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猝不及防,闷葫芦这次主动开了口。

    何径寒被这么细微的声音喊得心头一抽,沉沉应了声,“嗯。”

    舔了舔唇,无力又分辨 “我赶走她了,不是……不是我的意思。”

    少顷,女孩儿细细的声音反问,“是吗?”

    何径寒一窒。

    夏可声音小的几不可闻:“何径寒,我眼睛干的很疼。”

    “这是我画的第……我也不知道多少稿了,总之得有两位数的稿纸吧。”

    “原本,我很希望杜欣能看一眼的……”

    顿了顿,夏可仿佛自言自语般,“杜老师很厉害,哪怕你不给我过,没关系,我听听她的意见也值了……”

    可现在……毁了,什么都毁了。

    夏可去揉眼睛,她自己都没发觉,揉出一手背的泪来,她就愣愣看着那图纸,仿佛发了痴,知道设计没了,但又不敢置信。

    怎么就没了呢,她亲手画了……画了三十多个小时的图呀!

    对,是她画了三十多个小时的心血啊!

    怎么就……

    没了呢。

    何径寒慌乱,“可可,你别这样……”

    “哪样?”女孩儿终于抬起了脸来。

    迎着光看清那一脸的泪痕,千言万语都卡在了何径寒的喉咙里。

    好半晌,何径寒声音干哑,“就这样。”

    别哭啊。

    怎么就哭了呢。

    不是,不是不爱哭的吗……

    夏可两天睡了差不多也就三个小时,脑子混沌得不行,想到什么也不过脑子说了。

    夏可:“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

    夏可:“你不是不希望我的设计过吗?”

    “不是希望我辞职吗?”

    “这些都是你想看到的,现在图没了,怎么你看起来不高兴了?”

    连串的反问,问的何径寒哑口无言。

    夏可牵着嘴角,甚至挤出了个笑,满脸泪笑得何径寒几近崩溃。

    “你是没让,但她这样做,不是为了讨好你吗?”

    “归根到底,不都是顺着你的吗?”

    何径寒心都要被问裂开了。

    “所以你怎么能不开心呢?”

    “我没骗你,我真的很感激你的,谢谢你当时对我伸出手,出高额医药费,谢谢你帮我们东奔西跑,找好医生,乃至谢谢你陪我,真的感激……”

    “可惜我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个人,这幅……如果我当时能再富裕一些,我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的,我真的感激你的。”

    极度缺觉,混乱中,夏可说话已经颠三倒四了。

    何径寒想让她停下来,但那话头一转,又变成了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女人心里。

    “我真的真的感激你,如果能让你泄愤,你就这样对我吧,我不会生气的。”

    “这张图没了,工作没了,你要追到我下个岗位,也可以……甚至下下份工作,只要我在江城,你来发气吧。”

    “直到你觉得够了,或者直到我离开江城,我都想过了,想的很清楚的,但是……”

    不知想到什么,那双无神的眼睛瞬间又有了光彩。

    直直的盯着何径寒,有什么在内里撑开,一霎流光溢彩。

    女孩儿用最漂亮的神情,说着最狠绝的话,何径寒向来冷酷的心脏在这种狠绝下反而都显得柔软。

    “但是我不会回去了。”

    “我想继续设计,这本来就是我的梦想,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最喜欢,学的最好的也就是画画……”

    “你来报复我吧,我接受。”

    “但是,再拿起笔,我不想放下了。”

    “对不起。”夏可柔软的唇瓣开阖,“就当我骗了你的钱吧。”

    她何止骗了她的钱,她……

    于极致的无形疼痛里,何径寒只觉得自己心碎了。

    在夏可温柔的手眼里,被捏成瓣儿,碾成泥,揉成沙,手一扬,渣都不剩。

    合着夏可的一字一句,这几天回避的初见场景再度重现。

    看着眼中有光的女孩儿,三年后的何径寒突然意识到。

    这一束吸引她的光不是因为她姑姑的病而熄灭。

    到头来,原来却是因为她……

    何径寒手微微颤抖起来,闭眼,是因为她而熄灭的吗……

    骤然嘶气,何径寒猛烈的咳嗽起来,心口有什么被掏空,痛的厉害,生疼。

    而熬了两天夏可说完话,似乎用光了力气,身形晃了晃……

    林总助在外面陡然听到一声懊恼高喊,“林明,叫救护车——”

    第21章 心意

    林总助跟着另外两个助理进去的时候,夏可被揽着腰,正软软倒在何径寒肩膀上,林总助见此心头也是一突。

    何径寒被夏可这模样吓到了,当即伸手去探女孩儿额温。

    而极致的晕眩里,夏可意识也模糊,见有手伸过来,想也不想的打开了,眼眉轻皱,是个抗拒神色。

    下一瞬,软绵绵的掌又去推人,嘴里念叨什么,何径寒覆耳倾听,细辨之下,是重复的“走开”。

    女人本就微颤的指骨,登时振幅变大。

    心脏处传来深重的紧缚感,那只无形的手越收越紧,无法呼吸。

    停顿不过一霎,强忍着近乎窒息的不适,何径寒抖着手还是覆上了女孩儿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