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归口河伯
1228812288南柯十年，九月十五日晚。 1228812288亥三刻（花花世界晚十点半）。 1228812288一轮明媚的月亮升起，河面上波光潋滟，笼着层薄薄的蓝色雾霭。 1228812288画舫经过一天的安静航行，来到了这个叫做归口的地方。 1228812288它是一个两河交汇处，归河自此注入汉江。 1228812288来往汉江的船夫都知道，此处有大妖，自号归口河伯。只要献上“贡品”，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 1228812288归口河伯只有一条规矩，有月亮的晚上，归口是禁地，禁止船只经过归口。 1228812288据说，他要在此处开阔的河面上，吸收月华，凝练玄功。 1228812288画舫停靠的地方，在归河河口，不远处就是开阔的河面。今日又是月圆之夜，可说是禁地的中心。 1228812288二层甲板上，摆着一桌酒席。 1228812288王奇山与罗妃坐在下手，祝童依旧做老船夫装扮，坐在他们对面。 1228812288蓬莱紫霞李元靖，换了套女装，还特意让罗妃指点着装扮了一番，紧靠着祝童。 1228812288小船夫周勇没位置了，只能坐在主位。 1228812288白天，襄阳王司马允派出了数位使者，携带着丰盛的礼物前来拜会“师尊”蓬莱紫霞。 1228812288人都被赶走了，东西却留了下来。李元靖身上的贵女装与饰品，就是襄阳王送的。 1228812288“停在这里，你要降妖？”李元靖问道。 1228812288“你现在的状态，过不了襄阳。”祝童举着酒杯，喝了半杯酒，余下的都倾入河中；“要治好你的伤，需要向归口河伯求一味主药。” 1228812288“什么主药？” 1228812288“他的精血。”祝童道。 1228812288“他会给？”李元靖又问。 1228812288持玉之莲的魅力太大了，襄阳王派来的那些使者，主要是冲着罗妃来的。并且，画舫周围出现了几艘不明不白的快船，也不知是哪家派来的探子。 1228812288李元靖很清楚，她现在的状况，保不住罗妃。 1228812288但是，治好她的伤病，要归口河伯的精血。这个要求……约等于虎口拔牙，龙嘴抽须。 1228812288王奇山指着甲板上的八小坛酒；“归口河伯喜欢江左镇的翠湖春一号。只要让他喝高兴了，要他的命都没问题。可惜，襄阳王的礼物中，只有这八斤翠湖春二号。” 1228812288罗妃又点担心地看着河面，生怕这些话被大妖听了去。 1228812288远处，传来划水声，一个宽衣大袖的高瘦身影，飘然若仙、急速踏水而来。 1228812288看到画舫，那人顿了下，身体略微下沉，纵身跃上甲板。却是个绛红僧衣的异域僧人。 1228812288他身材魁伟生具异相，双目微陷炯炯有神，勾鼻曲眉，蓄一把浓密的络腮胡须。右臂袒露在外，肌rou穹突，手握一串核桃大的金色佛珠。 1228812288他单手合十，朗声道“施主安好，小僧般布多罗。一路奔波，三日未曾进食。可否布施些酒饭？” 1228812288“法师从何处来？”祝童坐直身体，回礼问道。 1228812288“天竺笈多。” 1228812288“般布多罗，天竺笈多。倒也有些意思。坐。”祝童指着周勇身边道；“你，再去抓几条大鱼，给法师添道菜。” 1228812288周勇应了声，翻身钻入水中。 1228812288“谢坐。”般布多罗又施礼，才小心地坐下。 1228812288王奇山听过达摩一苇渡江的故事，在南柯世界，即便是c级高手，也没那个本事。 1228812288他眼看着这个异域僧凭空踏水而来，怎么看，都有几分怪异。 1228812288般布多罗放下佛珠，左手执酒，右手抓起被吃了一半的蒸鱼，吃喝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1228812288喝完一杯酒，吃罢半条鱼。 1228812288他又抓起佛珠，眼光在罗妃和李元靖之间瞟来瞟去，最后定在罗妃身上；“请问这位女菩萨，可是姓罗？” 1228812288罗妃低下头，紧靠着王奇山，没有言语。 1228812288王奇山欲说话，却被祝童拦住了。 1228812288他先一步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1228812288“若是，与小僧有缘。不是，则无缘。” 1228812288“有缘怎么说？无缘如何讲？”祝童又问。 1228812288“有缘，就与小僧走一趟。