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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莫问不能死!只等着这一刻,刘协才发现他已将莫问当作朋友,顿时脸色狰狞,几乎暴喝道:“传令安统领,全体持盾冲击;传令尚弘收拢溃退的骑兵两翼sao扰敌军,保护虎贲营,凡不遵号令者,皆杀!”

    一个虎贲将士冲出传令。

    刘协拍拍朱七的肩头,深深看一眼,沉重道:“朱校尉,韩城的城门交给你了!”说罢刘协冲下城头,跨马直奔敌方。

    不惜代价也要将敌人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救出莫问!

    十一名虎贲营将士神情极度震惊,转而极度振奋的无可复加,有此等血性皇帝,还愁打不赢胜仗吗?蓦然想到自己的使命,振臂一呼,跨马保护在刘协的两侧。

    尚弘号召力犹显不足,呼喊着只能聚拢百余骑兵,蓦然人群中响起震天的呼号:将军在此,骑兵好儿郎在哪里?

    声音山呼海啸一般冲击着战场。

    将军就是皇帝,这个秘密虽然在骑兵中很少有人知道。但尚弘却是心如明镜,登时大惊,一边令骑兵跟着大喊,一边不要命地冲向喊声最激烈的方向。

    顷刻间,一道骑兵长龙出现在战场,当先十几骑汉军士气如狼,紧随五六百溃散的骑兵,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悍不畏死地插入羌胡的包围圈。

    夹在虎贲营中的的刘协奋力击打战马,却总是抢不到前头,稍有一点顺路地地方,前边也有骑兵夹住,禁止他窜到前面。

    对于虎贲将士来说,这恰恰是他们显示忠心和勇气的时刻。

    安敦最初听到持盾冲击的命令很是不解:单个盾弩兵如果陷入骑兵包围,那就是死路一条。

    突然的喊叫让他咆哮起来,皇帝竟然冲向敌军!

    安敦双眼发红,虎贲营的本职就是保护皇帝,此刻皇帝冲击在前,而虎贲营将士却躲在后边,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脱不开关系,哪怕皇帝少根毫毛这样的小事!

    当先挥舞重盾,带领虎贲营疯狂冲击。比他更先一步是竟是一个相貌奇丑的大汉,手中虽有重盾,但并没有持短弩,却挥舞腰刀横冲直闯,不消说就是麴义,“不愧是大将,关键时刻就能现出将领的本色!”当下追着麴义,一路狂飙,但有羌胡近前,立即弩弓伺候,侧翼保护麴义。

    羌胡铁骑自持马快箭厉,对于自身倒是没有过多保护,面门和脖子都敞开着,其他部位都是皮具,近距离根本防御不了弓弩的弩射。

    因此二人一个弓弩,一个腰刀,领着八百杀神悍然快速推动阵地,逼近羌胡的包围圈。

    羌胡彪悍,但胡弓攻击力稍弱,而且前冲后撤时均不能有效射击,本来追逐汉兵就吃了大亏,好不容易凭着人多势众冲散汉骑,包围了敌军的将领,正欲一举生擒,不料斜刺冲出一队骑兵长龙,将纵马盘旋的包围冲开一个口子。

    这且不算,这些骑兵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前冲、迂回、后撤皆能发射弓弩!没听说汉军有这么一支骑术精湛的军队啊!

    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落马如雨,右贤王去卑心痛如搅,赶紧传令杀掉包围圈中的将领见机撤退。若不回撤,眼看盾弩阵地推进迅速,一旦到百米之内,那就是全军诛灭的下场。

    刚下完命令,突然发现骁骑之中立着一个青衣少年,心中咯噔一下,这人怎么与大汉皇帝如此相像,略一思索,猛然怕了一下脑袋,那就是皇帝啊!

    去卑苦笑,皇帝想展示一下兵力吗?他本与皇帝约定在韩城回合,但韩城无法屯兵,他在韩城等了半年,才移兵夏阳,等待皇帝使者。

    使者没有等来,却等来韩城失陷的信号,匆忙引兵来救,没想到与大汉皇帝大打出手,一时也不知是何滋味儿,。

    刚欲与刘协见面,猛然醒悟,偷眼看了身边的少女,急道:“翁主请先退,本王断后!”

