灌一般不可抑制地涌到耳边。 “它最浪漫恢弘的样子,就是能够拆除一切不可抗的外力,将梦想堂堂正正摆在你的面前,让你只需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就可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哪怕只为那瞬间浑身涌起的战栗感,顾长熙还是来了。 楼清焰下了车,见他怔在那里不知想什么,招呼道:“顾哥,来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空荡荡的实验室。 实验室前面是巨大的投影仪屏幕,中间摆放着一台上下缠满电线、裸露着各色电路板的机器,机器旁边的椅子上,摆着一个同样缠满电线的巨大头盔。 楼清焰让他在椅子上坐好,给他带上头盔,只听到一声轻微的“滴——”,电路板上绿色的灯亮了起来,投影仪屏幕上,缓慢绘制出好几幅莫名其妙的波形图。 楼清焰一边cao作一边解释道:“这个装置叫做外置脑机接口,可以读取你的脑电波。当然,以这种粗糙的技术,不可能直接读到你的想法,哪怕只是模糊的意念也非常困难。” “因为这种具体的想法、意念,它包含的内容太少,神经元活动的区域太小,用最高密度的毛细电极也很难进行精准探测。” “当然,我叫你也不是来浪费时间的。猜一下,这个装置还能干什么?” 顾长熙摇了摇头。 楼清焰说:“一个想法的调动,一个意念的生成,只会用到大脑的一小部分,表现出来的生物电位变化非常细微。可是现有的外置脑机接口,更擅长探测脑波的宏观表现,而不是细节。” “你知道这种脑波宏观表现,它到底是什么吗?” 顾长熙配合地想了想,突然一怔。 大屏幕上的实时脑电图,顿时表现出一阵明显的波动。 “情感、信念、甚至灵魂……叫它什么都好,总之就是那些东西,是人脑意识的宏观总趋向。”楼清焰笑了笑,“看来你猜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拉过键盘敲了几下,屏幕上的实时脑电图产生短暂定格,随后在左边输出了一连串数据。 “看到这个了吗?这是一个经由复杂函数计算总结出来的阈值,一般来说,当脑电波的宏观表现处于这个阈值之中时,我们认为你正在‘惊讶’状态。” 下一刻,波形再次震动,楼清焰又截取了一次数据,说:“有点点脱开阈值上限了,还发生了相位的偏移,这时候可以认为你的情绪已经离开‘惊讶’范畴,进入了‘震撼’状态。旁边这个偏移量,它可以用来计算附属的其他情绪。” 顾长熙忍不住瞪了瞪眼。 “这就是外置脑机接口技术,世界各地都在钻研它的应用,为它发明了无数昂贵的垃圾玩具。事实上在现阶段,它最成熟的应用方向不是解读意念,应该是解读情感。” 提到侵入或非侵入的脑机接口,有相当多的人会认为,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植入人体,另一个没有。 实际上最根本的区别在于:侵入式脑机接口是局域的、精准的;非侵入脑机接口是整体的、宏观的。 在技术研发的早期,它们都无法脱离自身这种局限性,因此会分化出不同的功能方向。到后期,一个个技术难关被攻破,侵入式的也可以宏观,非侵入的也可以精准,那个时候区别它们的才是植入与否,它们也会由此进入两个交叉并行的领域,前者人机结合,后者人机交互——别看现在没差,在星际时代,人机结合与人机交互完全是两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