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是啊。” ken以为我在说反语，没有答话。 “我说真的，”我认真地说，“晓薇是一个善变的人，即使没有你的出现，她也有可能因为受了其他诱惑而跟我分手。你的出现，让我还能自拔的时候看清了她，让我放弃了一个不值得厮守一生的女人，所以，我要谢谢你。” ken见我说得认真，知道我不是在说反语，说道：“你说真的？” “嗯。” “唉——”ken一声长叹，“你会这样想，足以证明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伤害了一个如此善良的人，我……我真是觉得好内疚。” 我没有接话。ken顿了顿，接着说：“东方乐扬，何晓薇没有选择你，绝对是她一生最大的损失，最大的遗憾。不过，她抛弃了你，也是你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听了前半句，我有点心酸，而听了后半句，我则有点迷惑。 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你还记得何晓薇在电话里跟你说分手的那一个晚上吗？” “历历在目，永生难忘！”我咬了咬牙说。 “当时，她在我家。她跟你说了分手，挂了电话后，回到房间，你猜，接着她做了什么？” 不就是跟你鬼混呗！贱女人！ 我虽然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但脸上已露出不屑的神情。 但ken说的话，却让我出乎意料：“她对我说：‘呼，我终于得到解脱了，那男人真烦，为了这点小事还哭，真不像个男人。’” 我一听，心中燃烧起一股熊熊的怒火。 当时在电话里她不是哭了吗？不是哭着说，是我对不起你吗？没想到，一挂电话，就这样讥讽于我。 我对她的爱是那么的真切，分手以后，我的心是那么的痛，但她，竟把我当成傻瓜？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虚伪的人？ 想到这里，我的心都寒透了。 我靠！我靠！我靠靠靠！ 超级贱女人！ ken续道：“我见她刚和你分手了，竟一点也不难过，还这样说你，觉得这女人实在是绝情得很，我说：‘你这样就能把一年多的感情放下？’怎知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怪她对我不够忠心，竟然说：‘是啊！完全放下了！其实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只是有个傻瓜愿意对我好，我便勉强跟他在一起了。’” 我听了这句话，突然想大声叫出来，想大声哭出来！ 为什么？两年过去了，一切都成为历史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一个如此残酷的真相？ 晓薇从来没有爱过我？ 这是真的吗？ 由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我，一直像个白痴一样，被何晓薇玩弄于股掌之中？ ken又说：“她接着说：‘我爱的人只有你！ken，你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她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骂了一句：‘白痴玩意儿，这种才值几十块的破玩意儿还敢送我？真不害羞。’她说完，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戒指扔出了窗外。” ken说到这里的时候，从口袋中拿出一件物品，递给我。我一看，竟然就是当年我送晓薇的那枚见证着我们的爱情（如果那真的算爱情）的戒指。 115：两枚戒指 “这……”我愣住了，“怎么会在你这里？” “在何晓薇和你分手后的第二天，我到楼下去把这枚戒指捡回来了，还一直保存着。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把戒指捡回来，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保存着它，但现在看来，我没有做错，因为我能亲手把这枚戒指还给你，并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在ken向我转述当年晓薇对我如何无情之时，虽然语气极真，但我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毕竟，这只是ken的一面之词，当年晓薇是否说过这样的话，除晓薇和ken外，谁也不知道。 但现在，见ken拿着我当年送给晓薇的戒指，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了。 其实我心底也知道，ken根本没必要骗我。他现在编一个故事来破坏晓薇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好处。 我所以要怀疑他的话，是因为我心深处始终不愿接受现实，不想破坏晓薇在我心中的形象，不愿承认这段快乐的、悲伤的、难忘的、刻骨铭心的爱情，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苦笑了一下，低声说：“现在你把戒指还我，我拿着它又有什么用？” “不管怎样，”ken把戒指塞到我手里，接着说，“何晓薇当年深深地伤害了你，后来被我深深地伤害了，那是她的报应；而我，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何晓薇，现在我患了绝症，那是我的报应；至于你呢，你一直以一颗宽容的、善良的心去对待别人，上天是一定会保佑你的，让你生活得快乐。” ken说罢，长长地叹了口气，续道：“在晓薇、你和我三个人当中，你是最幸福的。” 啊？这句话，晓薇也说过。 难道我真的是三个人当中最幸福的吗？ 在晓薇甩了我，投向ken的怀抱的时候，在ken终于把晓薇抢到手里的时候，在他们看着我被伤得体无完肤，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们是否会想过，最后我会成为三个人当中最幸福的一个？是否有想过，他们以后也将承受我当时承受过的痛苦？ 我陷入了深思。ken的话打破了我的思索：“好好珍惜现在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吧，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我微微一怔：“嗯？谁？” “上次和你一起看房子的那个女孩。” 噢，他指的是雨晴。 “嗯？” “她是一个真心为你着想的女孩。看房子的时候，她知道你对我很反感，所以尽管她对我的房子挺满意，但还是没租下来。她这样做，就是不想你不高兴。” 真没想到，当时ken已经看穿了一切。 我若有所思，没有答话。 ken接着说：“那天我心血来潮，想要看看日出……唔，你知道，我是一个随时会被死神召唤的人，能看到日出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嗯。” “于是我很早起床，去看日出，然后慢跑回家，结果又看见你和那女孩。当时我看到那女孩的脸上，流露出幸福的、满足的表情。