    那少女顺着右贤王去卑的眼神发现少年,好胜之心顿生,叱道:“本主不相信,草原上的雄鹰竟然折翼于一群绵羊?”死活不肯走。

    右贤王去卑心中有鬼,岂能让她坏了好事,他拿少女本人没办法,却有多种方式让少女撤离,立刻对着少女的亲随吼道:“尔等速带翁主离开,再不动手,我军覆灭是小,失手让翁主被擒,小心人头不保!”

    少女身后的亲随想想就是这个理,有右贤王担负责任,他们还有护主之功,立刻强拉硬拽,裹挟着少女向西方奔逃。

    第二十七章被擒[本章字数:2494最新更新时间:2013061908:59:12.0]

    撕开的裂口细长而蜿蜒,依然向深处延伸着。

    飞箭如蝗,刘协所在的骑兵长龙冲刺百米即为莫问的生机;然而身边的虎贲将士却在三步之内血溅当场。

    护卫刘协的两个虎贲将士惨叫未落,另两个重盾已经用血rou之躯挡在箭矢之前。

    刘协眼见虎贲将士怒吼跌马,悲愤于自己的莽撞,但后悔已来不及,一声悲切长嚎,抽出腰侧的士子细剑,纵马冲出,此刻只有莫问组队反向冲击,才能击溃双倍于自己的骑兵。

    便在此时,一队烈骑马蹄如瓮,铿锵着冲过刘协,当先一人白衣素甲,手中一杆长枪八尺有二,枪头扁平如刀,枪尖比戟还要长二分,流光一闪挑飞一个羌胡长刀,深深看着刘协颤声道:“作为主公怎么能孤身涉险!”

    四目相对,那瞬间的一眼,表达的意境惊心动魄。

    刘协沉目笑道:“你叫我主公?”

    莫问躬身涌出眼泪,半晌笑道:“乱军之中,末将不能下马,请主公恕罪!”

    刘协深邃一望,似要将莫问看出一个洞穿,阴沉沉地笑道:“莫军师,娶紫鹃公主吧,你的选择会改变她的一生,或者,天下的人都会因此得到改变!”

    莫问理解刘协的惊喜、真诚和邪笑,那是终于得到一个同伴的欣然,被信任的感觉化为满身的力量,脸上却苦笑,大吼一声:“李强引兵保护主公,其余随我诱敌!”错马将身后的追兵引向旁侧,然后直奔安敦的盾弩营,

    拼死解围,换来的是一个超级谋士,这仗值!

    刘协为自己感到骄傲,一时有些感动。不过得知莫问没死,才突然感到一丝丝恐惧,这是他亲眼所见的惨烈,悲马长嘶,残肢断臂、血浆中蠕动着即将死去的战士。

    战争啊!刘协深痛恶绝这场战争!

    无数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男人或者女人,都会为失去一生中的至亲,丈夫或者父亲而恸哭悲鸣。

    汉军骑兵纵马飞奔,在外围保护刘协,这是莫问留下的护卫力量,刘协心中稍安,正要回马遁入盾弩营,羌胡突然全线撤退。

    惊诧间,刘协看到一个羌胡将领在山坡上躬身邀请,定睛再看,却是右贤王去卑,半年之间,去卑没有什么变样,不过多了一些沧桑,看似满腹心事。

    见到刘协的那一刻,去卑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眼睛里满怀希望。二人约于西边山坡,去卑深恐道:“盾弩兵,盾弩营,本王怕将军灭了左贤王,下一个目标就是我的吧?或者是整个羌胡?”刘协坚持用将军称谓,去卑便用将军称呼。

    刘协听出去卑的民族情结,淡淡摇头,道:“你也看到了,本将军有诛杀左贤王的实力,更谋划了兵不血刃削弱左贤王的妙计。这个妙计对于你,对于我,有百益而无一害。民族政策上,我坚决推行民族融合,除非你想挑起战争,将两个民族重新置于水火之中!”

    去卑脸上又兴奋了两分,刚要说话,山坡上冲出三十多匹骏马,转头一看登时脸色大变,拨马就逃,但听当先一人大骂:“杀叛贼去卑,赏羊百头!”声音愤怒,但却是罕见的山谷黄鹂鸣叫一般。

    这右贤王的胆色也太小了吧,还不如一个少女!刘协鄙视罢,看着冲杀过来的羌胡少女,不觉有点佩服,竟然想到回头监视右贤王,心计很沉啊!不过还真让她挖出一个大大的叛贼,顿时苦笑连连!

    羌胡少女冲到近前才看清刘协,正是带兵冲开羌骑包围圈的小将领,心思陡然转换,右贤王老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个汉军小将却是大大的功劳,一定要生擒了,登时大喊:“生擒青衣小将者,赏羊千头!”

