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节
素问踏在夜色沉沉的宅院里,这里的建筑,多为吊脚楼,也难为空气腐蚀性大,除了支架,其余部分不与地面接触,木兰外是一片植物地。 木质屋子,带着烟熏味,入了夜,像另一个地方,魑魅魉魍,随时有可能出没。 他们住在山上,山脚下,有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前者狼狗,一道接一道的盘查过往车辆和行人。 素问没走两步,就感觉到那跟着她的脚步声更近了,她疾走两步,在一片茂密的植物从后佯装转弯,闪身藏了进去。没多久,那脚步的真身现身,赫然是刚才闯入房间的男人。 他站在夜色中,四面查看了一下,嗅觉敏锐无比的朝素问藏身的植物从中看了过来。 见他察觉,素问也不再躲藏,大方走了出来。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男人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那种目光,沉静之下仿佛匿藏着海浪般的狂热,让素问感到不安。 他看了一会,淡淡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入夜后不要乱走,小心误入雷区。” 金三角的居民习惯性布雷来保护自己,棠作为这一代的头号危险人物,宅邸四面都布置了大量的雷区。 素问闻言,翘起的眉角似乎滑过一丝笑意:“你是关心我?我认识你吗?” “你是首领重要的客人。”沉默了一会后,他只能关于开口,语调比起刚才,已经冷了许多。 素问意识到这不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于是收敛起来,解释道:“我只是换了新地方,有些睡不着,所以想出来散散步。” “你一路警觉的避开所有的仆人,真的只是散步吗?”他的语气蓦然生疏起来。 素问扬起脸望着他,装傻:“除了你,还有别的仆人跟我一样半夜睡不着吗?” 男人望着她,目光明亮锐利,好像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素问警觉的后退,思索着万一糊弄不过他,就找机会逃跑。 对方却突然靠近,在她还完全没有察觉时,就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男人的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几的样子,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她,却说了一句她绝对意想不到的话:“如果你真想散步的话,跟着我走吧,这样会比较安全。” 对于他忽然转变的态度,素问没有领情,她瞟了他一眼,转头说:“不过我现在走累了,不想走了。” 他一怔,没再说话,从她身边走过,纵身一跃,轻巧的坐在一根两米高的吊脚楼栏杆上。 素问仰头看着他,他却拢起手在头顶,极目远眺:“如果你是想探清这里的地形,坐在这里比你用一双脚走遍宅邸要省力的多。” 素问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他伸出一只手,素问摇摇头:“太高了。” 话落,他哗的一声跳下来,落在自己身边,手臂自然而然的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托举着抱了上去。 素问吓得一动不敢动,待抓着栏杆坐稳了,才向他投去恼怒的眼神。 迎着素问愤愤的目光,他纵身一跳,利落的坐在她身边,伸手指着前方:“看。” 素问本能的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所有的抱怨噎在满目的惊叹中。 开阔的视野里,连绵的坡地一波连着一波,像海浪般绵延至无尽的远方,山上的罂粟田像从电视里看到的航空拍摄的梯田,整整齐齐的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的艳丽。村落建在半山腰,水渠沿着村庄往山下蜿蜒去,有铁丝网围着的区域便是雷区。若忽略这些,这只是个美丽祥和的村庄。 素问惊叹着,转过脸时,只见男人已经枕着双臂,仰靠在栏杆与墙面的犄角处,一双长腿交叠着搁在栏杆上,挺闲适。但是,那双漆黑的眼珠,却时刻透着警惕。 素问好奇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在这个男人接近自己的时候,她从他身上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可她说不出这种熟悉感从哪里而来。 她不可能见过一个从来没离开过金三角的人。 ------题外话------ 没想到这章也会被河蟹。莫名其妙。 晚点还有一章。 ☆、一八八,代号罂粟(二更) 素问困惑的盯着那个男人的脸,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些可以答案来解答自己的困惑。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她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以一种很不客气的目光。 男人蓦的抬起眼,黑暗中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像兽一样,警惕而凶狠。素问颤了一下,险些从栏杆上翻下去,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子。 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棠的手下,就算不是职业的杀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嗜血的因子吧。那么,他会不会原打算把她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杀人灭口,再毁尸灭迹? 心底一阵发凉,而且愈想,愈觉得有这种可能。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形,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男人脸上的神色。 他抽出枕在脑后的一只手,递给她:“如果你害怕掉下去,可以拉着我。” 冷硬的脸依然严肃如常,不苟言笑,看不出端倪。 