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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套近乎

    这一声出来,姚盼都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宗长安更是直接错愕,上前一步抓住宗长殊:“哥……”

    小宫女看了宗长殊一眼,拍了拍手,趾高气扬道:“你替他也行。不过要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求得殿下原谅了,才作数哦。”

    抱着姚盼的江寒练笑了一声,胸膛震动,嘀咕了一句“有趣”,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姚盼一动不动地坐在江寒练手臂上,眼见宗长殊低着头沉默不语,而宗长安一个劲儿地扒拉着他哥,满脸的不情愿,就差抓耳挠腮了,“哥,你不要跪!”

    宗长殊将他的手按住,神情莫测。

    抱着猫儿的婢女叹了口气,似乎也看不过去,拽了拽小宫女的衣袖,“阿竹,不如算了吧,我们还是先去寻医官……”

    “不行!”阿竹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奴婢上前,将宗长安牢牢地钳制住手下,“他既然犯了错,就理应受罚!你看都把小云吞折腾成什么样了!既然,是他哥哥把他带进的宫,管教不力,自然就要代他受过,这有什么错?”

    婢女被阿竹的伶牙俐齿噎住,一抿唇,不说话了。

    “怎样,你跪是不跪?”阿竹哼了一声。

    “好。”宗长殊良久,才应了一声,他转过头,突然向姚盼看了过来,接触到他的眼神,姚盼猛地一个激灵。

    哪敢让他跪!

    她可是真真切切地领教过宗长殊的手段,要是真让他这一跪,甭管她现在年纪多小、多不记事,以后保证千倍百倍地从她身上讨回来。

    宗长殊的骨子里是不屈权贵的,或者说,根本没有对皇权至上的认识,他对于皇威没有丝毫畏惧,否则,怎么可能作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说起来,他也就对定安帝,也就是姚盼她爹,还有他自己的老师有几分好脸色,姚盼想到前世,那个时候的宗长殊已经位及摄政王,权倾朝野,他很看不惯一个臣子,一日早朝,竟然当着姚盼的面,斥责于此人,疾言厉色,历数其罪状。

    那臣子官居二品,说起来还是姚盼的亲信,朝中亦有人脉,一时之间,却无人敢为之辩护。

    那臣子是个年轻气盛的,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闹到姚盼跟前,竟是要拿刀抹了脖子,姚盼劝得口干舌燥,才把这臣子劝住。

    只是自那以后没人敢惹姓宗的。

    先帝驾崩前,曾给宗长殊授予七珠亲王的爵位,许他在姚盼成年以前摄政。

    说起来,姚盼最埋怨她爹的就是这个地方了,让宗长殊掌握这么大的权利,不是相当于给她埋了个定时炸.弹么?

    她也想不明白,定安帝怎么就能这么相信宗长殊。

    现在她回到三岁,一切重新洗牌,面对这个夺她江山的死对头,姚盼虽然也想早早地扼杀在摇篮中,不像前世一样一败涂地,但事发突然,也没想好要怎么对付他。

    这个身体太过年幼,根本做不了什么,一切需得从长计议。

    只是,当务之急,是一定要阻止这一跪的。

    姚盼思及此处,就在电光火石间,忙从江寒练的怀里挣扎着下来,一步两步,摇摇晃晃地来到宗长殊面前,扯他垂下来的袖子。

    她奶声奶气地说,“不要。”

    她直白地望着宗长殊,“不要你跪。”

    宗长殊下跪的动作僵滞在一半,与小小的女童对视着,他的睫毛覆盖下来,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一旁的江寒练则哼了一声,揉了揉酸疼的手臂。

    小破孩就是小破孩,刚才还东张西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一涉及宗长殊的事儿,急得跟什么似的。怕是心里面很中意这个姓宗的,只从小被身边的人捧惯了,偶尔遇到个不假辞色的,反而要闹点公主脾气。

    江寒练又打量了一下宗长殊,很是不服气。除了长得好,还有那神童的虚名,这家伙有什么能跟他比的?真想问问姚盼到底有没有眼光。

    江寒练在心里一琢磨,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呸了一声,他跟一个三岁小孩子较什么劲儿呢。

    “爹爹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姚盼很不自在地抓着宗长殊的袖子,搬出了定安帝来当幌子,还是不太敢直视宗长殊的眼睛,像,太像,尤其是不说话的样子,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可真是像了十之八九,每每让姚盼靠近就两腿打颤。

    现在她这么矮,看不看他也没关系。

    “梨梨不想要狸奴了,”短乎乎的手指将不算精细的布料一点一点地捏紧,“你不要跪。”

    少年垂着眼,脸色很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姚盼心如擂鼓,都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了,却听他幽幽地说了一句:

    “殿下与我,是君臣。殿下为君,我既为臣,便跪得。”

    瞧瞧!

