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听到傻子的话，徐文突然心里一动：“这衣服是给我的？” 傻子绽放了一个大大地笑容，然后扬起了那个购物袋：“徐文！” 买rou 傻子的做法让徐文非常受用，所以他很快就打开了那个购物袋，然后和傻子一起换上了新衣服。 这是两件羽绒服，正适合这个季节穿。徐文以前买衣服都喜欢选黑色或者灰色，难得穿一次大红，自己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 “徐文！”傻子扯扯自己的衣服又伸手去扯徐文的衣服，心情好的很。 徐文的心情也一样好，所以伸手就摸了摸傻子的头：“走，今儿个我去买rou给你吃！” 徐文以前过惯了穷日子，所以不喜欢花不必要的钱，不过真到了要花的时候，也不会心疼。 他们村子里就有一个姓沈的屠户在镇上卖rou，沈屠户平常是从镇上的屠宰场拿杀好的猪卖的，不过如果乡下有人办喜事，也会帮忙杀“喜猪”。 沈屠户为人不错，以前对徐文一家也很照顾，徐文小的时候家里穷，基本上吃不上rou，沈屠户就常常会给他们送点猪血什么的，沈屠户的妻子也时不时地会拿了猪rou来跟徐文的母亲换些自家养的鸡下的鸡蛋或者地里的菜吃，还总会多给一些rou。 后来徐文刚刚开始做点小生意，还没有如今的电瓶三轮的时候，早上去镇上更是常常搭的对方的顺风车，所以徐文也对他很尊敬。 如今已经是下午，沈屠户摊子上的rou也卖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临近过年，这个时间段菜场都不会有太多人。 “阿文，来买rou啊？今天就这块夹心rou不错了。”沈屠户指了指摊子上的一块rou开口，夹心rou是猪前腿上方的rou，比后腿的嫩，虽然肥rou会多一点，但是口感好。 “阿叔，就要这块！”徐文也不挑，这块rou看起来有两三斤，不过两个大男人绝对是吃的完的，就算吃不完，也能用盐腌了过几天吃。 “阿文，跟你后面的就是你捡回来的傻子？”沈屠户将rou放在了电子称上，问道。 “是啊，阿叔。”徐文开口，乡里乡亲之间，要瞒点什么事情不容易，傻子这两天虽然没有出去乱晃，但是整天跟着他，很多人都看见了。 “你养着这个傻子没事吧？他看着细皮嫩rou的，多半是走失了，你要不要去报个警找找他父母？”沈屠户问道。 “我去问了，没人走失，就先让他跟着我住了，平常也能帮忙干点活。”徐文开口，他知道傻子的家人可能会找过来，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他也不想因为这事现在就弄得自己心情不好。 而且，傻子之前能受那么重的伤，可见他的家人也没照顾好他。 “这倒也是，快过年了，让他给你搭把手也好，不过你奶奶那里估计不好交代。”沈屠户利落的收了钱，想到徐文的那个奶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个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徐文的母亲，自从徐文的父亲出了事，后来又死了以后，她就更是对徐文母子两个恨之入骨了，现在老太太年纪大了，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四处诋毁孙子。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对了阿叔，就要过年了，你给我留个猪头吧。”徐文开口，他小时候家里过年不会买太好的rou，猪头却一定会买，大年夜，他总是在母亲拜神的时候等在一边，等拜完神，母亲就会把猪头拆开把拆下来的骨头给他，那些骨头上带着不少的rou，每每让他馋到不行，也算是难得的美好的童年生活了。 “行，这两天碰到好的猪头我给你留着。”沈屠户又往塑料袋里塞了好几根板子骨，才把袋子递给徐文。 这种板子骨跟筒骨也就是俗称的大骨不太一样，是扇形的扁骨头，没什么油水，但是拿高压锅焖一会儿就能煮烂了，还能把骨头嚼了吃下去，补钙什么的，比大骨有用多了。沈屠户就常常会向熟悉的人推荐这种骨头，沾了醋咬下一块来嚼一嚼再吐掉渣渣，比吃任何钙片都管用，而且这玩意儿不贵，大骨饭店抢着要好几块一斤，这骨头买点rou都能白送了。 徐文对于这骨头很了解，他小时候一度膝盖痛得厉害腿还常常抽筋，后来沈屠户的妻子就常常送点骨头什么的给他，吃了段时间，果真好了，就连他的母亲晚上也不会整夜整夜地抽筋了。 家里穷困，总能尝尽了人情冷暖，不过徐文倒也没有愤世嫉俗——这世上好人不多，可毕竟还是有的。 “来拎着rou，叫叔叔！”徐文转过头看到傻子正好奇的东张西望，伸手就拉了对方一下。 