无缘，请这位施主与小僧走一趟。”般布多罗移开目光，看向李元靖。 1228812288“法师，当心祸从口出。”祝童从桌下摸出一把菜刀，恶声道“我们好心请你吃喝，没想到，竟是个不知高低的花和尚。” 1228812288“你们，都没我高。”般布多罗站起来；“打起来，你们也不是对手。” 1228812288“好大一条鱼。”周勇钻出水面，把个瘦瘦的女子丢上甲板。 1228812288她也是个异域人，穿一身黑色紧身衣，卷起的黑发以银箍束着，眉眼与般布多罗又几分相似，嘴里，含着一枚竹管。 1228812288她似乎昏厥了，软塌塌地伏在甲板上。 1228812288“一个d驮着另一个d。好个一苇渡江，好大的口气。”祝童手拍菜刀，喝道；“老实跪下！不听话，我剁了你。” 1228812288般布多罗不听话，举起佛珠，呜哩呜喇地高声吟唱起来。 1228812288“原来，法师是如此来的啊。”李元靖抚着胸口，笑道；“刚才，我还以为来了个仙人……咦！” 1228812288般布多罗身后，华光四射，显出一只巨大的兽影。 1228812288那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雄狮，足有两人高。暗金色的鬃毛，随着无声的怒吼飘舞。尖利的前爪，闪烁着锐利的金光。 1228812288这家伙，也是个c。 1228812288祝童没有动，皱起眉头，盯着雄狮法相，有些困惑的样子。 1228812288王奇山站起来，抽出唐刀，刷出一道蓝光把罗妃和李元靖护住。 1228812288周勇踩着那女子是肩膀，抽出一枚分水刺。 1228812288“你是襄阳王的人，要带她去襄阳？”祝童问道。 1228812288“她乃妙音菩萨转世。我要带她回天竺焚天寺，辨识天书。”般布多罗指着罗妃，有道；“她手里的那本天书，即为焚天八经之一的智慧宝典。” 1228812288“说的一套一套的，真事似得。”祝童举起菜刀，指着他背后的光影嚯嚯的雄狮，问道“那个狮子狗，是怎么来的？我看不明白。” 1228812288“它乃是我的焚天法相。”般布得意地说道；“若把它放出来，可一口吸干这条河里的水。” 1228812288“河伯啊，他要吸干你这条河里的水。”祝童高声喊道；“再不出来，我们就走了啊。” 1228812288“要俺的精血，不出来。”远远的，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过来。 1228812288“用了这两个贡品，可增你两年元寿。”祝童耐心地劝解道；“我只要你三滴精血，救命用的。回头，送你百份血食。十坛翠湖春一号。” 1228812288“你早说啊。”船边涌起股激流，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跳上甲板。 1228812288他围着般布多罗转了两圈，疑惑道；“他明明是个中二，怎么会有法相？” 1228812288祝童慢悠悠地说道“我也正在琢磨呢。西域有一种狮象功，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据说，共有九层。一层功成，有一狮之勇，一象之力；二层功成，有二狮之勇，二象之力。他的法相只是一头狮子，大概刚入门，没修到一层。” 1228812288“你知道狮象功？”般布多罗大惊。 1228812288“听一位朋友说起过。他曾经修到过五层。” 1228812288“快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哪里可找到？”般布多罗大喜。 1228812288“你先告诉我，谁让你来的？”祝童开始讲条件了。 1228812288“你已经知道了啊。”般布多罗道。 1228812288“我不知道。” 1228812288“就是你说的襄阳王。他要罗妃，然后才答应给我修庙。一次布施，可换三世恶报一起还。修一座庙，可化解十万八千难。襄阳王，定会下地狱。”般布多罗愤愤地说道。 1228812288“我朋友叫做索翁达。他在大昆山，下九重仙境。” 1228812288“大昆山，下九重仙境。”般布多罗念了一遍，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1228812288他身后的雄狮高高跃起，张嘴吞下鲜血。猛然发出一声怒吼。 1228812288画舫上众人，包括祝童与河伯在内，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吼声吓了一跳，都呆住了。 