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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贵族会关心离开这里之后这些平民的去向,他们更不会去担忧失去居住的地方,这些平民是不是会沦落流浪。这个国家是属于贵族们的,平民在他们心中没有多少重要性。

    而看到这一切的拉姆瑟斯不期然地想起某一次乌鲁西说过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可用,不过就是在这些细节中进行些微的cao作,最终获得一个国家的人的支持。不过事实上现在的埃及也没有比西台好到哪儿去,拉姆瑟斯还不是最高的掌权者,很多事情他知道可以怎么做,但是不能做。

    上一次离开西台,拉姆瑟斯并没有带走自己埋在这里的所有的钉子,毕竟将来必然是要对西台动手的,在这之前越早埋下伏笔越是能起到出乎意料巨大的作用。

    然后,隔着老远拉姆瑟斯就看到了那座神殿,之前只是从回报的情报中看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描述,真正看到这座神殿的时候,拉姆瑟斯的第一反应就忍俊不禁了。因为凯鲁·姆鲁西利竟然用白色的石料来修筑了这座神殿。这样的色泽让拉姆瑟斯忍不住想起乌鲁西在西台的时候一直的形象,那种温和无害,纯白的面具,竟然一直欺骗了所有人,甚至让凯鲁·姆鲁西利在他“死”后都选用这样的色彩修筑神殿。

    纯白的乌鲁西?拉姆瑟斯不由畅想,在将来的某一天,当哈图萨斯被他踏在马蹄下的时候,作为失败者的凯鲁·姆鲁西利再一次看到乌鲁西,看到真正的那个阴狠毒辣心机深沉的乌鲁西,会不会被吓到呢?又或者他会绝望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乌鲁西?

    这样想着,拉姆瑟斯感到很愉快,因为他知道真的到了那天的话,他自己必然是会站在乌鲁西身边的那个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迎面而来一人一骑,飞快地从拉姆瑟斯身侧冲了过去。拉姆瑟斯一愣,缓缓转头去看那绝尘而去的背影,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刚才过去的,不正是他这一次的目标吗?夕梨·伊修塔尔,那位王子侧室,所谓的战争女神。而拉姆瑟斯敏锐的眼神在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么一瞬间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说夕梨红了的眼睛,泫然欲泣的表情。

    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往前看,神殿的台阶上有个人冲了出来,本来动作是急切的,但是却在下了一级台阶之后陡然静止了动作,在那里驻足片刻之后,回身重新回到神殿内部去了。

    拉姆瑟斯看得分明,那个人是凯鲁·姆鲁西利。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凯鲁·姆鲁西利和他的小女神吵架了吗?耸耸肩,拉姆瑟斯稍微思考了一下,调转方向向着之前夕梨离开的位置行去。接触凯鲁·姆鲁西利似乎不会带来多少好处,反倒可能会引发他的警觉,不如直接对夕梨下手,尽快完成乌鲁西给他的指示才好。

    而事实上,这样的争吵在这段时间中对于凯鲁和夕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之间似乎在一吸之间出现了很多裂缝,问题一个连着一个的爆发。

    凯鲁和夕梨是相爱的,但是他们因为不同的出身和成长环境而有着不同的观念,在这之前,或许是幸运,这种不同并没有爆发出来,所以他们才能够保持稳定的关系。然而不管怎么样,没有爆发的隐患并不是不存在,就像夕梨对生命的重视,本身是不分敌友的;而凯鲁虽然也会重视生命,却有亲疏远近之分,至少在面对娜姬雅方面的人,要下手处理对方他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软,不管对方是善是恶。

    这是很多恋人的问题,当爱浓烈的时候,一切的分歧都可以被忽视,然后在磨合之中不断发生冲突,或许这种冲突会慢慢消弭,又或者这会导致他们最终的分离。

    乌鲁西的诈死,造成了十分有趣的结果。即使凯鲁·姆鲁西利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情绪,但是当他接到乌鲁西的死讯时,本能让他感到痛苦,并且不由自主地怀念乌鲁西,对于逝者,人们总是下意识地在内心不断美化对方的形象,也是因此凯鲁越发觉得乌鲁西的完美。良善纯净,温和安静,作为“朋友”几乎是完美。然而他偏偏爱上了娜姬雅这样的女人,最后为了救人而死。当凯鲁的思维沉静在他臆想出的乌鲁西的完美时,自然无法投放足够的注意力到夕梨的身上。与凯鲁不同,夕梨虽然也很喜欢乌鲁西,但她的感情并没有像凯鲁那样混杂其他的情感,所以不过是悲伤感慨几日之后就能够保持平静。但是凯鲁并没有脱离这样的状态,他为乌鲁西修筑了神殿,并且整日怀念他心中的朋友。

    思维的不同,让夕梨看出了贵族们驱赶平民的不利,虽然她并不反对为乌鲁西修筑神殿纪念他,但是对于平民的遭遇,她却无法接受,这一次的争吵,就是这个原因。

    人们在理智的时候,争吵也只不过是一种辩论,然而一旦失去了理智,说出的话语就会没有逻辑,失去控制,造成严重的后果。原本夕梨还是冷静地陈述着利弊,但是随着她发现凯鲁对平民们的遭遇其实根本没有多上心,她越来越不理智,最后甚至冲昏了头脑说出了直接贬低神殿甚至说都是乌鲁西的错这种话。当然这种话其实只不过是情侣中经常会说的气话,说的人本身也知道不对,只是这么一来,还是让凯鲁生气了。毕竟作为“死者”的乌鲁西,即使凯鲁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对夕梨那么深刻,却也在心中留下重重的一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