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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是我老同学的弟弟,云书罗。”程初华摇摇头,收起手机,“他已经去世了,这枚坠子现在在云书霞手里。” 唐燃推了下眼镜,拧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程初华没心思探究他的想法,因为自己也有需要思考的事。 如唐燃所说,云书霞的出现确实太过巧了。江海市分部的特殊能力罪犯刚逃出分部并袭击他,云书霞马上就和他来个久别重逢,中间一点时间差都不打,简直严丝合缝。 更可怕的是,如果程初华与唐燃对彼此的信任不够,没有交换情报,那他们永远只能拿着两块可以拼合的拼图碎片茫然无措,甚至往错误的方向调查。 从某种程度上说,将部分真相告知两个偶有交集的人是一个相当大胆且危险的决定,但若考虑到他们原本不会再有后续往来,且本身就不熟悉的客观情况,这又是个巧妙的陷阱,实打实的灯下黑。 可惜,程初华跟唐燃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们真的能干出认识两天就能互相信任乃至推心置腹的事,让这一陷阱完全没了发挥余地。 当然了,唐燃给出的信息对于特部而言并不算机密,追捕那个逃脱的特殊能力罪犯的任务保密等级也不高,这是今夜他们得以成功交换情报的先决条件。 不过“云书霞是逃脱事件幕后策划者”只是个猜测,或者说一个思考方向,未必就是真相。即使他手中真的拥有一只两仪生死印章,也不能说明某人用来破坏异空间入口的那一枚同样属于他。 也许是嫁祸,也许是巧合。 “如果云书霞没有说谎,他有心要调查他弟弟的死因,那么他的行动或多或少会牵扯到特部这边。”短短几分钟时间,唐燃已经把该思索的东西都顺了一遍,“回去后我再查查云姐是不是云书霞的大姐,顺便探探你的这位老同学。” “那我呢?”程初华仍沉浸在头脑风暴中,设想出各种各样的可能,反应迟钝了些。 “你?顺其自然吧。”唐燃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真的是这个局的关键,该找上你的人和事绝不会跑。如果你不是,那么从那位逃脱的特殊能力罪犯袭击你开始,你就和这件事没关系了。” 闻言,程初华神色古怪:“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跟这件事有关系了。” “所以我说顺其自然。”唐燃捞出最后一块萝卜吃掉,便不再碰碗里其他食物,只是帮他拿着,“你多防着点云书霞,云家的人能活着长大的,没一个是善男信女。云书罗若是真的对他很重要,那么为了调查和报仇,他绝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应该……不至于吧。”程初华是不觉得佛陀一样的云书霞能干出什么恶事,“他是佛家信徒,提倡众生平等,一向都信奉结善因得善果,从不破例——对书罗都没破过例。” 唐燃嘴角一抽。 纵观他接触的各类人群,最难搞的莫过于各教信徒,其中以道、佛两教为个中翘楚,如果是两教的原身道家与佛家的研究者与传承者,那难搞程度将会直线上升。 云书霞怎么偏偏是佛教的信徒? 唐燃忍着没有戴上痛苦面具,一本正经地纠正程初华:“佛教讲究众生皆苦,众生平等是道家的理念。不过五百多年前的道佛合流把两边栓到了一起,理念多有重合,你说众生平等是佛教的思想虽然不准确,但也不算错。” “……这是重点吗?”程初华斜睨他,总觉得他在刻意转移话题,“我是说云书霞不是恶人。” 唐燃摸摸后脑:“我知道,但是众生平等其实是个极端冷酷的伪命题。” 平等意味着无高下之分,也意味着绝对理智的赏善罚恶,不近人情。 “在他眼里,万物一视同仁,所以不会因任何人的生死、任何事物的生灭而喜悦或悲伤,因为一切平等,所以生和死、存在和消亡同样平等,既然平等,那就是常态,自然不会在他心中激起波澜。” 唐燃尝试向程初华剖析平等背后的本质,忽有晚风拂过,话语染上了雨季的寒凉。 “最可怕的是,在他心里,或许手段也是平等的,没有正不正当、是否恰当之分。换句话说,他可能什么手段都会用,而且用得毫无心理负担。” 程初华第一次听到这么另类的关于平等的解读,一时有些怔住,但细细体会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问题是,云书霞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程初华问出了这个问题。 “见到本人之前,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是不是,我得跟他见一面才知道。”唐燃没有说得太肯定,也不希望程初华因为自己的话纠结,“你就别想这么多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吧。” “……行。”程初华点点头,心里却生出几分涉足玄学界的希冀来。 不入玄学界,他永远也不知道好友之死的真相。可是入了玄学界,又违背他的本心。更重要的是,其实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别人帮他做选择的份。 如果唐燃说的局是真的,那么他不入也得入。如果是假,他想入也没办法。 程初华此刻如同一只提线木偶,是否有用全在cao纵者一念之间,而唯一能助他挣脱身上这些丝线的剪刀,大概就握在唐燃手里。 这样想着,程初华忍不住悄悄往唐燃那边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