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庆春帝猛然变了脸色:“齐人?”

    冯尚书又呜呜哭起来:“臣从犬子那里得知这件事后只觉天都塌了。臣罪该万死,无颜见皇上啊,谁能想到二十年前别人送的美妾居然是齐女呢,呜呜呜……”

    庆春帝最听不得“齐人”二字,一时心乱如麻,老尚书的哭声反而有点安抚人心。

    好一会儿后,庆春帝情绪缓过来,盯着冯尚书冷冷问:“当年是谁送你的美妾?”

    冯尚书犹犹豫豫,眼神闪烁。

    庆春帝脸一沉:“冯卿莫非有什么不能与朕说的秘密?”

    冯尚书以额贴地:“臣对皇上一片忠心青天可鉴,绝不敢有任何隐瞒啊!”

    庆春帝冷哼一声:“那你为何不回答朕的问题?”

    冯尚书抹了一把眼泪,道:“臣怕皇上听了更生气。”

    庆春帝抖了抖唇。

    惊闻礼部尚书的美妾是齐人已经够气了,还能更生气?

    “说!”

    “是苏妃娘娘的兄长通过一名官员孝敬臣的。”冯尚书红着老脸道。

    庆春帝眼神一紧:“这与苏妃有什么关系?”

    冯尚书低头道:“那年民间选妃,苏妃出身有些不妥……”

    庆春帝便明白了。

    苏妃乃商女出身,本不符合入选条件,冯佑财这是收了好处给了通融。

    张嘴想骂,庆春帝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种事太多了,懒得浪费口水。

    冯尚书满面羞惭:“臣本来不收的,听那官员说也给韩首辅送了,这才收下的……”

    “还有韩首辅?”庆春帝一听,鼻子险些气歪。

    冯佑财跑来说他的美妾是齐女,等一会儿是不是韩岩柏也要跑来说他美妾是齐女了?

    冯尚书一直留意着庆春帝反应。

    看样子韩岩柏也要挨骂了。

    这是他半宿没睡,做出的破釜沉舟的决定。

    幼子的身世就是个火药桶,随时都有把尚书府炸得灰飞烟灭的可能。

    若是能瞒一辈子就罢了,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齐人已经找上门来,引爆火药桶的引子掌握在对方手里。

    早晚瞒不住的事,那不如主动坦白,这样最多丢官罢职,不至于全府人丢了性命。

    冯尚书跪到庆春帝面前痛哭流涕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最坏的打算是能接受的,那就赚了,况且还有苏妃和韩首辅作伴。

    “传韩岩柏进宫!”庆春帝冷着脸吩咐刘喜。

    等着的工夫,他又问起英姑:“那女子现在何处?”

    “臣不知啊,齐人实在太狡猾了!”

    “糊涂东西!”庆春帝骂了一声。

    不多时韩首辅匆匆赶到,一瞧气氛不对忙跪下来:“臣来迟,皇上恕罪。”

    事关齐人,庆春帝没工夫卖关子,开门见山问:“苏妃的兄长曾托人送给你一个美人?”

    韩首辅猛地看向跪在一旁的冯尚书,脸上的惊讶都掩不住。

    这老东西还是人吗,这种小报告都打?

    庆春帝看到韩首辅的反应就来气,冷冷道:“别看他,也给他送了。”

    韩首辅莫名松了口气,不情不愿承认了。

    当然,这不情不愿是在心里,面上还是很老实的。

    “那美人什么来历?”

    韩首辅神色茫然:“臣只知道是苏妃娘娘的兄长托人送的。”

    “那美人呢?”

    韩首辅面露尴尬:“担心老妻生气,被臣随手赏给一个管事了。”

    庆春帝闻言,深深看了冯尚书一眼。

    冯尚书老脸一红。

    见韩首辅一问三不知,庆春帝对来喜道:“让刘宁去查一查当年苏妃兄长送出过多少美人,这些美人都是什么来历。”

    这就不是短时间能查清楚的事了。

    庆春帝清楚这一点,十分烦躁。

    高官重臣,后宫妃子,莫名其妙都与北齐扯上了联系,这简直令他寝食难安。

    真想把这些惹他心烦的人全砍了脑袋。

    庆春帝居高临下盯着冯尚书和韩首辅的脑袋瓜,冒出这个念头。

    不行,不行,全砍了容易起乱子,何况冯佑财主动坦白,没有欺君。

    庆春帝默默说服了自己,对冯尚书道:“即日起你便称病在家吧,至于其他处置,等找到那个女子再说。”

    现在处置冯佑财,那就打草惊蛇了。

    “皇上仁慈,臣惭愧啊——”冯尚书又哭起来了。

    回到尚书府,冯尚书瘫倒在床榻上,一动都不想动。

    一直哭太累了!

    在庆春帝压制下,冯尚书与韩首辅进宫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世人只看到锦麟卫在金水河来来往往,大有把金水河翻过来的架势,而梦蝶居作为金水河最出名的画舫自然逃不过搜查。

    贺北带领一队锦麟卫走进梦蝶居时,陆玄手下敲昏了杜蕊,带着她悄然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第320章 不怪

    杜蕊醒来时,发现在一处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四周一片昏暗,连窗子都无。

    她翻身下了矮榻,放轻脚步走至门口处。

    厚重的木门严丝合缝,阻挡了她看到外边情形的可能。

    她试着推了推,不出意外推不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藏在梦蝶居,正担心被搜查到,再醒来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颈,杜蕊茫然惶恐,观察许久确认屋中再无旁人,扬手拍了拍门。

    “有人吗?”

    “开门!”

    这般喊了几声,门突然拉开了。

    外面光线一亮,杜蕊下意识眯了眯眼,才看清门外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一身黑衣,衬得一张脸白净如玉,眸若琉璃。

    “你是那个公子!”杜蕊认出了门外少年。

    陆玄笑笑:“对,我是那个公子。”

    杜蕊面露怒色:“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杜行首随我来。”

    见杜蕊扶着门框不动,陆玄静静看着她。

    “请公子送奴家回去。”杜蕊语气冷硬,“奴家虽只是一个花娘,这点自由还是有的,公子这么做就不怕传扬开来被人笑话?”

    陆玄挑眉:“是送杜行首回红杏阁,还是梦蝶居?”

    杜蕊面色变了变。

    陆玄似笑非笑望着她:“听说锦麟卫到处在寻杜行首,或者把杜行首直接送到锦麟卫衙门去?”

    “公子到底想干什么?”杜蕊有些沉不住气了。

    “所以请杜行首随我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见陆玄转身,杜蕊咬了咬唇默默跟上去。

    她留意四周,只见长廊高墙,辨不清身在何处,而那些静静站着的年轻护卫令她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坐吧。”进了房间,陆玄指指对面。

    杜蕊犹豫着坐下来,问:“公子把奴家带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杜行首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立刻放你走。”

    “公子请说。”

    陆玄目不转睛盯着杜蕊,不放过她丝毫表情变化:“英姑在哪里?”

    杜蕊面色骤变,心中掀起惊天巨浪。

    陆玄静静等着她开口。

    杜蕊缓过神来,用力握紧颤抖的手,强撑着道:“奴家听不懂公子说什么。”

    陆玄轻笑:“怎么会听不懂,前不久冯三老爷在红杏阁见了英姑,不就是杜行首引见的吗?”

    提到冯锦西,杜蕊乱了心神:“冯公子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