傻子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叔叔！” “这孩子虽然傻，不过还挺乖巧的。”沈屠户本来还徐文把个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家不合适，这时候倒是改了点看法：“快要过年了把人赶出去的确不好，而且如今这天可真是冷的很。” “是啊，过年身边有人陪着也好。”徐文开口，他已经孤零零地过了好几个年了，他大伯母倒是曾经想让他跟大伯一家一起过年，可是他的奶奶又怎么会允许？于是，那次就算他已经拿了碗筷坐下了，后来还是在那个老人的撒泼打滚之下静静地离开了，最后连年夜饭都没吃上。 回到家以后，切了一半不太油的rou烧做红烧rou，另外一半肥瘦分开，肥rou徐文熬了猪油，瘦rou放在一边，打算明天炒进菜里。 红烧rou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徐文就开了小火炖着，猪油倒是很快熬好了，他便把略有些焦的油渣捞起来，在一个小碗里倒了点酱油打算沾着吃。 傻子早就等在厨房门口了，徐文就把油渣给了他，已经炸的有些焦了的油渣里没多少油，多吃点也无妨，而且大男人也不用怕胖。 傻子端着碗，自己吃一块，然后就给正在炒菜的徐文喂一块，没一会儿就见底了，菜也炒好了。 这顿饭，傻子吃的满口流油，徐文也吃了不少，两个人都到最后都不想动弹了。 当然，就算再不想动，该赚的钱还是要去赚的，到了时间，徐文就带着傻子出门摆摊了。不得不说，傻子真的是个很会学习的人，前两次还呆呆看着，如今就已经会帮着做些小事情了，而看着这一幕，徐文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自从父母去世，他每天都一个人留在这栋房子里，独自出门独自赚钱，独自一人在黑夜里入睡等待天亮。 现在有个傻子陪着，倒是让他开心不少，甚至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徐文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乡下大家结婚的都早，早在他不到二十，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就有人给他说亲了，可是乡下跟城里不一样，他没有可以照顾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的母亲，当然没几个姑娘愿意嫁，而且就算有人愿意，订婚的时候要给首饰礼金，结婚的时候又要给礼金，酒席什么的更要男方包办……他虽然这两年虽然也攒了一些钱，但这么多肯定拿不出来。 别人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来给徐文说亲的，不少都想让他入赘。这些想要招赘的人家的条件基本上都不差，只要他点个头，甚至能立刻给买汽车…… 可是，就自己这个样子，一旦被人发现，恐怕会被当做妖怪吧？徐文连交个朋友都不敢，又怎么会去相亲？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直忙着赚钱忙着养家的缘故，从小到大，他从未对女孩子上过心…… 让傻子洗脸洗脚上床睡觉以后，徐文就躺在了一边，现在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他也就直接关了灯睡觉，不过在黑夜里躺了一会儿，徐文突然开口：“傻子，你家人是怎么样的？要是他们来找你，你会不会走？” “徐天，傻子叫徐天！”身边的人轻声开口，然后就往徐文这里蹭了蹭。 徐天？听到这个名字，徐文忍不住笑了笑，挪了挪傻子的位置以后，他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已黑，时间也不早了，而从不远处的一个山谷里，却刚刚升起了一架直升飞机。孟诚、大宇，还有其他几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照片。如果徐文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照片上的人正是徐天，不过照片上的人神色严肃，跟现在徐天时不时傻笑的模样完全不同，感觉上都像是两个不同的人了 “我们，要怎么找人？”大宇突然问道。 “慢慢找，反正这照片不能透露出去。”孟诚开口，以前楚老大整天带着面具，见过他的模样的都没几个，现在他们总不能满大街地把对方的照片贴出去。 而且，其实想要找到楚老大基本没希望了，他们慢慢找，至少能一直有个希望。 