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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邹知她在紧张那将要迎来的命运使然,动作间便愈发地缠绵和小心翼翼。长臂从她的后腰探过,抚上她的蝴蝶骨去解她小衣,慢声问:是在怕么?

    衣带在他常年握笔的薄茧下渐解,有凉风渗入那内里,梨花都似皎然绽放。但一解开,便两厢坦诚无有遮挡了。陆梨轻轻地点了点头,勾着下颌说:怕,怕会后悔爱上了爷。

    傻子,都已经是爱了还能说什么。

    楚邹不禁将她一紧,吻上她的额头说:爷也怕。爷怕要了你,却不能更好地保护你。可爷更怕你会忘了爷。怕他朝某日忽然回眸一望,这四方三丈宫墙之下再不见了你的影子,那时爷便荣登九五又作何用?抑不住这痛心剜肠。所以爷不后悔。

    说着手上力道一扯,陆梨只觉得肩头一松一落,忍不住发出嗯一声轻咛。双双低头看去,便看到她洁白如藕的削肩,还有那纤秀锁骨下的风景。

    这是孙皇后与李嬷嬷打小就为他楚邹jīng心挑选的,一切美丽都调理得恰恰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是他想要的。陆梨轻颤着把身子往楚邹的怀里躲,那柔和与温馨透过微凉的袍服渗入楚邹心髓,楚邹便再是忍捺不住,托住陆梨的腰肢向身后的台阶上覆去。

    夜已入深,长久无人往来的台阶上尘埃不拭。风卷着枯叶发出yīn萋的声响,像是这废宫里死去的怨鬼幽魂,拖着看不见的裙裾在上下迤逦。路过这青动qíng的郎才女貌,一半儿羡慕,一半儿嫉妒,就是舍不得祝福。

    是怎样天作的姻缘,让他在她惶惶凄苦的襁褓时,便将她在那死人的乾西所里找见;又在这座死人的冷宫里,将姣美绝尘的她要下。

    那yīn风中似有老太监耷着曳撒颤巍巍地走来,站在数步外静默地看这一幕。看那年轻的皇子爷儿满目缱绻迷离,正把自个闺女压往台阶之上,看不见闺女的脸哩,只看到他修展的袍服与长腿。当年魂魄从他父皇纵的大火里把她喊醒来,也终归是难逃他臭小子魔障呐,都被吃下了。

    他便好似又听见那个四岁的皇柿子,举着枣木小弹弓,稚嫩地朝自己撅嘴儿:她在哪儿?她是爷的人,你把她jiāo出来!

    气横横,凶巴巴。

    哎,那歪肩膀叹了口气,便又忧愁地走了。小子,你一定要趟这条路,这条路离那最后可还远着呢。

    陆爸爸。陆梨只觉得身畔一悸,不禁攥着楚邹素白的jiāo领张望。四下里却空空,并无有谁人旧影来过。她便有些瑟瑟然地失魂。楚邹不知所以,只是怜疼地抱着她,匀出一手解开外袍给她垫在台阶上。

    亥正的紫禁城悄然无声,各宫里的huáng灯早已一盏盏寂灭,只剩下宫巷里几道幽红朦胧。

    夜寂了,小榛子站在前院的禧殿门外静静地守着,夜风chuī得他条长的曳撒扑簌乱响。这后院里空旷无人,只有yīn风与杂糙,还有背后那座漆黑如dòng的寿安宫。

    苍穹之下星辰朗朗,陆梨的衣裳被楚邹渐次褪开,樱色的衫子挂着素白小衣在阶梯上迤逦。梨花儿在月光之下,因为得了楚邹的宠幸而如星辰闪耀。楚邹贪婪桎梏着,清颀身躯轧得陆梨只剩下轻蠕的小腿。寂寥的半长台阶上渐渐勾勒开曼妙的画卷,星星都把他们的秘密看光了,好如人间尤物哩。她的脸应是红得不成样了,眼神也迷离,可惜却没有勇气往下看,生怕看见自己和楚邹的太羞人。后来便只是双手绕住楚邹的颈子,唱出一声声绵若无骨的嘤咛。

    爷呀该与爷同归于尽才好呢

    天为媒,地为证,那天晚上陆梨便把此生的混沌之初毫无保留地jiāo付了楚邹。

    他可真是坏,这阵子在圣济殿里看书,一定又是没少偷看那些乱七八糟,不晓得从哪里学来那么多可恶事儿。即便陆梨已经酝酿好了足够的勇气,可当楚邹全然赋予她的那一瞬间,陆梨还是痛得把指甲抠进了他笔挺的脊梁。

    痛不yù生。可那时却已经无有退路,连最深处的柔弱也逃他不过。陆梨便只能咬着唇,眼睛都湿了,只是一目不错地盯着楚邹。

    对不起爷的好麟儿,楚邹英俊的脸庞上亦是痛苦,然而那狰狞却迷人。惯是寡言省语的男子,此刻只是俯在陆梨耳畔不停地柔声宽抚。他跟她说着对不起,哄着叫她乖,说很快就没事了,那样地爱宠和包容着人,是陆梨在两个爸爸和嬷嬷之外从未体味过的陌生的暖qíng。陆梨便又恨他不起来,贪婪这犹如夫之于妻的卿卿我我柔缠。两个人便只是停在那里,长久地环拥着。

    楚邹对陆梨说:是绝境,亦能逢生。爷也痛,但你只要想着这是爷在疼你,过了最艰最苦的那道关,剩下便是同舟共济、相濡以沫了!

