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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玄妙,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温恒本以为他这样狮子大开口,东西一定卖不出去,谁知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抢先领走了第一幅画作。 之后的事情便容易了,一传十,十传百,街市上都在传说相国寺旁边来了个善绘扇面的奇人,争相跑来围观。也有觉得单是莲花图案稍显单调的,又让温恒帮着在旁题些词句,如此一来,连那些原先卖不出去的字画也销出不少。 白何却是见好就收,约莫售出了二三十幅后,他便不再画了,对外直说灵思已尽,请他们改日再来。 温恒问起缘故,白何说道:“物以稀为贵,我要是画得多了,谁还会将这不值钱的折扇视为珍宝?宁可少做一些,那买到的人才会口耳相传,炫耀此物多么稀罕,咱们的生意才会继续好下去。” 温恒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觉得这位仙君若是下凡来做生意,一定也能过得风生水起。可惜他偏偏做了神仙,没听说神仙醉心功名利禄的,多半都是清心寡欲。 反倒是温恒这样有利禄之心的人偏偏郁郁不得志,只能屈居小山村里,可见老天爷安排人也是明明白白——总之不让每一个人好过。 白何看起来真是不在乎银钱的人,他轻轻将匣子往温恒面前一推,“这些都是今日卖出的银子,好好收着吧。” 小秀才的执拗劲儿又犯了,“不成,若没你帮忙,今日如何能卖出这许多,总之也该分你一半。” 白何简直拿他没办法,只能想了个讨巧的主意,“那便让阿池替我收着,横竖他的也是我的,我的也是他的。” 温恒想了想,勉强答应下来。 小团子夹在两个大人中间,乌黑的眼仁里却闪烁着疑惑的光辉:谁是谁的?这与他有什么干系? 温恒收拾好东西,三人便沿着原路往回走。途径一个卖糖葫芦串儿的摊贩,小团子的眼睛便定住了,身不由主的向那红红的果子望去。 他却也不敢开口向阿爹讨要,温恒向来不许他吃这些酸甜刺激的食物,说是倒牙。因此阿池即便有心,也只能干巴巴的看着。 白何察言观色,笑道:“买一串吧,难得进城一趟。” 温恒不能在儿子面前下了他亲爹的面子,况且今日托赖白何挣了不少银子,于情于理都该通融一些,因点了点头。 白何递过几枚铜子,从竹签上取下一串糖葫芦果,亲自递到阿池手里。 鲜红的山楂外淋上金黄的糖稀,看着便叫人垂涎欲滴。阿池忙不迭的吞了几颗,忽而想起自己素日的孝心来,因垫着脚往上凑了凑,脆生生的唤道:“阿爹,你也吃。” 温恒却不过情面,只得稍稍俯身,低头咬了一小口,眉头倒皱起来,“酸。” 他最怕吃酸的。 白何在旁看着颇觉兴趣,径自挨过身来,道:“让我尝尝。” 阿池大大方方的将竹签递过去。 白何亦学着温恒的样子咬了一口,却恰恰选在温恒方才尝过的那枚,将半颗山楂果子咽入腹中,他望着温恒笑道:“真甜。” 温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第10章 一起睡 温恒不是傻子,他看得出白何动作里的调戏意味,所以他生气了。脸上先是羞怯的红,继而便变成羞恼的紫。 白仙君见势不妙,忙拉起阿池的手,“咱们往别处逛去。” 温恒不能将儿子撇下,只得跟上。一路上白何言笑晏晏,千哄万哄,总算使得气氛缓和了些。 温恒也想明白了,他一介凡人,同神仙置气没什么意思。反正白何迟早就要走的,再忍耐几日也就是了。更何况,白何今天还帮他挣了不少银子——温恒不是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志士,在银钱面前,稍稍低头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白何对待这个阔别了三年的儿子倒真可谓尽心尽力,但凡阿池想要什么,他无不慷慨解囊。反倒是阿池囿于他是“表叔”,态度总是不减拘谨,虽然很高兴能够畅意,却时时不忘观察温恒的脸色:要是阿爹不满意,他大概就不买了。 温恒怎可能当着阿池的面拆仙君的台,况且仙君也是真心的为阿池好,就算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日后也可以慢慢改进。温恒只能锦上添花,不能火上浇油。 见父亲难得的宽纵,小团子也便高高兴兴的揪着白何的衣襟,两人在人群里穿梭来去,好不热闹。 忙碌了一天,回来时阿池便累得趴在白何背上睡着了,温恒手里则拎着糖人、走马灯、竹叶编的蛐蛐笼子等各色小玩意儿,走在两人边上。 今夜是个阴沉的夜,天上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寥寥照着,并不能带给人多少光亮。 白何看着小秀才清秀的侧影,总觉得这样沉默也不是办法,只能没话里也找出些话来说,“以后售卖字画的事,你不必寻那常云起合作了,我会帮你的。” 小秀才没头没脑的接了一句,“你总是要走的。” 别的没见他放在心上,偏偏这一句记得格外清楚,好像巴不得他赶快离了眼前似的。白仙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还早着呢,再不济,我也可以教你。” 虽然绘画一事颇要天分,以温恒的聪颖,大约也能模拟个三成,做做小本生意是尽够了。再者,白何也想趁此机会与他增进些交流——多年不见,两人之间究竟是隔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