    去卑才值羊百头,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将却值羊千头,本欲冲向去卑的羌骑双眼冒光,跟着羌胡少女改变方向冲向刘协。

    羌胡少女与刘协相距近尺,突然矛头指向刘协,直冲了虎贲营将士措手不及,顷刻间,羌骑如狼似虎奔驰而至,虎贲营匆忙迎上,当先一丑将却是麴义,重盾挥舞,腰刀神出鬼没,一人就挡住三人攻击。

    莫问大惊,但己方的骑兵都在清扫战场,纵然上马相救,俨然无望,虎贲营倒是离得很近,但此刻拼的是速度,虎贲营干看没办法,莫问不得已只得引十余骑兵奔出相救。

    刘协奋力打马,转眼之间已经被包围,眼看无法脱逃,刘协暗暗喟叹,难道这就是此生的因果,罢了,听天有命吧!

    生死之间,刘协突然想起“生擒”二字,不由生出一丝生机,拉住尚宏向山坡下猛冲,既然要生擒,我就破命冲击!一边冲一边紧急交代:“告诉莫问,保住韩城,攻下夏阳,然后坚决扩大地盘!”

    刘协也不知哪里来的急智,猛然想起只有让少女认为自己不值钱,才有活命的机会!而认为自己没有价值的办法就是汉军强硬起来。

    尚宏还未奔出几步就被羌骑扫断了马腿,一头栽倒,刘协虽然无人砍杀,但他哪里是身强力壮的羌骑对手,被人一把提起放在横放在马鞍。

    羌胡少女一见功劳到手,顾不得去卑,不等莫问逼近,一声呼啸引兵西去。麴义怒吼一声,投出重盾,将最末的羌兵砸下马,左右一看只剩下自己了,顿生一腔英雄豪气,奋然追赶。

    莫问也纵马紧追。

    追出十余里,羌骑绝尘而去,莫问的战makou吐白沫,眼看不行了,莫问恸哭失声,这却怨不得战马,自奔袭夏阳后,马匹一刻也没有停止奔跑,这会儿又满负荷飞奔,不死才怪!

    亏着后面的骑兵赶上,让羌胡骑兵心生畏惧,否则别说救人,连他们自己都可能被羌胡一并给擒了。

    只有麴义单骑一路追了下去。

    莫问本欲再行追击,但远远望去,草原上出现成群的牛羊,羌胡牧民奔驰护住少女撤退的后方,知道事已不可为,遂赶回韩城再想办法,那去卑倒也知趣,早已带人回到回到夏阳,闭门不出。

    皇帝被擒,群龙无首,莫问失魂落魄回到县丞,听到刘协临去时的交代,莫问猛然醒悟,刘协这一句话显然是在提醒自己,羌胡少女并不知道刘协的真实身份,否则断不会让他扩大战果!

    想到这里,莫问精神大振,立即理解刘协传话的含义,并想到几个赎回、相救刘协的办法。

    喊来安敦,宣称安将军密令莫军师掌军,并派人到夏阳与去卑商谈,去卑一刻也不愿再留在夏阳,草草带领手下骑兵,佯装败退,急急赶回自己的西河郡一带,其实是依照约定,将韩城、夏阳全部留给汉军。

    莫问先将解救刘协的计谋于众将士娓娓道来,他本就是军师,此刻一句话获得夏阳,更有安敦大力支持,一时威望鼎盛,众人无有不服。

    夏阳的民心如同韩城一样,心有大汉。又有刘协定下的融合政策,不消三日,莫问和安敦已经将夏阳整治的服服帖帖,一边派出秘密斥候打听刘协下落,一边发展百业,坐等羌胡来谈判。

    这一打听,真叫莫问打听出来一些消息,掠走刘协的少女,名叫达达铁木,是呼厨泉的亲妹子,就是羌胡的翁主,距离呼厨泉单于最近的人.......