傻子的异能 日子就那么慢悠悠地过了起来。 如今也许是突然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缘故，如今下午徐文一般就不出门了，而是选择在家里小睡一会儿，然后为晚上做点准备，同时，在问了大伯母以后，他将过年的事情一一打理了起来。 该打扫卫生的时候就打扫卫生，该做糯米饭的时候就做糯米饭，该打年糕的时候就打年糕，同时各种年货也准备了起来，比如笋干，就要早早地泡上……徐文发现，自己竟然也没能有什么空闲。 傻子身上的伤早就已经全好了，只是还会时不时地头痛，不过他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依然每天都乐呵呵地跟着徐文到处跑，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学会了干越来越多的活，乖巧的不行。 每到年底，人们总会多买一些东西，徐文以前总觉得没什么好买的，可如今却突然发现家里缺好多东西，于是最后杂七杂八的也买了不少，还让人到家里装了个浴霸买了个暖气扇——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在家里也就勉强能洗澡了。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让傻子去浴室洗澡了。 这天徐文让傻子一边坐在屋前晒太阳一边帮他洗菜，自己在后面做饭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门口的传来了傻子的叫自己的声音，他惊讶之下跑出门，却不想正好看见自己的奶奶正在用拐杖戳着那些傻子正在洗的菜，将本来放的整整齐齐的蔬菜弄得一团乱。 徐文对这个奶奶的感情很复杂，在小的时候，对方其实对他还可以，但从父亲死后，对方已经将他视他为仇人了，基本上每次见面，两人都会不欢而散……可对方偏偏就是他奶奶。 这些年，这个老人让他买这买那的，他为了还债连口rou都吃不上的时候都哭天喊地地让他拿出钱来给对方买空调，却从来没赞过他一句，只知道在外面变着法子说他坏话，而别人，就算只给她一个针头线脑的，她也能把人夸出一朵花来。 所以，昨天对方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说他既然有钱养着一个傻子肯定也有钱给她做白内障手术的时候，徐文一开始是不想搭理的。但是当时他的大伯也陪在一边，说是他有电瓶三轮，载着对方去医院方便，所以他最后到底还是同意了。 在医院跑上跑下的，给这个老人挂号做检查也就罢了，花点钱换个耳根子清静徐文也是愿意的，可最后检查出来，这个老人视力下降根本不是因为白内障，而是正常的因为年老而出现的视力退化以及老花眼，所以当然不用做手术。 昨天检查结果出来了以后，徐文就把老人和大伯送回家了，因为白忙活了一趟的缘故，后来大伯母给他送来一半的检查费用的时候还给他捎带了一碗酱rou…… 不过，这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对方今天还来做什么？徐文皱着眉头看着对方，这个老人绝对是他最不想见的那个，没有之一。 “狗娘养的，小瘪三，你长大了就了不起了是不是？自己的亲奶奶不养，竟然去养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傻子！我命苦啊，儿子早早地死了，孙子还不管我的死活！不肯给我治病啊！”七八十岁的老人，骂起人来却中气十足，而且打坏了那些菜也就罢了，到了后来，她的拐杖还往傻子身上打去。 傻子呆呆愣愣的，只知道伸手抱头，却完全不知道要躲开，连着挨了好几下，还是徐文手脚飞快地抓住了那根拐杖，才让那个老人停下了动作，可他这样的行为，又怎么可能不惹怒那个老人？ “反了反了！”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哭喊起来，然后飞快地抽回了拐杖，她也不打那个傻子了，而是向着徐文打去：“你个丧门星，克父克母的小畜生！你说，你是不是跟医生串通好了让他说我没病的？别人做个手术眼睛都看得见了，怎么我就不能做？” 听到对方的话，徐文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还是昨天的事情：“你眼睛本来就没毛病！”他又一次伸手抓住了那个拐杖，以前对方虽然会骂人，却从未动过手，而今天她一上来就打人，到底还是让徐文有些怒了。 “我眼睛看不见了的啊，只要几千块动个手术就好了啊，你这个杀千刀的，捡个傻子回来给他买这买那的一点都不心疼钱，可是竟然连给你奶奶治病花点钱都不肯！”