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沙和尚的分析

    白苏尼咥离开宝林寺后，孙悟空便睡不着了，他已经夸下了海口，要拆穿假国王的真相，可是究竟如何cao作，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师父和八戒、沙僧都睡着了，他左右睡不着，便起身到庭院里发呆，想想自己大闹天宫时的威风，一切恍如昨日，谁曾想，如今竟成了一个凡夫俗子的徒弟，要保护他取什么真经。

    如果师父只有他一个徒弟倒也罢了，偏偏有个猪八戒，处处跟他作对。

    有时候，孙悟空也会凭空多出一份自卑之叹，这师徒一行四人一马，只有他无依无靠是个彻底的草根。一路行来，猪八戒和沙和尚经过聊起天上的故事，每当这时候，他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要跟师父去说话？陈玄奘又是个木讷和尚。几年下来，他跟白龙马的关系倒是最好的。

    嘿嘿，弼马温。

    真不愧是弼马温。

    孙悟空自怨自艾自嘲不止。

    “大师兄，你睡不着？”沙和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孙悟空转头看了看他说道：“沙师弟怎么也不睡？”

    沙和尚说道：“心里有事，睡不着。”

    孙悟空呵呵一笑，问道：“出家人也有心事？”

    沙和尚拉着孙悟空的袖子，说道：“师兄，咱们借一步说话。”二人远离了禅堂，沙和尚这才说道：“师兄，我们自从踏上取经路之后，一心一意只想保佑师父取得真经，我们也可以修成正果，兄弟三人本应协力同心才是，可是取经队伍中，却总有人胳膊肘往外拐。师兄不可不察呀？”

    孙悟空笑道：“沙师弟说的是谁？”

    沙和尚说道：“大师兄不要明知故问了。我只想提醒一下大师兄，可还记得平顶山上我们都被抓住的时候吗？”

    孙悟空说道：“太上老君手下的两个童子，果然可不小觑了，差点要了我的命。”

    沙和尚说道：“当时，你松动了绳索，用一根猴毛变了一个假行者，而师兄的真身却变成了一个小妖怪。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救我们，可是猪八戒却嚷嚷说，不好了！不好了！拴的是假货，吊的是正身。”

    孙悟空说道：“我记得，这个呆子！”

    沙和尚说道：“大师兄经常叫二师兄呆子、夯货，可是你真觉得他呆，真觉得他夯吗？”

    孙悟空正色道：“沙师弟有何高见？”

    沙和尚说道：“你还没有被抓进莲花洞的时候，两个妖怪曾经跟二师兄有段对话。”

    孙悟空立即问道：“怎么说的？”

    沙和尚说道：“妖怪说：天蓬元帅，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

    孙悟空疑虑重重，说道：“妖怪是说他不该调戏嫦娥？”

    沙和尚说道：“当时我就问他了，我说：‘二师兄，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如果只是调戏嫦娥的话，此事天上地下人人皆知，他根本不必隐瞒。可是他却守口如瓶。”

    孙悟空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沙和尚说道：“我不知道。大师兄以前在天上做过齐天大圣，不知道那时候见没见过天蓬元帅？”

    孙悟空说道：“当然见过，老孙大闹天宫的时候，曾跟他交过手。”

    沙和尚说道：“在高老庄遇到二师兄的时候，你能认出他是天蓬元帅吗？”

    孙悟空说道：“那时候，我只知道他是头野猪成精。”

    沙和尚说道：“是的，他错投了猪胎，按理说已经没人能认出他了，可是在平顶山上，第一次见面的两个妖怪竟然知道他就是天蓬元帅，还质问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孙悟空心中一凛，觉得脊梁都凉了，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也能说得通，他说：“沙师弟，那妖怪不是拿着我们的图影，照着画像抓人吗？所以知道猪八戒就是天蓬元帅。”

    沙和尚呵呵一笑，说道：“抓人的时候，还要把每个人的底细都交代清楚吗？何必那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分明就是老相识才能说的话。”

    孙悟空点点头，说道：“沙师弟说的有理。”

    沙和尚继续说道：“那么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呢？”

    孙悟空看着他热切的眼神，说道：“沙师弟知道？”

    沙和尚说道：“谈不上知道，我只是有个大胆的推测。”

    “请讲。”孙悟空说道。

    沙和尚问道：“你觉得你跟二师兄，谁的罪更重一些？”

    孙悟空问道：“什么意思？”