    小小年纪,何等虚伪。

    若不是知道将来他一力篡位,还将她毫不留情地踹下了皇恩台,她就信了他了!后果只怕是被骗得底裤不剩!

    姚盼瞪了瞪眼睛,巴巴地追问:

    “什么是君,什么是臣?”

    心里却挺嘲讽的。

    宗长殊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别开脸去,天光疏淡,一点光晕在他眼底跳跃,宛如点点流金,鼻梁与唇连接线条如玉,勾勒如同一张定格的画卷,虽有稚嫩,却自成风华。

    那是一种近乎于虔诚的表情,若是姚盼并不足够了解他,怕是要被这样的侧颜给欺骗了,相信他是一个正直又忠诚之人。

    姚盼只觉得他是心虚,才不敢看着她说话。

    “殿下年纪还小,也许并不能理解,可是对长殊来说,君为臣纲,是臣子的表率,亦是臣子要一生追随的人。殿下的父皇,便是我的君。”

    “殿下将来,也会是我的君。”

    “殿下,你可否明白?”

    他忽然将眸光落了下来,凝定在她的面庞上,有点执着的样子。她在他清澈的眼瞳中看见了她的倒影,小小的模糊一团。

    姚盼怔着,不知该怎么回话。

    他这一问,好像是没把她当小孩儿看的。

    倒也不是当成什么大人来对待的意思,他那眼神,不带什么私情,更没什么人情味儿,跟一昼夜运转的机器似的。

    怕是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瞧她,跟瞧一器具差不多,还是那种不太好使的。

    姚盼深知她这老师是何等心高气傲,与他相处四年,从未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夸赞。

    姚盼眨了眨眼,拉长音调,长长地“噢”了一声,又拽紧了他的袖子。

    糯声糯气地问:

    “那是不是,梨梨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宗长殊愣了一下,有心想纠正,却又觉得她尚且年幼,也许,根本没有听懂他的话中所言,他又何必再多做解释。

    遂沉默以对。

    姚盼却是笑得甜甜的:

    “那若我……”

    要你死呢。

    “要你,”女孩儿嘟起嘴,一派天真,“做我的哥哥。”

    宗长殊很少见地愣了一下,没跟上她的思路,“……于礼不合。”

    “那你方才说的,都是骗梨梨的?”姚盼撇嘴,很伤心地问。

    “不是。”宗长殊看上去很后悔,眉毛都要拧成结了,姚盼忍不住有点想笑。

    “那为什么不能做梨梨的哥哥?”

    “殿下是皇族,我只是庶民。”

    姚盼反身,一屁.股坐在他的鞋子上,耍赖,“我不管,以后你就是梨梨的哥哥。”

    宗长殊两腿僵直,也不好轻易挪动让她直接坐到地上,只好干杵着,眼神复杂地盯着女孩发顶的两个旋儿,“为什么?”

    姚盼看看那边的宗长安,扁了扁嘴,小声道:“你待他很好,你保护他。梨梨没有哥哥,没有人保护梨梨。”

    “梨梨想要一个哥哥。”

    姚盼一把抓过他的手,努力扭过脸,大眼睛扑闪着,里面的光亮得惊人:

    “你愿意保护梨梨吗?”

    他许久都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被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清晰的逻辑和语言表达给震慑到了,还是单纯的不知该如何答复。便连江寒练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中,宗长殊与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物,如何能以兄妹相称了,这可是大逆不道。

    只有宗长安气鼓鼓地盯着姚盼,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他只知道这个小屁孩当着他的面,公然抢夺他的兄长。

    “哥,你别答应她!”他忍不住冲宗长殊喊了一句。

    姚盼冲宗长安吐了吐舌头,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原本是特别讨打的熊孩子专属表情,却因她生得玉雪可爱,这样的表情被姚盼做来,反而十分古灵精怪,连几个婢女都被小殿下这个模样逗笑了,先前的惊讶也一扫而空,全当是小孩子之间的嬉玩打闹。

    宗长殊却久久没有动静。

    姚盼后知后觉开始害怕,心说,莫不是演得太过,叫他察觉了什么?

    忽然,脑袋一重。

    “好。”

    淡淡一个字,伴随着一只温暖的手掌,在后脑上轻轻地抚过,竟有几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