    那初时是水火不相容的,后来渐渐便有了些默契。子时废宫的空旷场院里不时漫开轻响,虽依旧是煎熬,但那煎熬却忽然奇妙地变化起来。

    青灰石地砖上有枯叶停留不走,像是那死去的弃妃幽魂带着羡嫉在默默旁观。陆梨被楚邹箍揽着,不停地在高远苍穹之下飘摇。他像是一沾她便释了骨髓深处的那股逆叛,起初还控得谨慎,后来便露了冷戾的一面。只叫陆梨呢吟得不成样,楚邹却始终不肯放开她。

    在那些被楚邹要得最绝望的时候,陆梨忽然恍惚地想起了她那未曾谋面的宫女娘。她想她当年一定也是这样,一个人不知道与谁渡过了这痛苦的一场劫,最后才艰难地生下自己。她的目中便有些湿润,只是含着唇在楚邹俊逸的肩头上蹭着,也不知是把他爱进了骨髓还是恨裕罢不能。

    后来便被楚邹得去了,在十四岁这年的七月夏末,完成了姑娘家最珍贵的过度。铺在台阶的中衣上点点落樱,像在冬日初雪上绽开了红梅,明明月事已过去了半旬,却第一次就为他付出了这样多。

    离开来时陆梨痛得只是咬紧楚邹的肩膀,楚邹便攥着那一缕衣帛,动qíng地对陆梨哑声道:给爷绣一张手帕吧,叫爷带在路上,心里时时也有个念想

    四年前织造上的贪污冤案再加运河决堤,叫江淮一带百姓对他多有怨怼。此去浙江一行,除却桑田改政一事,还须得把当年那一连串旧案解决,便来年重登太子之位,亦能够登得堂堂正正,不给史书与后人留下诋毁骂名。

    楚邹倒是想带陆梨同去的,只要她点头他便去请父皇旨意,但陆梨却不肯答应。他这一去良久,外朝虽有方卜廉与杨驸马给他传音递信,可内廷却没有人。后宫里女人们勾心斗角,谁晓得几时枕边风一chuī,又chuī出来对他甚么不利。

    陆梨便只是娇虚地说:爷这回得了差事,准备几时动身,几时回来?

    楚邹答她:江南改政之事繁琐,等谡真王朝贡一结束就要启程,九月出宫再回来就是明岁初夏了。惦记你的人太多,爷只恐怕你忽然变心,该让你把爷再刻骨铭心些才安妥!

    可不就是刻骨铭心么,所谓的伤痛,多一点不伤,少一点不算。偏就在那身心jiāo付发生之后,才让彼此知道原本是隆丰皇帝遗下的孤女。倒真是刻骨铭心了,一语成谶。

    可他彼时这般说着,便像执意与她往那没有退路的道上行进。他在那时想,便弄出骨ròu来也好,名正言顺纳了她在身边,哪怕暂时不是太子妃,她也离不得自己了。陆梨尚不及躲开他留下的痕迹,五指便又被楚邹扣紧,沉沉地往冷寂的露台上轧下。

    那青初绽的娇媚,像蕴藏着无尽的挑衅与神秘,让楚邹蕴了十八年的jīng神彻夜不知疲倦。那天晚上的楚邹又将他少年时对陆梨的霸道尽现,在夜半寂寞的宫廷深处,陆梨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只能任随着楚邹沉沦。等到星星都消寂下去了,始才告饶得他停下。

    那时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楚邹将她抱去二道院墙后的萱寿堂里,一阖眼便睡至了傍晚。皇帝在前廷早朝时未见他,还以为是夜凉咳病又发,散朝后谴小路子过来看,禧殿殿门紧阖,小榛子站在台阶前冲他眨眼睛。

    里头根本就没人。

    小路子回去不知道怎么答,皇帝大概猜出了也就不说甚么。

    里头根本就没人。

    第166章 『伍玖』世多纷扰

    世事多纷扰,不管你是愿不愿,总有那样多的冥冥中注定与yīn差阳错。如果不是后来在京郊马场老二对陆梨施qiáng,张贵妃揭穿了锦秀是前朝隆丰帝的淑女身份, 锦秀又一口咬定陆梨为高丽贡女朴玉儿所生, 陆梨原是把自个儿连同着整个心都jiāo付与了楚邹。

    楚邹在那一段时间前给予了她一个男人之于女人的极尽宠爱, 像是将她从小至今的心髓都通里透外地洗涤。以至于她在后来知道他与自己的所谓关系后, 无论怎样地努力遗忘, 也无法抹杀楚邹在她青里埋下的味道。

    在她因为身世的尴尬而被打入芜花殿, 在楚邹因为不堪深qíng而选择去江南改政的那一年里,陆梨曾不止一次地回想起和楚邹的一幕幕山盟海誓, 还有搬进他咸安宫里的那一小段朝夕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