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这么好的一门亲事,石靖竟然给推拒了,苏桐心里虽然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她不能左右石靖的终身大事。官职定下来以后,便是状元郎返乡祭祖,昭告乡邻,这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裴川自从上次走后,又没了影踪,近半年的时间了也没封信来,苏桐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好了没有。但依着他锦衣卫任务的隐蔽性,她也不好打问,上赶着打问在问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对她来说没有好处。 石靖走后,苏宝田忙着明年的乡试,雇了先生来教导苏宏文、苏宏武,两兄弟的读书的学问连他都头疼,更别说请的教书先生了。这两个儿子的资质他也知道,以往还顾忌着年纪小,现在看来非是幼小,而是天生不是读书的料。 两兄弟今年八岁了,开蒙四年的时间了,三字经和百家姓都没背下来,学了这段,忘了那段。石靖在时还好,教导严厉,两兄弟好歹背会了一本三字经,他一走,又倒退回去了。 苏宝田恨铁不成钢的将两个抽打了一顿,戒尺将两人的手掌心打的肿成了发面馒头,也没管用,好了伤疤忘了疼。两兄弟每日里起早贪黑,时间全用在了读书上了,也不行,只好眼泪汪汪的求告苏桐,别让他们读书了。他们实在是受不了,在读下去,还不如打死了完事。 苏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兄弟,心里暗自叹气,这智商定是随了周芸娘,愚钝的太厉害了。学文不行,那就学武吧,总归得学点有出息的,否则坐吃山空,家财保住保不住另说,怕的是被人算计,丢掉性命。 一番思量之后,苏桐决定让两兄弟弃文习武,她带着两兄弟拿上拜师礼见了赵俊生,让两个拜了赵俊生为师。两兄弟对读书识字没有兴趣,对舞刀弄棍的倒是兴趣满满,好在卫所的军务不忙,赵俊生便将两人带去了卫所好好教导。 跟苏宏文、苏宏武比起来,苏映雪、苏映梅两姐妹可是强多了,两人不但容貌出众,针织女红也拿的出手,读书写字也是不差,还有一身拿的出手的好医术。眼看着十二了,容貌气度变化了许多,府城之中早有看中两姐妹的富贵之家,委托了官媒上门说亲的,苏桐和香枝打探了他们的家世底细,选中了其中两家准备定下来。 相比较苏映雪、苏映梅两姐妹的亲事,苏桐这边倒是无人问津了,没有一家上门提亲的,苏宝田闲暇之余也是愁字挂心头,眼看着她都十六了,裴川那边也不上门提亲,子丑寅卯的也不说个清楚明白,这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周芸娘是个不顶事的,他一个做爹的也不好插手闺女的亲事。 第119章 你们不过是幼时的玩伴……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刚才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顷刻间便被乌云遮蔽了光线。 苏桐微微眯着眼, 看向院子里忙碌的碧草和春草, 海华走后,家里的杂事没有人收拾不行,她便从将庄子上招了些粗使丫鬟,交给沈四娘教导了些规矩,做些院子里的杂活。 碧草和春草都是杨柳村佃户家的闺女,容貌普通, 身子壮实,一看就是老实本分干活的。沈四娘觉得她身边怎么也得跟着个机灵的大丫头,便让人牙子来,让苏桐挑了几个做事仔细的些的。 苏桐挑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眉眼瞧着精气,机灵劲十足的,打算培养着来, 心腹丫头不是一天两天能顺手起来的。先扔给沈四娘学了几天规矩,才来了她的院子,苏桐给她们起了名, 一个叫兰草,一个叫萱草,侍候在她屋里, 按一等丫头发放月例, 碧草和春草忙乎着刚把院子里收拾干净,这边雨就下来了,雨水哗哗的落着, 几乎成了水晶帘幕。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叩响了,外边的人等了片刻,没见有人开门,许是觉得下雨,屋里的人听不到,拍门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苏桐抬眼看了一下,没有起身,这个时候谁能来,她暗自思忖着,看着碧草打了把伞走进了雨里。 院子里的地已经湿透了,雨点密集的砸落在地上,溅起层层清透的水珠,汇集成了几个小水洼,碧草的细软花绣鞋湿了个透,鞋头上绣着的花草纹路越发显得鲜艳了。 她紧跑几步打了门,见门外边站着一个清瘦俊挺的男子,穿着一袭白色的儒衫,身材修长,玉扣束发,打着一把油纸伞,眉眼被密集的雨珠浸湿,雾气重重,让他整个人显得清冷雅致之极。 