1228812288般布多罗抓起黑衣女子，跳上雄狮背部，化为一道金光，飞快地逃走了。 1228812288“这……”河伯指着般布多罗的背影，要去追。 1228812288祝童一把拉住他，道“这是化血大法，异域逃生的自残绝技，可急行百里。” 1228812288“百里啊，不追了。”河伯坐下来。看看桌上的酒菜，摇头道；“贡品跑了，还请我吃残席。你的心不诚啊。” 1228812288祝童拿出一只精巧的瓷瓶“有一枚三转丹。” 1228812288“换了。”河伯急急夺过瓷瓶，倾出一丸丹药吞下。接着，一点左手手心，挤出三滴晶莹地血珠，滴入瓷瓶。 1228812288下一刻，他抓起八只小酒坛，“噗通”一声跳进水中，不见了。 1228812288祝童收好瓷瓶，对李元靖道；“记得对你的弟子说，送百份血食，十坛翠湖春一号来。” 1228812288“他为啥要跑？这里是他的地盘啊。”李元靖不解地问。 1228812288“我怎么知道，大概急着回家抱孩子吧。”祝童站起来，喊了一声“老归，后会有期。” 1228812288“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远远地，河面上传来一串回声。 1228812288“你和归口河伯，很熟啊。难怪找不到你。”李元靖凑过来，又要去揭祝童的老周面具，被他摇头躲开了。 1228812288“还有一味药，在凌云峰。那里，也有大妖。勇儿，准备开船了。” 1228812288周勇应一声，上岸解开缆绳。 1228812288画舫在水里转了个弯，顺归河河道上行。 1228812288画舫又两位歌姬，布置了两间卧室，很是香艳。 1228812288昨晚休息时，罗妃与李元靖都不肯去，在客房随便歪斜了一晚。 1228812288白天，祝童带着王奇山用一下午的时间，里外清洗了三遍，家具被褥全换了，总算收拾出一间让两位美女满意的睡房。 1228812288王奇山送罗妃回房休息，李元靖跟进来，恨恨地说道“总有一天，把你剥个精光……” 1228812288王奇山回到船尾，只看到周勇在划船，老周不见了。 1228812288他脱去鞋袜，挽起袖子，与周勇作伴。边学划船cao舟之术，边唠嗑。 1228812288那周勇虽是少年，也是个开朗善言之人，江湖经验比王奇山丰富的多，且也是来自花花世界。 1228812288两人一起，在十五的月光下cao持画舫顺归河北上，叽叽呱呱地，不觉间，一夜过去了。 1228812288破晓时分，李元靖出来练功，在二层甲板上打坐，眼睛却一直向后张望。 1228812288祝童回来了，满身的疲惫，衣服都湿透了，背着一个大包裹。 1228812288包裹里装满用油纸包着的草药，一只紫砂药罐。 1228812288李元靖感动的站都站不稳了。 1228812288王奇山觉得，这会儿，只要祝童抛个媚眼，打个喷嚏。蓬莱紫霞，大概就乖乖地自荐枕席了。 1228812288祝童在甲板上生火熬药，问道“紫霞君，你去蓬莱三年。在那座仙岛学艺，仙师是哪位啊？” 1228812288李元靖身体一僵，脸上的潮红瞬间变为青白。 1228812288祝童也不看她，继续道“我听说，王十里杀了丹霞童子后，丹霞岛主吕洞宾，曾放出话，要把他请去看看。你去江左镇，不是要抓王十里吧？” 1228812288王奇山怕怕地瞄一眼蓬莱紫霞，发现她也在看他。急忙低下头。 1228812288罗妃听到，来到王奇山身边，与她对视着，问道“你真的要抓十里去丹霞岛？” 1228812288李元靖哼了一声，扬起头要回客房。 1228812288祝童叫住了她，说周勇和王奇山一夜没睡了，他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太过煎熬。让她帮着罗妃尽快准备早餐，然后cao舟。 1228812288早餐做好了，祝童的药汁也熬好了。 1228812288蓬莱紫霞没用早餐，喝下三碗药汁去替下了周勇，cao持画舫。 1228812288王奇山和周勇也确实累了，回到另一间睡房，倒头便睡。 1228812288上午，十几艘大船从汉江上下游聚集到归口，围着河口转圈，遥望归河。 1228812288那是大妖的禁地，人迹罕至的荒原，可直通大别山。 1228812288水里的大妖，比山上的大妖更可怕，看不到摸不着的。 1228812288没有地级高手带队，谁也不敢追。 1228812288汉江最有名的地级高手是襄阳王铜山卫统领，铜山铁壁。 1228812288不久前，陨落在江左镇了。 1228812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