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二婶，你这话就不对了，想想再怎么样，那也是大哥的种，不像某人，死皮烂脸的把自己的女儿送过去，也不知道是安什么心。” 李想低着头，没有说话，牵着刘老太的手却有些抖。 眼前这二婶，是李家的旁系，可是她的女儿李霜在一次祭祖的时候，居然得了李建华妻子陆美颜的欢心，带回了城中李家，陪她女儿李曼一起上学生活。 她家也因为这个女儿地位大增，因此在老宅对刘老太也不太恭敬，因为刘老太再牛掰也老了，现在的李家是李建华当家，自己女儿能讨得李建华夫妇欢心，又何必怕这个老佣人。 这女人特别看不顺眼李想，李想虽然是私生女身份，但是毕竟是李建华的亲生女儿，她要是回到李家，说不定自己女儿就要回来，毕竟她女儿去李家的借口是陪李建华的独生女李曼。 她女儿在李家很得陆美颜的欢心，可不仅仅是陪李曼，一家两个女儿，一个不成器不漂亮有心机，不就衬托另一个女儿更加成器漂亮善良。 陆美颜对女儿李曼期望很高，一些阴私都不愿意让李曼沾上，这时候李霜就很重要，李霜也很聪明，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曾经李想回家的时候处处受李霜的刁难，而李曼就作出一个好jiejie的模样，出来调停，实际上李霜处处听李曼的，要是李曼真是喜欢李想，她又怎么敢那样肆无忌惮的欺负李想。 刘老太感受到手里的小手在抖，怒视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没有教训她，却淡淡的开口道：“老二家的，我这老婆子最近孤单的很，你家闺女李霜倒是个懂事的，不如让她来陪我一段时间。” 这话要是女人以前听到一定一百个愿意，事实上，她之前就经常把女儿送到刘老太跟前，喜欢讨她欢心，然后说不定就能攀上老太太这颗不老青松，可是如今自己女儿是陆美颜跟前的红人，和李曼一样在李家当大小姐，怎么可能送她回来老宅呢。 心里愤恨这老太婆装模作样，面上却不得不服软，尴尬的笑道：“刘管家说笑了，霜儿那孩子不懂事，哪有想想乖巧啊，啧啧，这孩子，是越看越可爱了。”她一边说一边腆着脸，伸出那戴满了金戒指的手抚摸李想的头发。 “是么……”刘老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尾音拖的长长的，盯着老二家的女人。 李想回去就在头上挠出了几道血痕，头皮生生的疼，可是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晚上，刘老太给李想梳头的时候，发现她的头皮有血痕，这孩子皱着眉，居然一声不吭，想到下午老二家的女儿那戴满金戒指的手在李想头上来回摸的时候，不由得心冷，对一个孩子居然也这么狠心，可怜这孩子居然不敢说，心中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越发疼爱李想。 过了两天，刘老太就把老二一家打发走了，理由是他女人贪财，借着李家的名声居然在外头把李家的铺子高价租给乡邻。 这事在李家很普通，不追究的时候就不是个事，可是一旦追究起来，也是个很大的事，李家最好面子工程，在老家做了多少善事，要是被人知道背地里居然还这样给李家抹黑，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别人都以为是因为近年来老二家的因为女儿送进了李家主宅，越发放肆，对刘老太也不恭敬，这才被发作了，只有老三家的女人知道，那天她可是亲眼看见的，刘老太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居然为了那小丫头发作了老二一家，对李想越发讨好。 自此，李想在李家老宅过的很是顺心，没有不长眼的来惹她，刘老太对她更加用心，把她当亲孙女一样，也不急着送她上学，亲自教她学识礼仪。 刘老太是当年老太太身边的佣人，能在李家这么多年一直走来，可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放在旧社会，做个宫廷嬷嬷都不在话下，整日斗在内宅，学识却还很丰富，一次有几个老外来这里旅游迷路了，碰到和李想一起采药的刘老太，艰难的用几个蹩脚的中文问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中国老太太居然说的一口很溜的英文，着实把他们吓一跳，也把李想吓一跳。 