男子见门打开,将伞抬了起来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密集的水珠滑落到油纸伞上溅起层层的水幕,却挡不住他看人的目光,见开门的是个小丫头,他眉头微皱,片刻后问道:“你家小姐呢?” 碧草只是个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骤然见这么个俊秀公子,声音温和的问她,顿时心跳加剧,慌得不行,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转身抬手一只说;“在屋子里呢?” 石靖嘴角微扬,眉眼之间露出一抹淡笑说:“刚来的,多大了。” 这问话瞬间让碧草羞红了脸,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只是个粗使丫头,神情错愕地说:“十三了。” 石靖点了点头,微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拿着伞便走进了院子。 “哎,你别进去,我还没给你禀告呢?” 碧草急了起来,咋咋呼呼的叫了一声,几步小跑走到了他的前头,拦住他说:“你等等,我回去禀告小姐,在让你进去。”她光顾着拦路说话,伞举的太高了,衣裙被打湿了大半。 苏桐见院子里的碧草模样狼狈,便轻咳了一声,叫过萱草,让她将人让进了屋子里,柴旺说石靖官职已定,要返乡祭祖了,没想到会这么快回来。石靖这雨天上门,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瞧着他一脸风尘的模样,估计也是刚到苏宅,不过人既然来了,她也不好将人赶出去,便吩咐萱草上茶。 她慢悠悠的拿起茶盏呷了一口,眼神在石靖身上转了一圈说:“恭喜先生高中,若是哪里需要打点,先生可直接跟柴叔说便可。听闻先生这是返乡祭祖,先生匆匆而来,想是还没有回墨安县。” 石靖展颜一笑,没有说话,而是拿出怀中的帕子擦了擦手,他擦得很仔细,每个手指头都没放过,凡是溅了水的手指,都擦拭了一遍。擦完之后,将帕子重新叠好放进怀中,才短起茶盏泯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多谢小姐,柴叔做的很好,京城里已经给在下置办了宅院,小姐为在下一置千金的帮衬,在下真是无以为报,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想跟小姐商议一下,不知可否。” 苏桐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垂眼不语,石靖这话出乎她的意料,两人早就达成了交易,他其实不用这般花费心思。她不知道石靖想要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升了官职,有了依仗,想要加码。 想到此,她将腰背一挺,姿势做端正了,心里打定主意,不管石靖说什么,她都一定坚持己见,不能答应。 石靖见她没有言语,默了片刻,心里寻思着要怎么开口,他面上虽然一脸的平静,心里却是如沸水一半。心底的声音叫喊着,你现在已经金榜题名,中了状元,任职翰林院修撰的官职,京城多少世家小姐争抢的夫婿,完全有资格跟她提亲事了。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小下来,雨水哔哩啪啦的落在地上,溅起许多的清透的水珠。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石靖抬头看了苏桐一眼,见她身后站着的两个丫鬟,一脸戒备神色的看着自己。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的心保持着平静,先冲着苏桐笑了笑,才声音温和地说:“苏小姐,我姓石,名靖,字谨之,墨安县隆家村人,今年一十九岁,家中父母双全,有两个兄长,一个meimei。现在朝中任翰林院正六品修撰的官职,岁俸八十两,尚未娶亲,不知苏小姐觉得在下可否做你的夫婿。” 石靖说完后,眼神在苏桐脸上扫了一遍,面上露出些许的笑意,一脸真诚的看着她,见她神情惊讶,心里暗自一凛,担心自己这么开门见山的话,唐突了佳人。 苏桐着实被他的话惊到了,她瞪着石靖看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想起苏宝田夸赞石靖腹有乾坤,足智多谋,素来行事稳重镇定。如今看来,怕是有不符,这么唐突的提亲之事,竟然亲自上门来跟她说,好歹你也找个中人来,她也好拒绝。 这么面对面的说亲事,着实让她吃惊不小,她不觉的自己一个商家女的身份就能让石靖迷了心智,非她不娶。他是正经进士出身,身份清贵的狠,以后的仕途不可限量,她一个家世平庸的商家女,哪里能比得过京城那些世家贵女。