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乔陌侧着头和铁莫尔亲密说话的样子给不少人造成了错觉，乔陌很高，而铁莫尔只有173公分，刚好到他的肩膀，两个人站在一起相当合称，忽略存在感比较低的张文，这很像一对漂亮的伴侣。联邦向来不反对军人之间结成伴侣，这有利于他们在战斗中互相照应，激发更大的勇气和生存的力量，这样的组合在军部是很受欢迎的，但乔陌的样子显然让刘宛欣更加痛苦了。 她在舞曲的中间段挣开了被索尔握着的手，执意道：“我要去找他，和他解释清楚，我和你说过的，我跟乔陌之间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你答应过给我时间，现在我就要去，立刻，马上，不接受推辞。”她脸上很少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在刘家刘宛欣一直是对大家长言听计从的乖乖女。 索尔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依然是平静到极致的语气，“可以，我给你时间，我在宴会厅里等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刘宛欣苦涩道：“我知道分寸。”跟乔陌一起的时间都是她自私偷来的，她知道一回到昆塔她就必须履行家族成员的责任做回索尔的未婚妻，但至少能让他们有个正式的告别。 “哦，这个矫情的女人，难怪索菲亚受不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选这样一个女人当未婚妻。”刚走回休息区立刻有人凑到了索尔身边，同样身穿深绿色的军服，但肩膀上的横杠却比索尔少了几条，衣服的装饰也更加简洁明快。 这个女人甚至在舞跳到一半就扔下了索尔，还让他一个人走回休息区，这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路易斯的语气非常不满。 “她是不是还喊着要去找那只该死的狐狸，我刚刚在走廊那边看到他了，跟从前一样惹人厌。”路易斯抱怨道，“我从来没怀疑过savior匹配的合理性，但我真的看不出刘宛欣到底哪里适合你，不是说savior匹配的对象一定是相当合适的吗？” “我想savior匹配的是基因，并不完全代表了匹配者的性格。”索尔淡淡道。 路易斯一愣，接着道：“也就是说刘宛欣最适合为你生孩子？” 索尔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路易斯愣了愣，夸张地捂住脸，“真是够了，难道你真的看上刘宛欣了，和那个没品位的乔陌一样？” 索尔端着酒杯，眼神中的锐利一闪而逝，他声音冰冷：“我不喜欢你把我和他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路易斯很清楚索尔对乔陌的反感，就像他一样，他们这群人对乔陌一直隐隐有着敌意。 “我不想把你们放在一起比较，但事实如此。” 乔陌从进入军校时就异常出色，出色到让他们这群从小接受军事训练的贵族子弟感受到十足的危机，他们训练了十几年甚至更长，而对方不过是一个中校在孤儿院里收养的孩子，从没受过正统的军事训练，但在瑟西瑞他却一路甩开其他人，用实力把他们打得无力还击，没有人比得上他，除了索尔。 这让他们很难接受，联邦虽然存在了几百年，贵族和平民之间依然有着分明的界限，也始终有一些说不清楚的隔阂，贵族子弟从出生就享有比平民更加丰富的资源，他们能得到更全面的培养，一直以来，联邦的优秀人才中贵族都占了绝对的比例，尤其是像瑟西瑞军校这样的地方，几乎是贵族子弟表演的舞台。 虽然联邦法律规定贵族和平民可以进同一所学校，但这两者必然是两个不同的圈子，同期生中，他们这圈人以索尔为首，而乔陌进军校不久，就成为了那些平民崇拜跟随的对象。 两方的争斗成了必然。 他们中间的不少人都曾经当面挑衅乔陌，结果却让人很难接受。 整个瑟西瑞，索尔之外，没人能够挡得住乔陌，在瑟西瑞的那几年，从私下斗殴到课堂上的搏斗，从机甲cao作到星际指挥，各种各样的比赛中，乔陌和索尔一直轮番占领第一名，争锋相对的情况长时间的持续，直到他们毕业。 虽然乔陌的养父是中校，但在他的养父婚姻状态还是未婚时，乔陌依然只能维持平民的身份，因为这一点，乔陌进入军队后只能从尉官干起，比起因超高智商和意识cao作能力直接被联邦任命为少校的索尔，他的起点太低了。 索尔出生兰家，只这一点，他赢了乔陌。 路易斯有时候想起这些事，不免为乔陌可惜，如果他的出身更好点……但既定的实事无法改变。唯一不能否认的是那家伙真的很有能耐，短短的二年半从少尉升到上尉，这可是许多人十年都垮不过去的沟，只能说那家伙的头也很欣赏他。 不管怎么说，他承认乔陌的能力，但刘宛欣就完全不够看了。 “不知道你们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都和刘宛欣牵扯不清。”在路易斯眼里，这两个男人同时看上刘宛欣实在太蠢了，除了长得好，他看不出她的优点，她甚至比不上索菲亚。 索尔似乎并不赞同他的意见，“你在诋毁我的未婚妻？”尽管语气平淡，路易斯仍然清晰地察觉到他的不快，哦，索尔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发脾气，他以为他除了严肃已经不会有别的表情了，如今他的情绪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波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是的，你和乔陌都看上刘小姐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可思议。”