这个老人不依不饶地哭闹着，引来了附近的人的围观，不过她没少到徐文家里闹事，附近的人早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了，也就看个热闹而已。 “村里那么多老太太，这个年纪身体还这么好的就你一个人了吧？你眼睛也好得很，老远就能看见人跟人打招呼，既然这样，还非要咒自己说自己眼睛不好做什么？”徐文这次一直没放开手里的拐杖。 这个老太太扯了两下徐文都没松开，脸色更加难看，突然伸手抓起旁边椅子的傻子用来择菜的那把剪刀就往徐文身上扔去。 老太太没什么力气，而且这剪刀是扔的并不是扎的，徐文自从异能觉醒以后，手眼又明快了很多，所以并没有当回事，可是就在那把剪刀靠近的时候，他却清晰地看到这把剪刀的刀头弯了，然后整把剪刀突然就那么卷了起来！ 一阵骇然，徐文猛然用力抓住了那把剪刀以后，顾不上别的，一把拉起傻子就进了门，然后“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徐文……”傻子脸色惨白，突然就软倒在了地上，徐文却看着手里那把完全已经变形了的剪刀无比沉默，即使因为用力过度被翻卷的剪刀头划伤了手掌都没什么感觉。 刚才那一瞬间，他是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能量的，而那股力量就来自傻子……傻子，竟然也有异能？ 徐文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的东西，比如说他虽然刚刚觉醒的时候有受伤的动物靠近过他，但这两年却早就没有了，而周围的人，更是完全感觉不到什么的，傻子就算因为傻感觉非常敏锐，也不至于知道粘着他。 还有就是当初傻子身上的伤，那些伤全都来的非常奇怪不说，普通人要是受了那么重的伤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可傻子竟然还能四处跑…… 原来，傻子也是一个异能者，不过，对方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的？想到对方过于苍白的脸色和最初的那一身伤，徐文总有些不太好的猜测——他们这样的异类，一旦被人发现肯定会受到一些不太好的待遇吧。 门外的老太太还在不停地骂着，徐文却恍若未闻，直到傻子□起来。 傻子刚才就是脸色惨白的，这时候更是一头的冷汗，他伸手捂着脑袋，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徐文，看到徐文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上以后，才扯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马上就抱住了徐文：“徐文……” “以后不能再刚才这样了知道吗？”徐文皱着眉头开口，本来他还想严厉的说几句，让傻子不要在人前用出这种能力来，可是感觉到对方抱着他的手两只胳膊一直在抖着，责备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傻子连连点头：“徐文，徐文……” 徐文叹了口气，伸手就用了异能，并且让异能进入对方的脑袋——傻子一直头疼，应该就跟他的异能有关吧？ 傻子竟然也有异能，这让徐文觉得对方跟自己更亲近了一些，不过傻子的情况这么遭，异能只这么用了用就全部耗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什么亏待…… 徐文的异能显然让傻子好受了一些，不过对方却一直紧紧地抓着他不肯放手，嘴巴张了又张，才说出了几个字：“徐文，生气，不……” 傻子一脸着急，说的很吃力，还满脸担忧地看着徐文。 是自己刚才的脸色让傻子担心了？徐文缓和了脸色，伸手抱住了对方：“我不生气，徐天是个好孩子。” 傻子马上就笑了起来，又去拉徐文的手：“手！” 徐文的手上有一个被剪刀划出来的小小的伤口，这样的伤口，他当然是瞬间能治好的，而看到他手上的伤口消失了以后，傻子才又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辈子 徐文以前听人说过，说养孩子虽然一直是父母在付出，但其实在养育过程中，父母也收获了很多，对此他原本不怎么理解，这时候却有了很深的体会。 因为，傻子真的是全身心地信赖他的，他说什么对方都相信，对他更是无比的依恋，将他看的比自己更重要，这种被人依靠着，信任着的感觉，总是让人非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