况且,她是极不喜欢给人做妾的,石靖是土生土长的大庆朝人,虽然说过娶妻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官场之中,权势面前,到时候怕他也做不了主。 想到这里,苏桐清了清嗓子,看着石靖说:“先生,听说你之前拒绝了定远侯府的姑娘,先生可知你乃是皇上钦点的头名状元,正经的进士出身,娶妻便要娶门当户对,可以对你仕途有帮助的妻室。我只是一个商家女,除了银钱,着实帮不上你太多,况且,我尚未及笄,提亲之事自有家中父母做主,恕我不能答应先生的提亲之事。” 石靖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闻言似笑非笑,看着苏桐意味深长地说:“小姐勿怪石某唐突,实在石某倾心小姐,想确定小姐的心思,才觉定是否上门提亲,既然小姐言说你尚未及笄,石某便在等上一年。” 苏桐见他穷追不舍,眉头微皱,她做梦也没想到石靖竟让存着这样的心思,她思量了片刻说:“先生,我已有中意之人。” 石靖闻言神情微变,眼中神色渐深,颇有几分莫测之意,他默坐了片刻,看了苏桐一眼,忽而轻笑说:“小姐,尚未及笄,何来中意之人,不过是自幼玩的较好的友伴而已,石某劝小姐还是让自己的心思明了了在做决定。” 苏桐差点被他的话气笑了,这个人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她不知自己何处入了石靖的眼,但她心里着实对他没有分毫情意之事。如今他这般缠打追问,她心里实在是不喜,便蹙着眉头沉默不语。萱草和兰草两个年纪小,但也知道自家小姐被石靖言语轻薄了,便冲着他狠狠的瞪了几眼。 最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默坐了片刻,冷场了,直到柴旺来过来,柴旺笑着冲着石靖说:“石大人,我家老爷在书房等你,这就过去吧!” 石靖站起身,瞧着苏桐,眉间眼角的笑意满满,冲着她拱了拱手,拿起立在门边的油纸伞便离去了。 苏桐着实被石靖今日的话惊到了,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不是没有想过,裴川年纪小,两人说起亲事来,也没有什么害羞不害羞的。她一直认为是裴川那小子没开窍,自己活了两辈子了,对感情之事早已看淡。 如今被石靖这么一说,她心里泛起了嘀咕,想到苏宝田对她的亲事愁眉不展的模样,若是石靖此时提亲,她那个便宜爹,肯定是拍手赞成。 入夜,苏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有一个月就是她的生辰,过了生辰,便是实岁十五了,周芸娘那个样子,也没人给她办什么及笄礼。但这岁数却是做不得假,苏映雪、苏映梅两个相看的人家都已经定下来了。 苏映雪的夫婿是奉贤府黎家的长子,名黎耀详,一十六岁,已经考过了童生,黎家和苏家一样,都是商贾之家,两家人的肩膀平齐高,谁也别笑谁。 苏映梅的夫婿是香枝帮着相看的,是赵俊生手下一个侍卫长,名叫楚怀,一十七岁,虽说是个穷家子,但人品相貌皆是上等,身材高大,相貌端正,武功也不错,难得是对苏映梅一见钟情。 周芸娘不顶事,苏桐便做了主,将两个meimei的亲事都定了下来。 第120章 奉旨进京瞧病(修改)…… 七月酷暑,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天气热的像个蒸笼,让人喘不过气, 树叶打着卷的挂在枝条上, 院子里的花草都被晒得蔫吧了。 苏桐今年在奉府城的几个周边县城开了几家书肆,售卖历年各类考题培训书籍以及各种考卷试题。 苏宝田对开书肆的生意是非常欢喜的,在苏桐的建议下,他把自己的读书笔记及资料都整理的一遍,连带着石靖给他批阅的试题考卷也整理的出来。 苏桐将另外又招了几个落地的秀才和勤工俭学的书生,专门编制试卷考题和读书资料, 由于有当今状元郎石靖的名头在,书肆刚开业那些编制的试卷考题就被抢了一空,生意是越做越大。在奉贤府城的名头也越来越响,提起程家的一品堂烤鸭店和汇元书肆, 整个府城没有不知道的。 苏宝田的交友圈子越来越广,那些个慕名而来的各县秀才同窗,打着拜会的名义结识他, 一是因为书肆的考题和临时工的招募,能赚些银钱,二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名头, 提前拿到书肆的考题试卷和练习题册。 苏家书肆的练习题册与别家不通,各类的试题都能出的到,这些试题一半是石靖出的, 一半是那些落地的秀才举人们出的, 还有一些是苏桐自己根据时下朝中邸报的自己猜测出来的。八股文的题意五花八门,让人看了不但耳目一新,还能从中学到一些新的见解。 小六、小七、小八已经三岁了,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沈四娘带着他们,俗话说三岁看老,小六的性子很是文静,每天都绷着着个小脸,见谁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小小年纪显得非常老成,做事一板一眼的。