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初月。” 一个人像影子一般无声无息的从梁上下来,初月跪地行礼,殷钰摸着龙玉,缓缓地说:“派人保护好皇后,看好玲珑殿,旁的不用管,随便小兰妃怎么闹,但是绝不能让她伤了皇后的性命。” “是。” …… 殷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抬手捂住额头,“倒霉女人!气死朕了!”半晌他骂,一翻身扯了被子睡觉。 清早,天已经大亮。 润秀端着铜盆进屋,盛兰茵还是一般盛装坐在床头,润秀小声说道:“娘娘,该梳洗了。” 盛兰茵眼珠子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满眼血丝,她抄手打翻了铜盆,“滚!滚出去!” 盛兰茵尖叫,哭着又踢了一脚铜盆,她扯下头上价值连城的百合玉冠狠狠地摔在地上,玉冠顿时碎了几瓣。 “娘娘!” 润绣赶紧跪在地上,盛兰茵又哭又喊,摘了头上的珠钗玉石全丢在地上,又把床上的大红百子千孙喜被扯到地上,狠狠地拿脚踩! “啊——” 她被被子绊了一下,摔在地上,正坐在喜被上,她委屈的大哭!气得蹬腿! 她坐了一晚上,等了一晚上,皇上都没有来!太后姑妈还有她父亲明明告诉过她,进了宫皇上一定会宠她! “娘娘,您别伤心,奴婢打听过了,不是皇上不想来,是皇后吃醋不让皇上来,为了这事,皇上跟皇后都吵了起来,搬回朝阳宫了。”润绣安慰主子。 盛兰茵抬起头,睁着一双红透的眼睛,狠狠地骂:“那个贱人!我就知道是她搞的鬼!她害了jiejie,现在又来跟我争宠!我不会放过她的!” 吵了一回,落得清静,宁瑜早上练了剑,神清气爽,后宫无事,她唤了嫔妃们来请安,瞅瞅哪个长得美,记下名字,好提携下,顺便提提,让她们塞点银子过来。 “娘娘。” 如意走进书房,宁瑜正在看野史小说,卷了书看她,如意低声说:“皇上出宫了。” “……这个点。” 宁瑜瞧外面,天都快要黑了,她拧眉:“肯定是微服出巡去了,这京城最近很太平,没听说有什么事啊。” “皇上去了南风馆。” “……” 宁瑜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如意小声讲:“还是我们国公府里的宁管家亲眼看到的,就赶紧派人报到宫里来了。” 不对啊,他上一世没这毛病啊,宁瑜站起身,心里窜起股无名的火,这后宫这么多嫔妃等着他宠幸,他跑过南风馆找男人浪费精力,真是可恶! 他跟男人…… 宁瑜拉着脸狠狠的甩袖子,恶心!他这是恶心她呢! 晚上,青楼楚馆最是热闹,南街华灯初上,歌舞升平。 殷钰坐在雅间,摊开扇子打量四周,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雅致,陶然也换了件常服,唇红齿白的俊俏的很。 “这位公子,头一次来?” 一声清悦的笑声,一个人走进来,他长得极俊,长发如墨,穿了件碧水青的绿衫,眉眼间尽是风流。 此人瞧着不过二十七八,便是这盛京里头赫赫有名的南风馆老板南月笙。 殷钰摇着晃子漫不经心地打量他,南月笙脸上带笑,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他,管事的说来了个气质不凡的公子,瞧着不像普通人,让他来看一看,南月笙久经风月场所,看人犀利,他瞧着殷钰一身湖水蓝的纱衬,容貌清贵出尘,且不说相貌,单是瞧他那漫不经心的眼神中看似淡然又凛冽,南月笙便猜这应该是个王公贵族,还不是平凡的那种。 “……我要见栖凤。” 殷钰收了扇子,淡淡的说,南月笙抿嘴一笑,“原来公子是为栖凤来的。” 殷钰使了个眼色,陶然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南月笙,来时都打听过了,栖凤是南风馆的头牌,包一晚便要五百两。 南月笙拿了银子,道了声谢,笑盈盈的便走了。 “公子。” 陶然站在一旁,不高兴地抱怨:“这人还没见着,出手就花了五百两,这要让皇后娘娘知道肯定要大发雷霆怪您乱花钱。” 殷钰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扇子,一个眼神使过去,陶然立刻不敢吭声了。 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了,栖凤进来了,殷钰静静的瞧着他。 栖凤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自然是极美,肌肤比女人还要雪白,嘴唇又自然的艳红,头发泼墨一般,身子也是纤弱的。 他不仅美,而且脆弱,是那种易碎的美,尤其是眼神,是空无一物的清冷,不是装,是真冷。 他的眼神,好像漠视这世间的一切,对这世间的一切繁华污浊漫不经心,他陷在南风馆这泥潭之中,却像游离在高墙之外,或者说,是绝望,麻木。 殷钰打量着他,并不说话,栖凤便坐在对面,静静的看殷钰,殷钰不开口,他便像能坐到天荒地老一样。 就是个宠物。 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殷钰很失望,便有些不悦,五百两银子确实是白花了,这个宠物身上一点值得他借鉴的地方都没有,宁瑜不可能喜欢这种东西。 