他强调。 “够了，你只要知道她是savior匹配给我的，无法改变，只此一点。”索尔显然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多做争论，“索菲亚跟你一起来的？她在哪里？” 路易斯叹了口气，“她刚刚还和我一起的，我们进了宴会厅看到你和刘小姐在跳舞，然后刘小姐甩开你去追乔陌了，索菲亚说刘小姐很不给你面子，在大庭广众下抛下你，她在我耳边抱怨这对你不公平，之后我就来场边找你了，转个身就没看见她。” 路易斯皱着眉头，不确定道：“她不会去找刘小姐了吧。”越想越有可能，看到刘宛欣这么不给老大面子，以索菲亚的个性肯定要去找那个女人。 “我去找她。”索菲亚可是他们队里有名的女霸王，能把刘宛欣整个掀出去，她明恋老大那么久，对刘宛欣又一直不爽，这次可别一时冲动搞出些什么收拾不了的事情。 “不用去了。”索尔竟然拦住他，“让她和宛欣谈谈也好，她既然是我的未婚妻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早晚都要面对现实。”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路易斯腹诽，待会儿千万被让他去收拾烂摊子。 刘宛欣沿着走廊找了一会儿，她不知道乔陌去了哪里，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她只能提着长裙子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刘宛欣小姐。”背后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刘宛欣转过身，认出叫她的人，她似乎是索尔兰的部下之一，她之所以记得她也是因为她是索尔的直属部下中唯一的女性。 “索菲亚小姐，你找我有事？” “是的，我想跟你谈谈。”索菲亚仰起脖子，淡淡的表情和索尔如出一辙，甚至连他眼底的高傲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在刘宛欣看来也同样让人毫无好感。 “我现在有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和索菲亚中尉聊天。”刘宛欣转身要走，索菲亚在她后面淡淡出声，“或者你愿意我把你和乔陌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让大家都知道乔上尉做了别人的第三者？” 刘宛欣转身，冷冷道：“你想说什么？”刘宛欣并不怕她，她是索尔的未婚妻，索菲亚不敢对她怎么样，但她不能让她任意毁坏乔陌的名誉。 苏菲亚冷嘲道：“果然还是乔上尉的名头好用，看来你对他真是痴情一片，很可惜，你的匹配对象不是他。”她语气陡然一变，“既然你现在已经成了长官的未婚妻，就应该知道身为未婚妻该做什么，开场舞跳到一半扔下未婚夫实在太难看了。我不管你喜欢谁爱谁，既然你是长官的未婚妻在公共场合就要以他为重。”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刘宛欣怒极反笑，“因为你对索尔兰盲目的爱恋就要按照你的指示行事？索菲亚中尉，你比我想的还要天真。”刘宛欣利落地反击，同样身为女人，她不会不懂索菲亚的心思，何况她的心思根本昭然若揭。 “我只是提醒你作为兰家的媳妇应该做些什么，从根本上说你配不上长官，你的家族也一样。”索菲亚嘲讽道。 savior的匹配大部分都会把家庭背景相似的人匹配到一起，这有利于他们互相了解能够更顺利地融入对方的生活环境，就算偶尔出现家庭背景相差较大的配对，双方的性格也会非常互补，在savior的匹配下一见钟情的情况屡见不鲜，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衡量，刘宛欣都配不上她的长官。 兰家在联邦声名显赫，除了是联邦的创始家族之外，更为联邦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特别是在军事方面，兰家数百年间为联邦输出了非常多的军事人才，有数十人成为了联邦赫赫有名的将军，其中，利亚尔兰甚至坐到了军部元帅的位置。在后黑金时代，利亚尔兰创造出了星空时代独一无二的星际军事理论，这些跨时代的理论开阔了后人的思路，让星空战役更加复杂多变，利亚尔兰一生留下了数千种星战军事案例，它们被收录在联邦的国立图书馆，其中的一部分至今仍然是瑟西瑞军校生的必修案例。 在国民心中，兰家就是军部的传奇。 而她的长官索尔兰是兰家当代最优秀的成员，他八岁就被检测出了超高的智商，在意识cao控方面有着超然的天赋，到现在他在机甲模拟平台创造的记录仍然没人能够打破。 索菲亚上下打量刘宛欣，她从不觉得自己配得上长官，但眼前这个女人更加配不上他，即使他们的婚姻出自savior的匹配。 刘宛欣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想嫁给索尔兰。” 索菲亚冷笑，“你不想嫁给他，也没有勇气对你真正的爱人表白，刘宛欣，你不过是个懦弱无用的女人，你不配作为军人。” 刘宛欣脸色发白，她咬牙，“闭嘴。” “被我说中了？”