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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说李文雅最多还剩四个月.....她快要死了,要被霉菌侵蚀至死,内心?已经荡然无存。

    林亦的脸色透着白,被沈清皓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红润气色荡然无存,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才发现李文雅的病房门是开着的。

    刘树青瑟瑟缩缩地蹲在门口,靠着墙壁小声嘟囔着,细听都是什么:“不要找我,不要绑我,放过我。”之类的话。

    林亦直接越过他向门里走去,却看见?几个医生正围在李文雅的床前?,上呼吸机的、拿着奇怪器具说准备急救的、还有一位医生正眉头紧锁记录着数据。

    重症室成了一锅颗粒分明的粥,人多却不乱,每个人都在说些什么,但林亦觉得自己有点耳鸣,眼前的画面逐渐失真......

    他好像药吃多了.....不应该吃两片,应该只吃一片的.....

    “患者家属!患者家属!”

    一个小护士上前?来即使摇醒了他,急匆匆地说道:“人手不够了,来帮我们按一下病人。”

    林亦暗自咬了一口舌尖,找回了几分知觉,“按谁?”

    “嗯?你?母亲啊!”

    他跟着小护士来到床前?,按照她说的话伸手按住了李文雅的腰。

    李文雅是一直处于清醒状态的,枯瘦的身子支撑着浮肿的脑袋,像火柴棍顶西瓜一样滑稽,此时她正卖力的呼吸着,脸成了比紫红色更深的颜色。

    医生拿出一支针,在靠近鼠蹊部的地方进行了注射。那里打上一针应该很疼,李文雅当即就放声尖叫起来,腰动个不停,林亦忍着头疼费了好大力气才按住她。

    “好了,暂时没有问题了,之后的情况再观察,可能要再进行一次心脏手术。”白袍医生说。

    林亦松开按住李文雅的手,发现指尖上沾了点血。

    他盯着那滴血,半天才回答道:“好....麻烦您了。”

    “嗯,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晚上再来查房。”

    林亦转过身和他们礼貌性说再见?,回过神想擦掉手上的那滴血时,他却发现指腹的血不见?了。

    是幻觉吗?

    “你?这个不孝子,你?妈都成这样了,也?不赶紧滚过来看我一眼。”

    李文雅用她那气若游丝般沙哑的声音说着,又继续谴责道:“刚刚我要是死了,你?可就连你?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是不是就盼着那一天?”

    林亦看着李文雅,他的母亲被桎梏在病床上,身上贴满了电子仪器和感应器,手腕粗的脖子不堪一击。

    他动动嘴唇,想说耿姐的那件事,但脑子里又响起李文雅刚刚尖锐凄厉的痛叫。

    他的母亲是个心?衰病人,病了十几年。

    她有病,他也?有病。

    ·

    不久后李文雅就被注射了镇定剂,与窗外?的太阳一起沉沉睡去。

    林亦花双倍价钱又给李文雅请了一个护工,这次请了一个高大的女护工,并且特意嘱咐了她小心?。

    他自己买了份晚饭,坐在重症室门外的塑料椅子上捧着饭发呆。

    没什么食欲。

    “小亦!小亦!”

    神出鬼没的刘树青又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头发根根竖起,像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

    “小叔,怎么了?”林亦把饭放到一边,忍着身体的不适感问他。

    “救救我,救救我,有人要找我麻烦!”

    “谁要找你麻烦?你?没偷没抢的。”

    刘树青“啪”地一声跪在他的脚下,攥着他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泪语无伦次道:“没偷没抢....没偷没抢....”

    “你?到底干什么了?”

    林亦紧紧皱起眉,联想到了今天中午收到的催款短信。

    “刘树青!”

    他揪住刘树青的领子,硬生生把他拎了起来。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你?怎么赌的?!”

    “网上.....九号球......我挣了好多....”刘树青梗着脖子喃喃道。

    人们都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殊不知赌是穿肠毒药,一旦沾上了就难戒。

    赌坊和庄家总会让你先尝到点甜头,一点点把你?套牢锁定,让你输了之后还有一种“我可以逆风翻盘”的错觉,自愿把自己的头伸进绞索里,等着被吊死的那天。

    相较于聚众赌博,网络赌博更为可笑,你?哪知道电脑那边的是人是鬼?控制胜率、注水,哪一样不是手到擒来,就是神仙进去了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你?哪来的钱去赌?我不是没再给过你?钱吗?”

    刘树青弓着背瑟瑟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信用卡,还有电子支付....”

    “你?借了多少?”林亦颤着声音问刘树青。

    “我十万,大姐的卡三十万,什么微信支付宝十万,还有二十万TT宝........”

    “小亦!小亦!我没还上钱他们说要来找我了!说要剁了我的手!”

    “你?想想办法!你?快想想办法啊!!!”

    “啪——”

    林亦再也?忍不住,揪着刘树青的领子狠狠地把他扔到地上,让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能让人砍了我的手啊!!!”

    刘树青趴在地上,鼻涕口水混在一起呜呜哭着,从一个老实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毒瘾难除,心?瘾更难除,嘴上说着戒赌了,但又怎能真正戒掉高?度成瘾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