他不说话,栖凤更安静,二人就在这屋子里,一个烦躁,一个安静,彼此相安无事消磨时间。 有人来敲门,陶然去开门,很快回来了,脸色发白地小声讲:“公子,家里的人找您。” 家里的人?殷钰回头,敲了下扇子:“喊进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进来,故意粗着嗓子,对殷钰行礼:“公子,少爷请您过去。” …… “在外面伺候着。” 殷钰说,推门进屋,这是个雅间,很是幽静,宁瑜坐在榻上,做男装打扮,穿了件白衫罩了件纱衣,未施脂粉,依然是雪肤红唇。 殷钰提着扇子,撩了下衣摆坐到榻的另一侧,也不说话,眼看着旁边的屏风。 宁瑜理了下衣摆,她真是没有脸问,“皇上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殷钰笑:“皇后能来,朕怎么就不能来?皇后不是还在这里包了个头牌,朕刚刚瞧了,劝皇后还是去治治眼吧。” 宁瑜不理会他的挖苦,深吸一口气:“皇上是头一回,还是一直就有这毛病?” “……什么?” “皇上是不是喜好男人——” 殷钰端起茶杯一口茶当场喷了出去,整张脸都变了,宁瑜眼神逼人,步步追问:“皇上,男风的事我也懂得,我想问,您是在上面的,还是在下面的——” 殷钰脸发青,怦地把杯子摔到桌子上。 宁瑜还在逼问:“皇上,您是下面的那个吧,是吧?是吧?” 宁瑜是真的心里急,一定得是,要是上面的那个,那她非得恶心死!进过那种地方的东西,苍天—— 殷钰拿扇子丢她,脸气得铁青啊,咬牙讲:“不是,朕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朕是上面的那个!朕宠幸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一百零一,怎么?受不了,恶心想吐?那你就恶心死吧!” 宁瑜何止是恶心死,她简直想杀人,抄了价值连城的扇子就砸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气死朕!” 殷钰突然发怒,摔了扇子指着宁瑜骂,气得眼都红了,“我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我花了五百两包了栖凤一晚就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好,哪里值得你喜欢!他有什么好?朕比他好看比他有气概比他好一万倍!” “……” “…………” 诡异的安静,殷钰呼哧喘着气,气得头发晕,宁瑜默默地坐过来,拽了下他的袖子,殷钰扯回袖子,头拧到另一边,宁瑜用手指戳戳他的手背,殷钰不耐烦,扯过手骂:“干什么?” “好了,回去吧。” 宁瑜轻声哄他,殷钰扯了下衣摆,还在气,“说,你知不知道错了?” 宁瑜嗯了一声,哄着他:“知道了。” 殷钰这才回过头,眼神是怀疑的,“那你说,你错哪了?” 宁瑜被难住了,迂回抛回问题:“听皇上教诲。” 殷钰呵了一声:“以后不准你再嫌弃朕,不准你再把朕当个物件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听到没有?” “是是是,皇上说的是。” 宁瑜赶紧敷衍,拉着任性的皇帝陛下起来,赶紧哄着:“我都记着了,皇上,咱们回去吧。” 殷钰瞧她态度诚恳,这才有几分满意,任她拉着往外走,嘴里讲:“朕的五百两,你找人要回来,朕什么也没干,不能白花银子。” “……我让人要。” 从南风馆要银子可不容易,皇帝陛下对自己的银子却很执念,陶然亮了腰牌,南月笙见多识广赶紧的二话不说,把五百两双手奉上。 出了南风馆,都快子时了,外面雪铺了一路,马车在外面侯着了,宁瑜领着人上了马车,“回宫吧。” 她吩咐,殷钰脸板着,不知道恼火什么,他讲:“今晚不回去了,就歇在宁国公府。” 劝不听,宁瑜只得领人去了宁国公府,大内侍卫都暗里跟着,为了安全,宁瑜没让宁平宣扬。 “不早了,我让宁平给你安排房间。” 宁瑜讲,殷钰背着手,用扇子敲自己的背,又不高兴了,“为什么给朕安排房间,朕不是应该跟你住一起?” 说完,殷钰拽着宁瑜便进了她未出嫁之前的院子,他是认得路的。 进了屋,殷钰里外打量着,房子很大,他还是头一回进来,他这才有了笑脸,“皇后,你这里还不错,够宽敞。” “好了,别闹腾了,赶紧睡吧。” 宁瑜喊他,累死个人了,殷钰转过身,瞧着她笑眯眯的,抬起了双手,宁瑜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明明有手有脚,非要折腾她,她上前,解了他的玉带,帮他宽衣,他瞧着她,突然偏头吻住她的嘴唇。 “皇上!” “朕还在生气,我要你哄我。” 殷钰又偏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眼睛明亮的。 …… 长发缠在一处,殷钰贴着宁瑜的背,手搭在她腰上,他呼吸还未平复,急促温烫,他低低地讲:“瑜儿,与朕生个皇儿吧。” 宁瑜后脖颈一凉,好像一把刀要砍下来,顿时清醒,她半阖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讲:“皇上,臣妾一直没告诉您,臣妾体寒,太医说了,不好生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