说让喝一口粥,他绝对不会喝两口,说站着,绝对不会坐下,非常的自律。 苏宝田提前给他们开了蒙,小六和小八倒是坐的住,两个小子跟着他读起书来,一字不差,比苏宏文、苏宏武两兄弟强了百倍。 别说苏宝田稀罕的不得了,逢人便夸他这两个幼子聪明睿达,颖悟绝伦,就是苏桐也是稀罕的不得了,苏家总算是歹竹出好笋,有了盼头。 苏家五兄弟,两个笨的,两个聪明的,苏小七便成了折中的一个,那小子也不知道每天那多的精力。小小年纪舞刀弄棒,整天吆喝着上高爬低的不闲着,学文也可以,习武也不差,哪样都能学得会,比划的上来。 这日午后,沈四娘坐在院子里做针线,小六和小八下了学,一同躺在玉垫子上午睡,两个小的睡的嘴角都吹起了泡泡。苏小七在院子里拿着他的小木剑嘿嘿哈嘿的比划个不停。 看到苏桐进来,嘴里吆喝一声:“站住,看剑。”说完,小身子便像离线的箭一般向着苏桐冲了过去。 苏桐张开胳膊笑呵呵的想要接住他,他反而不肯,小身子一扭,换了个方向,冲着院子里的水桶、花盆、竹凳子、门槛等东西,拿着小木剑砍了上去,然后嘿嘿哈嘿咋咋呼呼个不停,惹的沈四娘和苏桐笑的直不起腰来。 笑罢,沈四娘将手里的线打了个结,侧过身子来看着苏桐笑着说:“听说石状元回来了,榜下捉婿没被人捉去,还没订上亲,二小姐、三小姐的亲事有了眉目,大小姐也快了吧!” 苏桐微微一笑,详装难为情地看了沈四娘一眼说:“四娘说什么呢?” 沈四娘将针线在嘴里过了一下,轻声一笑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若是夫人身子好好的……”话说了半截,似乎觉的说了过了,忙看了苏桐一眼说:“奴婢多嘴了,小姐勿怪。” 苏桐性子直爽,平时也不拘小节,听了沈四娘的话也没有怪罪,只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老夫人那里平日照应着就是,别的什么事情,就不要跟她说了。” 柴旺做为管家将苏家的铺面、庄子、生意里外都打点的特别好,沈四娘也把苏家的内宅收拾的洁净利索,那些新买来的婢女和小厮都教导的规规矩矩的没什么错处。所以,比起不着调的周芸娘,内宅之中沈四娘倒是帮了她不少的忙。 小六、小七、小八是周芸娘一胎所生,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rou,按理说这当娘的对孩子们理应一视同仁的对待。但周芸娘这个脑子坏掉的糊涂娘偏不,许是她觉的小六、小七幼时不是她亲手看大的,对那两个小的淡漠的狠,对小八则不同,心肝rou的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抱的。 苏宝田教导三兄弟熟读圣贤书,孝顺爹娘,所以,小六、小七、小八虽然年纪小,每隔十天便会一同去给她请安。周芸娘却每次都只抱小八一个,心肝rou的又是亲又是搂的,小六、小七两个则只能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着。 两兄弟性子也是独立的狠,许是自小就没让周芸娘看护过,小六小小年纪,到养成了个冷性子,亲娘抱着幼弟亲来搂去的,他则挺着个小身子,冷冷的看着。不哭不闹不叫,只抱着两只小手,冲着他娘奶声奶气的说:“小六问娘亲安好。”说完就冷眼旁观的看着那娘儿俩眼泪吧擦的亲来搂去。 小七则跟着他学,小六说什么,他便说什么,只不过,跟小六冷清的性子不同,他则每次都去跟苏宝田告状,每次见过周芸娘,他都会跑到苏宝田面前问:“爹,问什么娘只抱弟弟一个,不抱小七,小七是你捡来的吗?” 这话听得人心里酸溜溜,不知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因为小孩子就想要个说法,小七这小子只要每次见过周芸娘,便会跑到苏宝田跟前问一次,问的苏宝田也无法回答他,只好给他宣讲孝经。这小子倒也听得仔细,也问的仔细,每次都是如此,以至于到后来,苏宝田的一本孝经都给他讲完了,这小子还在问。 。。。。。。。。。。。。。。。。。。。 七夕过后,京城里突然来了人,拿着当朝太后娘娘的懿旨,宣召程言忠即刻进京。 苏桐和程言忠听罢,面面相觑,程言忠神医的名声虽说在民间传的很响,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四处行医走动,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懿旨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太后娘娘在皇宫内院如何会知道一个江湖散医的名号,更何况皇宫内的御医哪个不是医术高超的,什么疑难杂症非得让一个民间散医去医治。 苏家的待客厅里,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神情倨傲的抬着头说:“奉太后娘娘懿旨,令程言忠即刻启程赶往京城,给靖安侯府的公子治疗急症。”