很奇怪的,素问明明能感受到这个人对自己的关心,可是从他的脸上却只能看到陌生和疏离。 她扬起下巴,逞强道:“谁害怕了?这么点高度也能摔死人?” 话音刚落,倚着栏杆而躺的男人忽然身体一歪,向后仰了下去。 “啊……”素问惊叫了一声,本能的伸出手去拉他,他扣住她的胳膊,突然的借力使力,一个翻身又回到栏杆上坐好了。 他脸上轻松的表情让素问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放开我!”她大声恼怒道,作势要抽出手。 男人扣住她胳膊的手指,自然而然的松开来,倒让素问一个不察用力过猛向后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依然是这个讨厌的男人救了她。他的手臂松松揽在她腰上,阻止了她身体的倾斜。 素问恼怒而不解的看着他,然而在他眼里,除了漠然和冷硬,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太晚了,坐一会我送你回去。”他撇开头,淡淡的说。 素问长舒了一口气,过了很长时间才感觉到他的右手依然放在自己腰上,虽然很轻,自然的几乎要让人忽略。 这个发现让素问很意外,因为她对陌生男人的碰触一向很敏感厌恶,包括郝海云。可是对这个男人一而再的接触,却好像并不反感,甚至很快就习惯了他在身旁的气息。那种一直存在的熟悉感让她困惑不已,但又安定的待在他身边。 夜色已浓,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淡泊的月影在金三角茂盛的植物间悉悉索索,白天的燥热不见,温度越来越凉爽。 素问的双脚挂在半空,轻轻的晃来晃去,睡意熏然,不知不觉就将头靠向有肩膀的那一边,睫毛一闭,睡着了。 男人的身体一僵,微微侧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女人,蹙着的眉头下,那一双冷清的眼睛,折射着近似月光般柔软的目光,近乎温柔。 一手拢着她的腰肢,嘘叹一声,防止她睡着了从栏杆上跌下去,另一手穿过她膝弯,将她垂在下方的双腿抱到自己怀中,利落的翻身跃下栏杆,稳稳曲膝落在地上,动作轻巧的像一只猫一样。 怀中的女子卷曲的睫毛微颤,显然这样小的动静并不能将她惊醒,她侧了侧脸,将自己更深的埋入他怀中,手臂熟悉而自然的环上他的肩。 他低头看,微微笑——“素素”。 * 男人抱着她回到房间的时候,与她的房间一条走廊之隔的郝海云正好开门,月光透过窗扇一折,正巧落在男人怀里的素问脸上。 素问睡得正香,像个孩子似的蜷在男人的怀中,双臂乖巧的环在他肩上,呼吸均匀,吹拂着他胸前的衣襟。而男人穿着淡灰色的衣服,整个身形几乎都隐在月色的阴影下。 郝海云身形一滞,随他身后而出的夕诧异的停下,朝门外张望,当看见男人时,猛的一怔,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chai。”她叫他的小名,是泰国人常用的单词名字,然后很快的说了一句泰文。 但他明明是中国人,这点郝海云还认得出。而且傍晚他过来“打扰”时,说的便是中文。 chai听完夕的话,低头把素问叫醒,然后把她从怀中放了下来。 素问迷糊的揉揉眼睛,习惯性的回头问:“我睡着了?” chai没有说话,目光望着前方的郝海云。 素问也回头,这才看见面色不善的郝海云,她愣了一下,睡意顿时消散了几分。 “我走了。”chai淡淡的说,这一句中文明显是对着素问,然后,无视三人的目光,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素问不自觉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他明明是,那么危险冰冷的男子。 “他是谁?”郝海云快步走上前,站在素问身边。 素问皱着眉摇头,目光仍然停在他消失的地方。一旁的夕为他作了解答:“chai是我的保镖。” 闻言,素问这才转过头,看向夕。疑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滑到她“清凉”的裙子上,再慢慢转到郝海云身上。 相比她被陌生男人抱着回来,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更加可疑。 为什么穿成这样的夕会从他房里走出来? 素问没有开口,然而她闪烁着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郝海云阴沉着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尴尬,他咳了声,说:“夕小姐奉棠的命令,到我这里坐一坐。” “哦?”素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样说,似乎有越抹越黑的嫌疑。然而“解释”这两个字,三十多年来没出现在过郝海云的字典里。现在他只得干着急。 连夕都忍不住要偷偷的笑了,却火上浇油的说:“是啊,今天聊得很开心,期待还有下次。”说完,挥挥手,就转身走了。 “好困,我也回房睡了。”素问呵欠连连的伸了个懒腰,有意无意的挥开了郝海云欲伸出的手。 房门在他面前阖上,郝海云站在原地,久久的愣神。 一门之隔,素问靠在墙上,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竟然睡着了?在那么高的地方? 她记不得睡着后发生的事情,却依稀记得手上的触感,那样温暖安心的感觉,她梦见自己抱着陆铮,在他怀里安心的睡着,所以不愿醒来,宁可这梦一直继续下去。 可是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尽管那目光冷清,却没有一点让她惧怕的感觉。相反,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怕与郝海云独处,和他在一起,自己总是有种无法呼吸的压抑感。 他越是对自己好,越是温柔体贴,自己便越被一种罪恶感充斥。 对郝海云,恨在慢慢消散,歉意却一点点累积。 因为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就像自己对待陆铮一样,终究是一分无法要求回报的付出。 将心比心,她便无法心狠。只好避开他。 * 夜的最后一抹黑即将褪去,纱帘轻扬,无星无月。 chai坐在窗台上抽烟,或许准确点说,陆铮坐在窗台上抽烟。他已经揭掉了脸上的伪装,用那个熟悉的姿势,落寞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