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梦中赴死

    碧姬琳气音绕绕“嗯”过一声，挑眉含笑看向戴西玖：“黛西小姐，好像打扰到别人了，您知道吗？”

    戴西玖冷凝片刻，静盯过眼前两个人，谁知神色居然毫无尴尬，目光叵测游疑，落在叶修闻身上，高跟鞋落地，声响顿顿，穹顶昏暗的水晶灯，将她笑意缓缓而起的面容印出几分娇媚深诱，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来3p嘛，难道不会更有情趣一点？”

    碧姬琳嘴角的笑意瞬间僵硬，满脸不可置信啃了狗屎的表情：“你说什么？”

    本家的人是不是都脑子有毛病？没一个按理出牌的？

    灯色摇摆而昏暗，戴西玖看过叶修闻的背影。白色衬衣质地柔软，似乎是因为衣着单薄，好像身形都清瘦许多，手指撑过床褥，连带过几分微不可觉的颤抖。

    一定有什么不对。

    他从来都不叫她，黛西。

    即便心中百变生波，戴西玖面容仍旧是滴水不漏的痴迷情动，边走边单手掀开肩侧貂绒坎肩，脖颈肌肤白嫩生光，抹胸短裙春光浅壑显露无遗，娇笑晏晏，唇齿清晰：“我说，我们三个人，一起，做你们两个人打算做的事……”

    她步伐一刻未停，凝目细看，叶修闻身影渐渐清晰。

    然而在这一瞬间，响起的语声低沉轻哑，尤带几分议事大厅身居高位时候惯常有的冷意深威：“可以了。”

    叶修闻轻偏过头，目光在她手间动作上落了落，随后朝她身后撇过一眼，难得心情不佳眉心蹙了蹙：“衣服，拉上去。”

    戴西玖万分疑惑不解的转身看过一眼，看到身后脊背笔挺的侍从，双眼瞪圆眨了眨。

    什么跟什么？这种时候，他居然在在意这个？

    碧姬琳神色诡暗，手背滑过叶修闻侧脸，娇笑连连：“黛西小姐，你看，好像不只我不欢迎你……”

    转而靠近叶修闻侧耳，语声极低喃喃而出：“喝下去，我留她有用，换权的关键时候还没到，她的存在还有意义，你表现好的话，我暂时不会动她……”

    叶修闻掌心盖过碧姬琳手背，偏头轻声咳了咳，指腹将嘴角血渍缓缓带尽，望着碧姬琳，温柔一笑，转而撇看过戴西玖：“春宵良辰，寸金寸土，还是先请黛西小姐出去……”

    戴西玖细细看过叶修闻的神色，可惜灯光实在太过深暗，无从看出哪怕丝毫端疑。

    她静站了片刻，终究手指绞了绞，将坎肩凌然一拉，咬牙切齿，笑意深冷：“是我打扰了，两位好好享受。”

    叶修闻眸色懒淡，从碧姬琳手中拿过高脚杯，手指纤长扣在杯沿，酒色深红如血，指节更见白皙精致，此刻姿态优雅，漫不经心轻轻摇过，话是对戴西玖说，目光却落在碧姬琳身上，微暗叵测：“后转十步，记得带门。”

    戴西玖不置可否的冷声笑笑，悠然转身。

    侍从站在原地，神色冰冷杀绝，看向碧姬琳，等待指令。

    碧姬琳端凝过叶修闻，瞳孔一片娇生协迫。

    叶修闻最后看过一眼戴西玖，眸色似柔和似无奈，眼睫轻盖，低懒笑过，仰头闭目，高脚杯顷刻倾倒，一饮而尽。

    碧姬琳容光大放，唇角笑意微升。

    就在这一刻，戴西玖顷然回头，脚步急切猎猎生风，直接朝床侧猛走过来，伸手几欲拉到叶修闻的手臂。

    叶修闻瞬息转身错开，碧姬琳跪坐直起，抬手拦过戴西玖的手腕，语声已带冷意：“你要做什么？”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不过，戴西玖是看着叶修闻。

    他此刻单手撑过床褥，另一只手臂轻抬，正慢条斯理扣过颗颗衬扣，背影还是一贯清瘦，这样昏暗的灯色，白色的棉质衬衣居然白得有几分刺目，肩侧只有随着呼吸轻低微弱的起伏。

    戴西玖眸色闪烁，静站片刻，几近固执的看着他：“不许隐瞒，必须回答，这是命令。”

