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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帽子被敲下去,挡住了眼睛,扬庆却欢天喜地起来,崇拜地看向林栖:“那倒是,哥你可是公认的天才演员!”

    林栖只微微翘了下嘴角。他是自负,不过天才演员也不是他自己吹出来的。

    从第一部 戏问世起他就被大赞灵气四溢,全无表演痕迹,明明是新人却隐隐展露出独树一帜的表演风格。如今年仅二十一,便能和国内首屈一指的名导合作,担任戏份吃重的男二,与两度获得“华影奖最佳男主角”的、当之无愧的影帝蒋修思同台飙戏。

    《谜心》剧组里,他和蒋修思两人是毫无疑问的焦点。

    只不过,两位是首度合作,还没对过戏,林栖就对蒋修思处处看不顺眼了。

    上了车,扬庆还在为女神而忿忿不平,感叹着:“这么一大帅哥,干嘛总冷着脸啊,简直是戏里戏外一个人。”

    他这话明显有失偏颇。戏里蒋修思饰演童年受到家暴,之后又在意外中成为孤儿,在阴影中成长的冷酷杀人犯楚阅,性格冰冷,不近人情。然而蒋修思本人却是养尊处优,父母健在,家境非富即贵。

    扬庆说这话没过多的恶意,他想的可简单了,林栖讨厌的人,他也要坚决讨厌!

    但毕竟是传说中的影帝,扬庆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这么牛逼的人,好奇道:“但是哥,蒋修思的演技真有那么好吗?他身上的奖项真的挺唬人。”

    年纪不过二十五,蒋修思身上的成就,的确相当惊人。

    不过扬庆很轴,他不信那么多评委的高度评价,只认林栖的意见。他见林栖对蒋修思没什么好感,估计不会听到什么溢美之词,然而林栖却正色道:“如今的年轻演员里,我不认为有比他更优秀的。”

    “诶?”扬庆睁大一双圆圆的眼睛,评价这么高?

    林栖拿起一旁的剧本,一边看台词一边再说了句:“比下有余罢了。照我的审美,我还不认为他的表演有多么令人深刻。”

    他的样子随性又自然,但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多半是要攻击他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扬庆却深以为然,他入这行就是因为被林栖的电影给深深打动,他不懂表演,但凭借着表演震撼他、使他每一根神经都战栗起来的人,至今为止只有一个林栖,因此他对林栖的话深信不疑。

    他点着头道:“而且他每一场戏完了都要自己去盯,好像没什么自信,从来也没个满意的表情。”

    林栖一笑:“你看起来对他很在意啊。”

    “嘿嘿,”扬庆把帽子摘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人是大明星嘛,我虽然不懂戏,目光还是情不自禁地就被他吸引过去了。”

    “这很有趣。”林栖把目光再放回台词上,“他的表演的确有我不欣赏的地方,但他就是有一种所谓的演员特质。导演会喜欢他那样的。”

    “听起来怎么这么抽象啊?什么特质?”扬庆满头雾水。

    “就是你所谓的,情不自禁被他吸引的那种特质。有的人就是那样,天生拥有一种引人注目的能力。并不是貌美就能拥有这种特点,这点很难得。”

    扬庆听得饶有兴味,差点忘记去领饭,是林栖闻到饭菜香气了,他才赶紧开门出去领饭。

    林栖将剧本翻到下一页,目光却凝住。那是他和蒋修思的对手戏。

    短短一两个小时后,他们就要正面对戏了。林栖微微一笑。

    他的眼睛里忽地出现了一种光彩照人的神采,带点孩子气的捉弄,仿佛在等待着一场有趣极了的恶作剧。跟蒋修思的第一次合作,他很期待。

    *

    故事采用插叙手法,蒋修思饰演的主人公楚阅莫名卷入一桩杀人案,成为警方重点怀疑对象,正当案件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之际,镜头一转,开始缓慢讲述他的过往经历。

    下午两点,正拍摄的一场戏是楚阅高中时期的事情。他和好友方其聆在放学后一同回家,方其聆怒气冲冲地斥责林阅没义气,课堂小测没给他抄答案,害得试卷空空的他被数学老师一通羞辱。

    两人的一番口角以蒋修思的诡异神色和一句“是我的不对”结束。

    但下一幕,蒋修思会出人意料地对林栖出手,两人扭打,最后齐齐落到水里。

    这场戏并不复杂,台词写实而简单,重点是两位演员的情绪处理,尤其是蒋修思。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转变。两幕戏串联到一起,才展现出一个反复无常,性情不定的人物形象。

    难就难在,蒋修思必须表现出少年时代的林阅初露端倪的冷酷与心理病态。而表面上林栖的角色只是寻常的差生,但他要激起蒋修思的情绪变化,也决不能轻拿轻放。

    林栖的表演流畅自然,他甚至行有余力地近距离观察着蒋修思。

    一个沉默寡言的角色向来都是不好塑造的。演员能向观众展现的,无非是语言和动作,少了前者,就意味着蒋修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必须要饱含情感的力度。他的每一次抬手,每一次眼神移动,都要准确无误。

    可到了落水那一刻,林栖明显察觉到蒋修思的力有不逮,他还没找到这场戏的感觉。

    “楚阅,我艹你妈!”林栖在水里挣扎着,痛骂蒋修思。

    照剧本,这里蒋修思该捏住他的下巴,冷淡地把他的头拧向一边。但蒋修思的动作却显得迟缓,甚至有那么一丝不信任地抬起了手,还没挨到林栖的皮肤,他便停了,转头对导演说:“抱歉,再来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