    沙和尚说道：“大师兄当年大闹天宫，偷吃了蟠桃和金丹，搅黄了王母娘娘的蟠桃会，还跟十万天兵天将对垒。而天蓬元帅只是调戏了嫦娥。”

    孙悟空说道：“沙师弟的意思是，我的罪孽更深重一些。”

    沙和尚说道：“正是。但是结果呢？大师兄被关押了五百年，天蓬元帅却被贬下凡间，还变成了一头猪。”

    孙悟空说道：“我听说天蓬元帅和玉皇大帝争风吃醋，所以才遭此下场。”

    沙和尚微微摇摇头，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是故意变成猪的，就为了没人能认出他来，他下界是要执行秘密任务的。”

    孙悟空问道：“什么秘密任务？”

    沙和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他的九齿钉耙是太上老君打造的，而且据说专打铜头铁脑，大师兄，这普天之下三界之中，还有第二个人是铜头铁脑的吗？”

    孙悟空愕然道：“你是说，他下凡就是为了来杀我的？”

    沙和尚慌忙说道：“不，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其实我早就有疑心了，但是不敢往深处想。直到在平顶山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就越发觉得蹊跷了。”

    孙悟空拍了拍沙和尚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今后一路上，你我二人定要相互提携。”

    沙和尚拱手道：“老沙跟大师兄始终一条心。”

    两人回到禅堂，沙和尚躺回自己的位子上，嘴角露出了一些邪魅的微笑，当然孙悟空是看不到的。

    孙悟空没有去睡觉，而是来到陈玄奘的床前，叫道：“师父，师父。”

    陈玄奘睡沉了，没应声。

    孙悟空摸着他的光头，一边摸，一边搓弄，一边说：“师父怎么睡着了？”

    陈玄奘醒了，怒道：“你这个顽皮的东西，这么晚了还不睡，你吆喝什么”

    孙悟空说道：“师父，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陈玄奘问道：“什么事？”

    孙悟空说道：“我白天与那太子夸口，说我的手段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拿那妖精如探囊取物一般，伸了手去就拿将转来。可是现在想起来，有些难啊。”

    陈玄奘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说难，那就不抓了罢。”

    孙悟空愣了，问道：“师父，我们已经答应人家了，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

    陈玄奘说道：“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

    孙悟空说道：“那乌鸡国王的鬼魂，找的是你，可不是我。小心你现在不帮他，他以后每天晚上都来找你聊天唠嗑儿。”

    陈玄奘说道：“那你就去抓他好了。”

    孙悟空说道：“理上不顺啊。”

    陈玄奘说道：“妖精夺了人君位，怎么叫做理上不顺？”

    孙悟空说道：“你老人家只知念经拜佛，打坐参禅！常言道，拿贼拿赃。那怪物做了三年皇帝，又不曾走了马脚，漏了风声，他与三宫妃后同眠，又和两班文武共乐，我老孙就有本事拿住他，也不好定个罪名。”

    陈玄奘问道：“怎么不好定罪？”

    孙悟空说道：“他就是个没嘴的葫芦，也与你滚上几滚。他肯定会说：‘我是乌鸡国王，有什么逆天之事，你来拿我？’到时候，我们如何与他折辩？”

    陈玄奘说道：“你既然已经有主意了，你就去做，何必事事请示我呢？”

    孙悟空笑道：“这不是重视老师的意见吗？其实呢，老孙的确有一计，只是碍着您老人家，有些儿护短。”

    陈玄奘的脸就红了，问道：“我怎么护短？”

    孙悟空说道：“八戒生得夯，你有些儿偏向他。”

    陈玄奘说道：“我怎么向着他了？”

    孙悟空说道：“你要是不向着他，今天就把胆子放大些，与沙僧待在这里。待老孙与八戒趁此时，先去乌鸡国城中，寻着御花园，打开琉璃井，把那皇帝尸首捞将上来，包在我们包袱里。明日进城，且不管什么倒换文牒，见了那怪，掣棍子就打。他但有言语，就把尸体送与他看，说你杀的是这个人！那时候，便教太子上来哭父，皇后出来认夫，文武多官见主，我老孙与兄弟们动手。”

    陈玄奘说道：“只怕八戒不肯去。”

    孙悟空笑道：“你看嘛，我说你护短，你怎么知道他不肯去？我去跟他说，但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莫说是猪八戒，就是猪九戒，也有本事教他跟着我走。“

    陈玄奘说道：“也罢，随你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