说完,斜眼看着程言忠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程言忠,救人如救火,快随杂家我即刻启程吧。” 程言忠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苏桐却是知道穆王被卸了军权禁了足,而以往,程言忠可以说是穆王帐下御用的军医,太后娘娘这次的懿旨不知是否跟穆王有关。她忐忑不安的看了程言忠一眼,扭头对小太监说:“公公可否稍等片刻,容我给舅爷收拾一下行李,” 小太监脸色一沉,不耐烦地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说:“你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太后娘娘懿旨即刻让程言忠跟我启程,你要拖延时间,误了靖安候公子的病情,你赔得起吗?” 程言忠散漫惯了,听这小太监阴阳怪气的模样,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高声喊道:“老夫的银针用具不拿着,光一个人跟着你去做什么,到了京城看着那个什么靖安侯府的公子等死吗?到时候太后娘娘怪罪下来,老夫就说你个小太监不让老夫拿治疗的药物和医具,故意拖延时间,让那靖安侯府公子的病没得治。老夫倒要看看,太后娘娘和那个靖安侯府治不治得了你的罪。”说完,扭头冲着苏桐说道:“桐丫头,别收拾了,舅爷这就跟着他走,即刻启程,去京城看着那个贵公子一命归西,哼…….” 小太监平日里被人捧习惯了,想他平日里宣读太后娘娘的懿旨诏令,受到过多少的奉承笑脸,这程家一介平民竟然敢跟他这个公公甩脸子,立即勃然大怒说:“大胆……程言忠,你一个江湖散医竟然敢给杂家叫板,活腻歪了你!” 程言忠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说:“你不是说让老夫即刻启程吗?不让收拾行李,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到了京城,老夫就实话跟太后娘娘说,公公催的急,不让老夫带医具,人虽然到了,病却是瞧不得的。” 小太监被气的直打哆嗦,指着他怒气冲冲的说:”你个上不得台面的老东西,给你根葱,你就插鼻孔里装象,以为杂家奈何不了你,能得太后娘娘懿旨宣召,哪家不欢喜这天降的好事情,偏你推三阻四,莫要不识抬举。娘娘懿旨说了,让你即可随我进宫,一刻也不得耽误,若是误了靖安侯府的大事,等着你们程家的可是抗旨不遵的大罪,是要赐死的,哼……” 苏桐见那太监说的实在是难听,心里的火,蹭的窜上来了,挡在程言忠面前,僵着脸说:”小公公好不讲道理,我舅爷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公公便不依不饶,我们程家虽是平民百姓,没有什么权势,但也不怕公公你这般威胁。须知我舅爷昔日是穆王府的随军医生,得穆王殿下百般看中,救下的军士无数。便是要定我舅爷抗旨之罪,朝中也自有人替我舅爷申诉,由不得公公颠倒黑白,胡乱攀咬罪名!” 小太监身为太后宫里的太监,从未受到过这般直白顶的撞和奚落,刚想破口大骂。 蓦然抬头瞧见一个人走了进来,锦衣华服,满脸戾气,一手扶着腰刀,一手打着响指,一副吊儿郎当的逍遥做派,眉眼之间带着股讽意和不屑,学着他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在京城里混的,威风耍的这样大,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太监顿时脸色一边,心头大骇,抬眼瞧着那人眼睛里带着股杀意,心里颤了一颤,将心里憋着的一团戾火强行压了下去,换了副嘴脸说:“裴大人怎么来了。” 裴川脚步缓慢的走了进来,看着他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凛冽,眉眼如染刀剑锋芒,戾气满满地说:“怎么,这程家许你李公公来,就不能让我裴川来么?锦衣卫奉旨查案,李公公也要管?”说完,阴森森地冲着他漏齿一笑,瞬时变脸厉声说:“你管的了吗?” 小太监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出一身冷汗,立即换了副嘴脸,谄媚地冲着他一笑说:“裴大人勿怪,小的也是着急回京,怕误了事,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扭头看了程言忠一眼,冲着苏桐说:“那就请姑娘快些给程神医收拾行李吧,小的去外面马车上等着。”说完,看了裴川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第121章 醋意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