李想愈加用心的跟刘老太学习，曾经的她虽然嫁给了魏君志，成为魏太太，可是那礼仪和学识比起李曼来说还是差了几条街。 刘老太满腔的学识到老了居然发现有人愿意学，自然是很热情，一老一少就这样过的愈发融洽，转眼，就到了年底，一年一度李家祭祖的事情要开始了，这是李家的大事，刘老太也忙了起来，没有空手把手的教李想，却见这孩子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学的很认真，很是满意，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ps：本文有男主。新书请多多支持，撒花。 第六章：李家祭祖 今年祭祖尤其隆重，因为老太太也要过来。 祠堂要整修一翻，各个角落都要打扫干净。供器要擦洗干净，到了祭祖那天，供器至少被擦过五遍，油亮油亮的。 供品也要预备齐全，大大小小，品种十分繁多，一不小心就会出错，刘老太把这个当作重中之重盯着。 祭祖不仅仅是感恩追始，更重要的是祈求保佑家族兴旺。李家传承这么多年，尤其重视。 到了这一天，一辆辆的豪车开进了明洋村，也难怪他们李家要修路，如果还是泥路，这些豪车进来，要费好大一翻劲。 因为李家老太太要来，所有的旁系的人自然也都来了，每个人都穿的很隆重，老太太也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暗红色手工刺绣的唐装，大方爽朗，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丝毫不弱势。 很多地方祭祖都不允许女性参加，但是李家却没有这么多讲究，原因是他们李家祖上出了不少女强人，所以祭祖的时候，只是按照家族地位排。 老太太中年丧夫，却一直把李家把持下来，到如今还愈发兴旺，现下虽然把家主的位置交给自己儿子，但是没有人敢忽略她的影响力。 大家自觉站好位置，老太太站在最前面，她身边是现任家主李建华，也就是李想的老爹。 李建华长的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多情的人，性格似乎并不强势，站在老太太身边，显得很恭顺，这也许是当娘的性格强势，儿子自然就软弱一些。 有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来专门主持仪式，首先是上香，读祝文。祝文很长，主持人的声音怪异，拉着长长的乡音读出来，在这高大的祠堂里来回的旋转，再加上香烛的气味和烟雾，使得整个祠堂都有一种古怪的气氛，很是严肃，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做小动作，说小话。 祝文读完，之后是奉献饭羹、茶，献上帛，酒、馔盒、胙rou，这些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供品。 最后还要焚烧祝文。 祝文焚烧完，并没有结束，还要辞神，庄严叩拜。这个过程还有专门的乐队在鸣锣击鼓，很是隆重，时间非常长，前两年老太太身体不太好，并没有回来。 今年不知为何，老太太却亲自过来了。 祭祀结束，李建华城中有事，自然就走了，老太太想在老宅休息两天再说，看样子是准备在老宅过年，人老了就恋旧，这也很正常，李建华很能体谅。 祭祀的时候李想并没有出现，刘老太忙的飞起，没有顾忌到她，这期间有好几次，旁支的小孩来叫她出去玩，说祭祀很好玩，大家小孩都在祠堂，让她也去。 若是曾经，只不过10岁的孩子，肯定会受不了怂恿，而且是同龄的小孩叫你去玩，就算心性再好，也会忍不住，不过现在，李想自然不会去。 这些小孩平时都不屑找她玩，看到她都是眼神轻蔑，要不是他们父母告诫不能欺负她，早就来揍她了，更不可能热情的邀请她去祠堂玩。 她的身份敏感，如果这时候去祠堂，就算是刘老太再喜欢她，也保不住她。 李想嘴里答应了，可是开始祭祖的时候，却消失不见了，压根都没有露面，那冗长的仪式有什么好玩的，引诱她说她能见到她爸，以前不了解李建华，可是现在她对他的喜好闭着眼睛都说的出来。 这个男人多情而软弱，耳根子软，胆小怕事，又很爱面子，能当上李家家主完全是投了个好胎，成为老太太唯一的儿子。