    得知这一消息,莫问的心陡然重了,如同灌铅一般。

    第二十八章羌胡皇族秘闻[本章字数:2382最新更新时间:2013062204:37:33.0]

    凉风习习,吹拂草原上的圆月。

    达达铁木站在跌宕起伏野草中,任凭衣衫翻飞,一动不动凝视着夜色中的明月,不期然落下两滴泪珠,与明月一样皎洁晶莹。

    “塔木儿,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吗?”哽咽的声音从达达铁木喉咙中涌出,说完闭上眼睛,用悲伤感受草原的冷清。

    毡房后步出一个铁塔一般的身影,浑身隐在暗影下,只有腰间的弯刀闪烁出凄凉的寒光,黑影低沉道:“翁主,……”两个字说出,竟然中断,铁塔一般的身躯微微颤抖。

    “塔木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达达铁木努力昂起头,抑制眼泪的汹涌,“你曾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流苏般的青丝辫子垂于香腮,在月光下反映出一张绝美的脸庞,凄美动人。

    黑暗中传来哽咽:“翁主,请不要说了……”

    达达铁木猛然转身,破碎的目光穿过层层月光落在曾经的恋人,两行真情之泪静静流下,忍不住一步一步走向毡房。

    “翁主不可,”暗影断然扑倒,喉咙里挤出满腔悲沧:“翁主已经是单于的妻子,更是一国之母,请止步!”

    达达铁木遏制住抬起的步伐,热切变成悲悯,“哈哈!”她悲戚大笑。

    “胞兄娶胞妹,我族百年耻辱再次重演,难道他们不怕鹰神会惩罚他的子民吗?塔木儿拿出你的勇气,带我走吧,到哪里都行!”达达铁木发出最后一次哀求。然后回答她的是草原上寂寥的回声。

    哭声渐渐变成愤慨,最终化为沉重的失望。

    “你不配当草原的雄鹰!”达达铁木冷笑一声,压抑的悲愤冲出,马鞭毫不留情地扫在黑影肩头。

    黑暗中发出啪的一声,以及一个极力压制的闷哼,黑影没有闪躲,硬挨了一鞭,反而无情道:“从单于下令娶翁主的那天起,翁主就是国母,就是塔木儿的主人,塔木儿唯有忠心而已!”

    一道流星冲过天际,孤零零滑出一根亮光,又匆匆消失。

    达达铁木无意识地转过身,重新扫视这片宽广的草原,月色中显得那样冷清,曾经的美好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不由悲中心来,执鞭质问:“神啊,难道你亲眼看着meimei嫁给自己的亲哥哥?难道这世界之大,就没一人能帮我?”

    “我能!”毡房边上的枯草中举起一双血手,一个人挣扎着站起,一身青衣,却斑驳地间杂暗红色的血斑,其人犹自摇摇欲坠,只挺了一挺,便气喘吁吁,好像使尽全身力气一般,但是语气却异常坚决。

    正是被擒住的刘协!

    塔木儿不等刘协进一步动作,一步堵死刘协任何角度的暴起伤人,神情里还有些惊讶和温怒,厉喝道:“兀那汉猪,马鞭都撬不开口,此刻却胡言乱语,有何诡计?”这句话是好教翁主知道,这个人已经用过刑了,却没有招供,要小心!

    达达铁木微微错愕,举起的鞭子徐徐放下,脸色由愤怒而惊喜,由惊喜而怀疑,前后变了三遍,才努力转过身,冷静地看向刘协,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激动,道:“你一个阶下囚,用什么帮我?”

    “当然是用脑袋!”刘协深知古代士子的顽疾,越是装高傲越是吃香,立刻有模有样地昂头向天,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道:“不就是一场婚姻嘛,一句话的事!”

    达达铁木再次审视了刘协,半晌后,双眼泛出久违的喜色,转眼掩盖在严厉中,道:“你果然能帮我?”

    刘协没有说话,再次将双手上扬,一条牛筋绳子紧紧缠绕于他的手腕,色彩暗红,显然是凝固的鲜血。

    无声抗议让达达铁木狠狠瞪了塔木尔一眼,不知是因为恨他,或是恨他不如一个阶下囚!

    刘协暗暗笑了!

    从这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一条不同于三国豪杰的路,这条路布满荆棘,甚至每一步都面临死亡。

    曾经属于自己的战场,蓦然从韩城、夏阳的平原,转移到羌胡的内部:敌后,是一场斗智斗勇的白热化的战斗,比战场更加惨烈,不但最彻底,而且也最见效,最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这一刻起,刘协已经不再考虑逃跑,转而全力支持达达铁木反水,这是一个千古难逢的机遇。

    亲兄妹结婚,对于文明来说是伦理之祸,在现代则令人不齿。但在古代皇族中,为了保持血统而近亲结婚,非但不禁止,反而是神圣的传统。

    譬如刘协的伏皇后,就是自己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