索菲亚抱着手臂嘲笑她，她微微侧头，“哦，我看见你的爱人了，他刚刚从东门又进了会场。刘小姐，他就在你的面前，你不是说你不爱长官不想嫁给长官吗，你敢当着你爱人的面说出来吗？告诉他你真实的心意，即便你们不能在一起。”索菲亚的话充满了诱惑，她看着咬着唇一脸凄然的刘宛欣，心里冷嘲，她讨厌这个女人，就是故意放下诱饵要看她出丑。 “刘小姐，怎么事到临头不敢动了？刚刚是谁一脸急切在找他，难道你的心意只能在阴暗隐蔽的地方才能说，永远见不了光？” “不是的。”刘宛欣狠狠瞪着她，像个女斗士，“我可以。”她是真的喜欢乔陌，从来不怕告诉别人。 “拭目以待。”索菲亚摊摊手。 刘宛欣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乔陌，她捏紧了长裙，一步一步朝乔陌走过去。 因为她的身份和她不同寻常的表情，她一路的行动渐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在暗中注视她，直到她笔直地站到乔陌面前。 “刘小姐？”乔陌温和地出声，脸上却很陌生，这种陌生刺痛了刘宛欣。 她看着乔陌，一脸决绝，“乔上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话落，哗然声骤起。 5、庆功会（3） 一群夫人端着酒杯凑在一起，表面上高贵优雅，实际却在交流着刚刚发生的八卦。 “听到了吗，索尔少爷的未婚妻说喜欢那个上尉，他们不是savior匹配出的伴侣吗，她居然在订婚之后还向人表白。” “索尔少爷那么优秀的人，未婚妻的心竟然不在他身上，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也许是他的性格太冷淡了？虽然我很喜欢索尔少爷那一型，但他的未婚妻大概更中意温柔的男人。” “上尉的确长得很英俊，这种温柔英俊的类型难怪小女孩招架不住，看他胸前的勋章，他居然是银狼中队的，这次的战役中他们可是立了大功的，这么年轻的上尉整个联邦都没几个吧。” “至少可以证明，那位小姐是在追求真爱。” “在这样的场合当着未婚夫的面向别人表白难道不觉得太失体面吗，这是在打兰家的脸，难得索尔少爷还能那么镇定，连脸色都没变。” “快看，索尔少爷过去了。”几位夫人的私语并没有很隐蔽，不少人虽然目不斜视，但话却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 乔陌看着一袭红裙的刘宛欣，他没想到她居然有勇气在这种时候向他表白，这种行为很蠢，甚至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但乔陌却因为她的话缓和了口气，他没法否认他的心软，“我们出去说吧。” 刘宛欣刚点头，身边的位置就被人霸占了，索尔的手揽住她的腰，淡淡瞥了眼乔陌，“乔上尉，我的未婚妻恐怕没办法和你走。” 索尔比乔陌还要略高一些，再加上他惯常的态度，很容易给人居高临下傲慢无礼的感觉，但他的冷淡又是深入骨髓的，面对乔陌的时候，那种淡淡的厌恶几乎到了没办法掩饰的程度。 “联邦似乎没有法律规定，婚前未婚夫能够全权支配未婚妻的行动，我想乔小姐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上尉，在和我说话之前，你是不是该向我行礼。”索尔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是军部的纪律。” 乔陌眼神一动，微微扬唇，“当然。”他抬起手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你好，长官。” 在刘宛欣看来，索尔简直是在刁难乔陌，她让索尔丢了面子，他就故意让乔陌当着她的面向他敬礼，下级向上级敬礼是很寻常的事情，但宴会这样的场合一般的军官都会忽略这些，让宴会的气氛更加融洽。 刘宛欣当然知道索尔的用意，他这时候摆出上下级的姿态，是在警告乔陌，也是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但人心向来是偏的，她心疼乔陌，更讨厌索尔此刻的行为。刘宛欣试着离开索尔的控制，却发现自己被他揽住之后一步也动不了，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乔陌无所谓妥协，他给了刘宛欣一个安抚的眼神。 在拥有对抗的实力之前，他不介意先行做出一点牺牲，这并不代表永久的失败，适当的隐忍是乔陌很小就掌握的行为法则。“现在长官可以让我和刘小姐单独谈谈了吗？” “联邦法律没有规定未婚夫不能旁听未婚妻的谈话，乔上尉有什么事情可以当着我的面讲。” “长官，你在强人所难。”乔陌依然在微笑，语气却变得危险。 “我只是不想我的未婚妻忘记她的身份。”索尔淡淡地看着他，深绿色军装上别着的奖章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两个臭小子，什么时候了还在斗嘴，你们的感情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啊。”同样身着深蓝色军礼服的中年男人走到他们身边，两手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教官。” “教官。” 乔陌和索尔几乎同时招呼。 “连默契都没变。”林致远大笑。 这种事情根本不值得骄傲，乔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