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再见梦魇
坐在地上，他又看到了那个小男孩，那个一个星期只能去看一次mama的四岁小男孩。所有人都说他的mama疯了，但小男孩不明白“疯了”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mama很少理他，爸爸根本不在乎他，他很想和mama一起玩，幼稚园的其他小朋友都和爸爸mama在一起，只有他和外婆在一起。 一天，mama终于和他一起玩了，他太喜欢这样的mama了。 那天，mama抱着他给他讲故事，故事叫做《公主和蛇》。从前有一个公主住在玫瑰城堡里，有一天她在玫瑰花下看到一条因受伤而奄奄一息的蛇，善良的公主把蛇带回了家，给它治疗伤口，给它食物，给它水喝，悉心照料它。蛇很感激公主的救命之恩，变成王子向公主求婚。结婚后，蛇王子露出本性，趁机咬死了公主的父亲，自己当上了国王。 小男孩问：“那公主呢？” mama：“她很自责，要亲自去跟国王请罪。” 小男孩：“可是国王被咬死了啊。” mama：“所以公主要去地下王国找国王。” 小男孩：“公主为什么不杀死蛇王子？” mama：“因为……公主爱上了蛇王子……这并没有错……错的是，她忘了蛇的天性就是会咬人。” 小男孩若有所思。 mama跟他说：“非非，我们来玩捉迷藏吧。mama躲起来，你来找。一定要慢慢找，不要着急。mama肯定藏在某个地方等着你的。” 小男孩点点头，认真地数数，数到一百，然后从疗养院一楼找到三楼，又从三楼找到六楼。小小孩子没力气再爬楼了，他休息了一下，想着mama肯定还在楼上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又继续坚持去找mama。 突然，他听到“嘣”一声，有什么重物从楼上掉到地下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他听到有人尖叫，安静的疗养院一时之间变得嘈杂起来。 小男孩没理会，他继续找mama，找啊找，终于找到了顶楼9楼。只见楼顶的铁门敞开着，周围没有一个人，他独自走了进去。空旷的楼顶晒着白色的床单，一张一张像迷宫一样排列得整整齐齐，阳光照射在上面发出耀眼的白光。一阵强风吹过，床单一张张掀起来，拍打出哗啦啦的声响。 小男孩仿佛走进了一个梦幻之境一般，周遭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一方白色迷宫世界。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白色床单所围住，出不去，也逃不了。 忽然，他看到迷宫中央有什么在熠熠发光，过走去捡起来一看，是mama的钻石脚链。mama最喜欢的钻石脚链。听说是爸爸送给mama的礼物。她不要了吗？ 全都不要了吗？ 我，她也不要了吗？ 一个人最早的记忆总是很模糊。李文非也不清楚这一段是他真实的记忆，还是大脑根据记忆碎片自动生成的故事。因为这段记忆太深刻，太清晰，每次回想起来都能闻到当时白床单上消毒水的味道，让人立刻感到无助和绝望。这根本不像一个四岁小孩子应该有的体会。 李文非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得了一种只有陈漫漫能解的病。但是他找不到陈漫漫了，四岁的白色床单又随风潜来，包裹着他，越裹越紧，让他无法呼吸。 一切，已没有了意义。 aria傍晚上天台来床单被套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影缩在阴影之中，浑身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你是谁？来干什么？”aria举起手中的衣架大声问阴影中的男人。 不知道坐了多久的李文非从深深的回忆羁绊之中慢慢抬出头来。 aria：“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报警了！” 良久之后，才听到李文非用暗哑而委屈的声音问：“漫漫呢？” aria仔细打量了一下地上坐着的人，人模人样倒是不像坏人：“她搬去柴湾了……” 话音刚落，她就见到男人像一支箭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飞奔下楼。 aria：“嘿，没礼貌！好在长得帅，就暂时原谅你吧。” …… 晚上八点，陈漫漫刚和两个帮工道别，自己一个人留在店里收拾。她准备再炒一锅辣鸡酱，订单越来越多，就算三个人炒也快有点忙不过来了，只能争分夺秒，多炒一瓶是一瓶。 “丁宁宁”，门上的铃铛响了，有人进来。 开门做生意就是这样，只要没关门，不管多晚，总是会有一两个顾会进来买东西，陈漫漫最近已经习惯了。俗话说，大生意靠走，小生意靠守就是这样。从早守到晚，总会有人来。 “欢迎光临。”陈漫漫赶紧从厨房走出来。 一走出来，看到来人，陈漫漫就愣住了。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灯光下，正用一种委屈的眼神望着她。 “漫漫……你不要我了吗？”说着，就扑上去紧紧抱住她。 陈漫漫：“……” 本打算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要甩他一句狠话：什么玩意儿，记住，是老娘甩了你！ 但现在……是剧本拿错了吗？ 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个一个月失联甩人的渣男。 ？？？ ！！！ “你怎么搬家了没告诉我？” tf！这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不是我的错啊！ “我打你电话了，关机。” 李文非这才拿出手机，嗯，还是关机。 他连忙说：“都是我的错，漫漫，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不可以不要我……” 他睁大眼睛扁着嘴唇看着陈漫漫，“好不好？” 陈漫漫：“……！” 你秒变小奶狗的技能能不能改一改？！ 还能不能让人把脾气发完了？ 我要生气！ 我不能妥协！ 不能轻易原谅你！ “你别做这个表情！”陈漫漫厉声说道。 李文非眨眨眼睛扁扁嘴：“什么表情？” 陈漫漫指着他的脸，“就这个表情！！你人高马大的，做这个表情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你，你不适合走萌宠路线！”说这话，陈漫漫都有点心虚。 李文非发觉陈漫漫开始有些软化了，立即得寸进尺顺杆爬，“那你说什么表情合适？”说着，他直直望着陈漫漫的眼睛，一直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这个表情可以吗？” 妈呀，电力一百，心跳咚咚咚一下子就起飞了。 陈漫漫心虚地转开眼睛：“可，可以吧。” 李文非心里终于放下一块大石，他呼出一口气，轻轻啄一下陈漫漫的额头，再一次紧紧抱住她，仿若失而复得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