    耳侧响起几分轻低笑声，他尤未回头，语声柔和安宁：“一切都好，听话，出去，下楼。”

    戴西玖犹然不动，沉思片刻，凌然抬头看向碧姬琳。

    后者眉目阴冷，莞尔一笑，下颚轻抬，注视过戴西玖身后。

    命令一触即发。

    瞬息之间，叶修闻手指扫到先前跌落在床上的手枪，转身抬头，直举对准戴西玖，眸色明灭浅荡，唇角带过她再熟悉不过的笑意，低冷肃杀，语声懒淡无疑：“不要妨碍我，最后一遍，出去。”

    戴西玖眉目瞬冷若凝冰直降。

    周身发寒。

    碧姬琳身段妖娆，阴冷笑过，抬手寸寸抚过叶修闻侧脸，是极尽温柔的姿态，语带深意：“我都没有生气，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戴西玖目光沉静，直视叶修闻片刻，悠然开口，问得万分坦然：“我能带你走？”

    一切这样反常，从叶修闻举枪的那一刻，她已经隐约猜到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他的枪口，不是对着她。

    是对着她身后。

    这一层密密麻麻全都是这样的侍从。

    意味分明。

    叶修闻轻轻摇头，语声简洁：“不能。”

    形式也许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戴西玖呼吸静窒，前走几步，紧紧盯过他的眼睛：“如果我不走，你真的要杀我？”

    叶修闻眼睫轻敛，看了碧姬琳一眼，轻低一笑，手指扣上扳机，眸色无一份闪烁，缓缓抬头：“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

    他的样子，好像下一瞬间她不答应，不带丝毫犹豫，真的就会开枪。

    这一层，果然都是碧姬琳的人。

    他在逼她走。

    戴西玖眉心终于浅浅簇起：“我活着，你呢？”

    叶修闻眼睫轻轻垂了垂，语声徐徐：“起码你活着。”

    “活着才能知道结果，不是吗？”

    他说到这里，手中枪械直起几分，这一次才是真正对准戴西玖，周身威压暗旋四起，语声锥冷：“或者，现在就死。”

    戴西玖溃凝片刻，突然哽声发笑：“好，很好。”

    她脚步缓向后退，唇角笑意一如薄雾轻起，散荡烟迷，语声哽着笑意万般咬牙切齿：“我走，叶修闻。”

    碧姬琳眉目深疑，盯着眼前神情毫无半分愉悦却笑意不止的人：“你笑什么？”

    戴西玖已经回转过身，脊背挺直，她走过几步，高跟鞋落地，响声清脆，突然仰头看过穹顶，顿了片刻，眼睫眨了眨，深吸一口气。

    语声低凉：“我笑，在这样担心为难的时候……”

    “我居然没有一点把握……”

    她回过头来，最后看叶修闻一眼，挽唇笑笑，蓝色眼眸缠绕点波微光：“我居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开枪。”

    爱是坚持。

    爱是无畏。

    可是她的爱，除了汝城热水桥上那一声枪响，从来都没有过别的回音。

    从来没有。

    随着穹顶水晶灯再起摇曳，灯影晃荡间，“砰”声响起。

    几乎是门背带关的同时，叶修闻犹然低落的笑了笑，眸色渐暗，蒙上层层迷雾，焦距瞬失，周身凌然一松，手枪无声无息跌落在床，整个人摇晃几许，眼睫脱力垂下来，侧倒下去，肩膀靠过床背，面色苍白如纸，再了无声息。

    这么厉害的*，居然能撑这么久。

    总算是到头了。

    碧姬琳冷望片刻，安然一笑，莹白如玉的脚趾落在地板上，捡起貂绒慢条斯理批上肩头，走到桌案，开过一瓶白兰地，甲色鲜红，整瓶拿在手里，转身走到窗口。

    夜色渐深，长街欧式路灯已经凝霜，雾气淼淼，泼墨般的天穹隐约可见点点灭灭的机灯。

    女人仰头，深吸一口气，唇角弧度轻挽：“快到了……”

    语声起落间，眸色阴暗，酒瓶倾倒，淳淳酒渍顺着华贵绸制的落地窗帘流向地板。

    她回转身看过已然了无声息的叶修闻一眼，转走几步，拿过桌上的银制火机，“扑嗤”一打，火光明灭下，她的脸越加可爱稚嫩的鬼魅：“再厉害的男人，也逃不过死在女人手里……”

    话落瞬间，火机“噗通”一声跌落地板，火舌顺着酒泽蔓延腾冲，即刻盘旋而上，冲天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