自己要是出现，被有心人挑拨，在祭祖的时候丢他的脸，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估计就是把自己灭了。 再说了，刘老太那么精明的人，祭祖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忘记交代李想，这也许是刘老太对李想的最后一个考验吧，若是李想是个心思大的女孩，自然会前去，若是李想是个乖的，安分的，自然不会出现。 李想要出现，刘老太有无数的办法让她消失，不过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这孩子，刘老太很高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晚上吃饭的时候，是刘老太伺候的老太太吃的，虽然是现代社会，但是真正的权贵之家，还是很讲究的。 刘老太也没有让李想出现，尽心尽力的准备了老太太喜欢吃的菜，做的简单而精致，每份的量都不多。 老太太喜欢吃rou，不过年纪大了，rou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刘老太知道她的喜好，老早就熏好腊rou，腌好糟rou，用的都是农村里自己家用剩菜剩饭养大的猪，味香rou甜，肥而不腻。 下午繁琐的祭祖仪式，让老太太胃口不太好，可是到了晚上，见到这些菜，很是高兴，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在城里一家子吃的精致，可是还是不和老太太的胃口。说真的，她还真舍不得刘老太。 饭后，刘老太陪着老太太唠家常，消消食。 “英子，听说你挺喜欢一个小丫头的，怎么今天没有见到她。”老太太还是如当初一样叫刘老太的小名。 “怕那孩子不懂事，惹小姐不高兴。”刘老太在老太太跟前，却还是叫她为小姐，这里面包含两人多年的情分。 老太太很是受用，人老都不服老，叫她老太太表明了地位，也说明了她的年纪，只有在面对这个李家老管家的时候，老太太才觉得自己有年轻的时候。 “得了吧，英子，这么多年，我的脾气你摸的一清二楚，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我十分用心，我都记着，你呢，我又何尝不了解你，你就是个倔的，你儿子，儿媳妇在公司帮建华，你为了避嫌，自己退到老宅来。我们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这次你让我来老宅，怕是有事求我吧。”老太太语气淡淡的说道。 刘老太知道自己做的事自然瞒不过老太太，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很自然的笑道：“小姐，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在李家也过的很好，没有什么事可以求你的，可是这一次，我腆着老脸求你一次，你带那小丫头回李家吧。” 老太太一听，眉头一皱，心中对那素未谋面的小丫头好奇起来，难道这小丫头心机那么深，居然连英子都能说动。“英子，你小军和他媳妇要到建华公司上班，你都没有求我一句，却为了这不相干的人，开口求我，这可不像你。”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提醒刘老太，别到老了还被人利用了。 刘老太却摇了摇头，想到那小丫头，脸上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这种笑容不是平日对这老太太的谦卑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小姐，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么睿智，我自然也能学的半点聪明，小军已经长大了，能靠自己能力去帮建华做事，那是最好，要是没有能力，就在外头普普通通过日子，我自然不会为他坏了规矩。说实话，让那小丫头进城，我还有点舍不得，可是那丫头，懂事的让我心疼，我也老了，不能陪着小姐，不如让她陪着小姐，给您解解闷也是好的。” 