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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印不意她会突然出手,一时没来得及防备,但听咣当一声,面具落到地上。 眼前赫然是一张光洁如玉的面孔。 敖沁芳不免微怔,说好的疹子呢?不过她这三弟生性古怪,会做出此等事也不稀奇,没准就是靠这个博得父皇母后百般疼惜,说不定连生病都是假的呢——无形中倒被她猜中了。 预料中的好戏没能看成,敖沁芳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怏怏离去,她却未留意到,一旁的白啾在见到那张脸后,早就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敖印经她这么一闹,心里已经知道完了,除非白啾真是个傻子,才会猜不出里头的关窍。可事情已经穿帮了。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圆满的将这件事圆过去,敖印想着,心里已然涌起惊涛骇浪,不过面上看来仍是平静如昔。 白啾看看他,再看看屋内,书生已经不见了,和书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就站在他面前,天底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这般相似。 他心里小小的糊涂了一阵,终于理清头绪,小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敖印木然回答,“孤姓敖,单名一个印字。” 果然对上号了,白啾单知道三殿下姓敖,书生名叫阿印,却从未想过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不过也是他太蠢吧,明知道三殿下曾经被贬入凡,也该问问他是什么身份,作何职业,这样就不会闹出乌龙来了。 思及此处,白啾忐忑的问道:“阿印真是你变的吗?”他不想自己犯第二遍错误,那就太荒谬了。 敖印点头,“他即是我,不过那时候我失去了全部记忆,自然认不出你来。” 白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他明白书生那时候为何突然对自己态度大变了,竟至判若两人,想必当时敖印一定已恢复记忆,觉得自己背负婚约在身还跟外人相好很生气吧,所以后来才故意装病,让龙宫以冲喜为名将他接过去成亲——呃,这么说来,敖印其实是很在意他的?那条大恶龙,居然这般在意自己,在意到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地步? 白啾有些羞惭,也有些战栗的欢喜,被人看重当然是好事,而且,他本以为三殿下很看不起他,很讨厌他,那个时候的他,却对龙宫的一切都处于仰慕状态……这么一比较,白啾顿时感到五味杂陈。 他更不知如何跟敖印聊天了。说也奇怪,跟书生,跟三殿下,他都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技巧,可是当两者杂糅在一起,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从小的经验告诉他龙宫是不可得罪的,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对他们尊敬有加,在书生面前却可以百无禁忌,要说什么便说什么——尽管他照搬来的也不过是话本上的言辞,不过书生却是很配合的予以倾听。 现在的他唯有保持缄默。 敖印却以为他在因自己的欺骗而生气,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将怀中的小人放开,凝声道:“这段日子我不该装病骗你,是我不对,在此我真心向你道歉。你想我用何种方式弥补,只管道来,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将尽力去做。” 这是他的真心话,无论白啾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敖印都不会觉得对方得寸进尺——除了退婚。 退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白啾的嘴唇微微翕动一下,敖印立刻屏气凝神等候他的答复,却见那小胖鸟捏着衣襟,十分不安的仰面看他,“那、你能带我去长安吗?” “长安?”敖印下意识的一愣,怎么也想不到听到的会是这种答案。 白啾点点头,“阿印答应过,上京赶考要捎上我的。”原本他觉得自己进了龙宫,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去京城增长见识了,如今机缘巧合,却叫他知道书生与相公是同一个人,那么,他还是有机会的对么? 似乎生怕敖印不答应,他匆匆忙忙补充道:“我自己攒了些银子的,不会用你很多钱……” 昆仑山上四时鲜花鲜果不少,白啾也常挑些到集市上去买,虽然所挣不多,零花是够用了。他急吼吼地去掏荷包,却丢脸地发现里头仅剩得几枚铜子:原来今早为了糖葫芦和rou包子已经花掉了。 敖印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脸皮薄的小胖鸟因这个生气,只缓缓握紧他的手,郑重道:“我答应你。” 反正面具已经摘下,也不必隐藏身份,他大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魅力。敖印这般想着,不知何时已悄悄上前一步,鼻尖紧挨着少年的鼻尖,两人的呼吸咫尺可闻。 白啾的小脸果然红了,头也悄悄垂下去。 就知道他受不住这样深情的注视,敖印得意想着,忽听对面悄声道:“殿下,你踩着我的脚啦……” 敖印吓了一跳,低头看时,果不其然,自己半只靴子都压在他脚掌前端,虽然使劲不大,但也够尴尬的。 敖印忙将左脚收回,白啾悄悄退后半步之遥,揉了揉红涨发烫的面颊,说也奇怪,话本里那些狐狸精勾人的手段他可以放心对书生使用,在三殿下面前却不由自主地规行矩步起来。 倒是三殿下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叫他十分纳罕。 正胡思乱想间,冷不防却听敖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白啾望着他沉沉如水的面容,心里始终有点害怕。果然还是书生相处起来更加自在,三殿下这忽冷忽热的劲儿怪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