这种表情是伪装不来的。她跟你在一起，一定是觉得非常快乐的。” 听他提起雨晴，我的心中稍感温暖。我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是啊，跟她在一起，我也感到很快乐。” ken冰冷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嗯，她是上天恩赐给你的礼物，她是你最值得珍惜的人。如果何晓薇没有抛弃你，你不会遇到现在的女孩——一个真正属于你、适合你、爱你的女孩。唔，上天是最公平的，好人就是有好报。” 我点了点头，突然问：“对了，这么说，在绿茵阁门口见面那次，你也认出了我？” “是的，”ken点了点头，“从你那时的神情可以看出，当时你还没有把对何晓薇的感情放下。” 我勉强笑了笑：“当时是没放下，现在则完全放下了。” ken平静地说：“是不是真的完全放下了，只有你自己知道。东方乐扬，什么该珍惜，什么该放弃，我想你自己也十分清楚，唔，我就不多说了。” 虽然他的话语重心长，也说得十分中肯有理，但我却有一种被长辈说教的不爽的感觉。ken啊ken，要怎样做，需要你来教我吗？我轻轻“哼”了一声，扯开了话题：“对啦，当时跟你在一起的就是你的老婆吧？” “是的，所以我才假装跟何晓薇并不相识。我真的不想再伤害我老婆了。” “从晓薇当时的神情可以看出，她也没有把对你的感情放下。”我说。 不是吗？当时晓薇的脸上交织着深情和嫉妒。她甚至挽着我的手想要气一气ken。 “其实……”ken犹豫了一下，“我也有爱过她的。不过……唉！”他的这一声叹息，包含着无数的惋惜和遗憾，让人觉得，他真的爱过晓薇，只是迫于无奈，才跟晓薇分手。连我——他曾经的情敌，也被他这声叹息打动，可见当年他跟晓薇分手时，晓薇一定认为那不是他的错，而是命运的安排，上天的作弄。 “总之，”ken缓缓地说，“今天见到你，跟你道歉了，把戒指还给你了，把当年的事告诉你了，我的心总算好过了一点。记着，把握现在的幸福。我的生命马上要结束了，但我真心希望你和你爱的人、爱你的人，能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真的。” 他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无限真诚，让我突然觉得，单凭他这句话，我和他过去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你不要再跳河了。让你老婆再多陪你一段时间吧。”我淡淡地说。 “嗯，”ken点了点头，“其实我想早点离开，也是为她好，不想她再为我担心、难过。不过刚才跳下去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很舍不得她，很想陪着她，哪怕是多一分钟，甚至只有十秒钟，一秒钟，也是好的。唔，多亏你救了我。” 难道每个经历过死亡的人，都会特别珍惜生命？就像当年杨过跃下谷底却死不去后，死志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样？ “好了，我得走了。东方乐扬，爱自己该爱的人，做自己该做的事。再见！” ken转过身子，慢慢地离开。尽管他曾经是我的敌人，尽管我曾经对他极之痛恨，但此时此刻，我望着他的背影，想到或许这一别，我便永远再没机会见到他了，心中不免有些凄凉、难过。 ken刚才说的关于晓薇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不禁又想起不久前在room吧门外，晓薇刚深情地、温柔地跟我说“乐扬，能不能原谅我当年对你那么绝情？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后，突然有人打电话跟她说“老婆，你在哪？我马上来找你！”的事。 晓薇，善于说谎？ 晓薇，说谎的时候也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对我说过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谎言？！ 在和晓薇一起的时候，我是一个过着幸福生活的傻瓜，即使是和晓薇分手以后，我也是一个认为自己曾经幸福过的傻瓜。 而现在，我成了一个知道了所有真相的伤心人。 如果能让你选择，你愿意当什么都不知道但很幸福的傻瓜，还是什么都知道的伤心人？ 我一手拿着ken给我的戒指，一手把藏在钱包里的、晓薇当年送给我的戒指拿了出来。 在雨晴帮我在垃圾房把这戒指找回后，我想把它扔掉，却被雨晴阻止了。然而戒指虽然没扔，但我只戴了几天，就不再戴了，把它藏在钱包里。 这两枚戒指，终于又被放在一起，就像当年我和晓薇把它们买回来前一样。 不同的是，当时被放在一起的，还有我和晓薇的心（我始终固执地、一厢情愿地这样认为），而现在，被放在一起的，却只剩下这一对戒指了。 116：心灵解脱 我望着这对戒指，愣愣出神，想起很多以前的事，高兴的，甜蜜的，心酸的，难过的，心生无限感慨。 良久，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切该结束了吧？ 我轻轻地把手放开，让两枚戒指落到岐江河里去。 我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把对晓薇的感情放下，直到前些日子在room吧门外，晓薇说想跟我重新开始，我感到心动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晓薇，甚至一直奢望能再和她在一起。接着，一通陌生男人的来电，让我似乎终于看清了晓薇的真面目，让我跟晓薇翻脸了。那时我下定决心，不再想念晓薇，要把我和她的记忆，彻底忘记，我甚至把她送我的戒指扔掉了。但，终究舍不得，第二天我又到垃圾桶去把戒指找回来。 接下来，雨晴冒着大雨，在垃圾房帮我把戒指找回来，我深受感动，并决心从此真的要忘记何晓薇。我想把戒指扔掉，却被雨晴阻止了。于是我把戒指放到钱包里。 然而有些事情，有些人，越想去忘，却越忘不掉。我强迫自己要忘记晓薇，却常常不知不觉地想起她，想起和她一起经历的事。就像昨晚，我把珍珠项链送给雨晴时，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三年前我把珍珠项链送给晓薇的情景了。 但现在，ken告诉了我当年那残酷的真相，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白痴。我一直把初恋的经历当做美好的回忆，但原来晓薇却从来没有为此高兴过，甜蜜过，惋惜过，甚至，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突然知道一个自己深爱的并且认为她（他）也深爱着自己的人其实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更令人难过？真没想到，和晓薇拍拖一年多，但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她。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两枚戒指已掉到河里，再也见不着了。 再见了，我的初恋。 这次是真的。我和晓薇的故事，在平淡中悄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