老太太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这件事，接下来就不提这事，刘老太又挑着老太太喜欢的事情，说了几件，两老太婆回忆起当年，倒是笑声不断。 第二天，李想被李老太带来见老太太。 也是在老宅的大厅里，这次是老太太坐着，刘老太站着。 李想没有像上次那样抱着刘老太撒娇，而是恭恭敬敬的磕头，按照刘老太教的叫奶奶。 老太太看了一眼，长的还算清秀，没有曼儿好看，但是一双眼睛却是黑白分明，挺有灵气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想知道，老太太最是疑心病重的人，平日待人都不算亲切，刘老太会那样一张扑克脸，大概是在老太太身边呆久的缘故，所以刘老太严肃，但是私下还算温和，可是老太太的脸却是私下里恐怕都温和不起来，那种严肃之感不是在脸上，而是深深的刻在了她的一举一动中。 初次见面，她并没有讨好，也没有害怕，只是乖巧的站在一边。 老太太在老宅过了个年，李想就跟着刘老太，刘老太伺候的时候，李想会在身边搭把手，很是自然，没有谦卑的感觉。 倒是老太太经常看到李想那大大的笑容，看着英子那发自内心的高兴的样子，心中略有触动。 很快，老太太就准备回城了，刘老太并没有跟去，而是让李想去。 老宅所有人都妒忌的看着李想，觉得这个私生女要翻身了，居然能得老太太青眼，原本就讨好的，自然更加讨好，原本不讨好的，此刻也上前巴结。 一时间李想收到无数小礼物，李想坐在李家的车上，这时候的车不是下人的车，而是专门接老太太的豪车，又大又稳，十分宽敞。 老太太坐在车里看似闭目养神，却注意到了车上了李想。 这小丫头居然没有欢天喜地的模样，当初李霜被送入李家，可是一路上高兴的要死，那脸洋溢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一点都没有告别父母的忧伤，难免让人觉得那孩子薄情。 而这小丫头居然眼睛红红的。 老太太倒没有觉得这个孙女外向，这个时候才觉得英子喜欢这丫头是有原因的，至少这丫头知道感恩。 她咳嗽了一声道：“到了李家，会过的很好的。” 她安慰不来小孩，这一句话，是老太太的极限。 接下来却冷不丁被这小丫头的小手紧紧的抱着，小丫头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胳膊上，眼泪打湿了她的袖子：“奶奶，我舍不得离开刘奶奶。” 老太太是李家最严肃的人，就算是亲孙女也没有这样抱着她过，这一刻，那坚硬的心居然有一丝丝的融化。 李想的泪水是滚热的，心底却冰凉到底：李家，我来了！ 第七章：初进李家 汽车在平稳的向李家行驶，李想似乎哭着哭着就哭睡着了，她的身体随着车轻微的摇动，手却始终抓住老太太的胳膊，仿佛在梦中都不踏实。 实际上李想没有睡着，做的也不是梦，她脑海里出现的是她当初去李家的场景。 那一年她十五岁，在乡下长大，却还不如一个正常的乡下姑娘，人家乡下姑娘至少是有爹妈爱的，可是她却是被送去寄养的，而且选的是二狗子那样的人家。 她小心翼翼，眼神闪烁，原本长的还算清丽的一张脸，却因为这样的小家子气给破坏掉了。 那一天是李霜的生日，陆美颜似乎很喜欢这个侄女，还特意给她办了生日宴，虽然是家宴，可是也算是挺隆重的。 陆家有权，老一辈是建国时候的人物，到这一代，虽然没有曾经那么耀眼，但是在平城是很有地位的，陆美颜的亲哥哥就是平成一方大员。陆美颜也算是名门之女，她对一个侄女都能这么好，对李想这个私生女自然也坏不到哪里去，这就是大家的印象。 那时候李想被带进李家的时候，顿时被李家的富丽堂皇给吓住了，她在乡下睡的是平房，吴金花家的三姐妹不愿意跟她同屋，她睡的是隔间，用几块木板钉钉，不会漏雨就可以住人，木板间的缝隙很大，一到夏天蚊虫就顺着那缝隙飞进来，而冬天那寒风更是肆无忌惮的顺着缝隙吹进来。 那种场景和眼前的场景，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震惊无比，嘴巴张的大大的，自然被李家的下人嘲笑不已，这个传说中的私生女长得还行，可是那模样，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乡下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