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黄氏嘴里说着,到最后自然不忘了夸赞一下自家闺女。 田月红嫁人这么长时间,村里还在知道点李尚底细并且打他主意的也就剩下一个柯桂花,柯桂花脑袋直,没人出主意便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好在她还有个娘,所以自然而然的把事情都告诉了黄氏。 黄氏一开始挺犹豫,毕竟就这么一个闺女,对方又是个傻子,这一点线索都没有万一找不到家人不就砸在手里了嘛,所以这事犹豫犹豫便被搁置下了,直到前两天听人传闲话的时候说那傻相公精气神全了,根本不像个傻子,想来应该是好了,她这才又动了心思。 那老太太还算厚道,听完这话只训斥一句“别人家的事你少管”,完了便不再理会黄氏了。 黄氏觉得有些憋屈,鼻子里哼出一声后又去找别人说,哪知一抬手便看到白然就站在她眼前不到一丈的地方,顿时有点尴尬,“呦,白哥儿,博恩,真巧哈……” “是啊,真挺巧的。”白然鄙夷的瞅了她两眼,将手放在李尚的腰眼上用力一掐,再一拧,“休了我送大庙,再娶个黄花闺女,这主意不错啊。” “我发誓我李尚这辈子就你一个媳妇,若是负你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李尚忍着疼发毒誓,心里恨不得灭了黄氏,他们李家人向来专心,一生只娶一妻,他已认定白然,怎么可能再娶别人,更别提他现在一颗心都已经拴在白然身上了。 “听到没?”白然看向黄氏,周围的温度低的快结冰了,“需要再重复一遍吗?” 黄氏被盯得心生恐惧,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旁边的柯桂花见状心里猛地冲出一股子嫉妒来,站起身便朝白然撞过去。 这回李尚反应最快,直接一脚踢在柯桂花的小腹上,力气大的让人在地上连滚了四五圈才停下,疼的躺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李尚的样子在正常不过,大树下众人一看,基本已经肯定这人是真的不傻了,这时候再传那些闲话纯粹就是找死呢,那一脚若是踹在自己身上,想想都疼。 有几个半大的小子不信邪,其中一个叫陈柱的带头指着李尚,叫嚷道:“你这汉子怎么能打姑娘!” “难不成等她撞完我媳妇孩子再坐下讲道理?”李尚冷着一张脸,若是他刚刚没动手,他的媳妇和孩子怎么办。 “恩……好像也是……”陈柱挠挠脑袋,然后又使劲晃了晃,“不对不对,我娘说了,汉子要让着女人,跟女人动手的都是坏汉子。” 李尚懒得跟他们纠缠,扶着白然就想走,哪知道落到那陈柱眼里以为就是默认了自己说的话,立马跟后面几个小子吼了句“揍他!” 后面五六个小子一起冲过来,年纪最大不过十六七,最小也就十一二,都是不知轻重敢下死手的岁数,李尚怕伤着白然,赶紧先迎了几步把人护在后面,接着对迎面跑过来的小子们一顿狂揍。 他从小习武,一身功夫不是摆设,两个来回就把人全给潦倒了,不过他也没下死手,顶多让这帮小子疼上两天长长记性。 这下真没人再敢冲上来了,李尚环视一周,确定没有危险才扶着白然继续往村长家里走。 他们到那的时候正巧赵郎中也在,村长看到白然就想起那个去县城当官的白锦凡,顿时脑瓜门子疼,他们村好不容易出个当官的,怎么就让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给得了呢,“白哥儿,博恩,你俩这时候过来是不是出啥事了?” 白然也没拐弯,将自己知道的事儿直接说出来,“我刚刚听说东洼子那边闹瘟疫,好像挺严重的,所以过来跟您说一声。” 村长叹了口气,“官府刚刚派人下来说了,我这不是找赵郎中过来正研究呢嘛。” 赵郎中眉头紧蹙,没像往常那般吹胡子瞪眼的,不过语气依旧不好,“还能咋办,又不是第一次闹瘟疫,老办法呗。” “东洼子离咱这太近,我得了消息说那边已经开始死人了,咱们这怕是也讨不了好,还得提前预备好了。白哥儿,你那有什么主意没?”村长正在纠结前面的话,后面的一句纯粹是顺口一问。 “每天试体温,有变化就隔离治疗,病人的衣服和其他用品最少要浸过酒,或者用开水煮沸,没病的每天在家里熬些醋熏屋子,再吃些提高体质的药。”冷不丁这么一问白然也想不出啥,只是将上辈子非典时期常做的事拉出来说说。 其实除了熬醋浸酒开水煮这些有点匪夷所思,其他那些跟村长和赵郎中商量的差不多。 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子能说出这么多道理?赵郎中怀疑的打量起白然,“为什么要那么做?这酒我还能理解一点,开水煮?熬醋?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白然没法说这是常识,开水煮和熬醋都是为了消毒,估计要是这么说了,他接下来就得给人解释消毒的意思,之后就是病毒细菌等等他都没法理解的东西。 他干脆拉过李尚往自己面前一站,“博恩告诉我的。” 村长:“……” 赵郎中:“……” 李尚:“……是我说的,我师父略懂一些歧黄之术,是他告诉我的。” 赵郎中还是颇为怀疑,“你师父叫什么,在哪行医?” “他叫沈持,目前在军中做军医。”话说到这个地步李尚也只能把自己师父给豁出去了。 赵郎中听到这名呆愣了一瞬,然后对村长点了点头,“把白小子的意见都加进来。” 村长想了想,同意道:“行,那就这样吧,赵郎中你和我去村中央给大家伙把事儿说了,白哥儿你有孕就别去了,和博恩先回去,那人多指不定出点啥事。” 白然应下,拉着李尚就回家了。 ☆、第五十章 白然回去后又跑了王家将预防的方法说了一遍,完事后便把自家大门一闩,躺炕上不愿动了,他现在身子重,这一路直脚疼,不过这么宣传下来,估计现在全村都快知道他家的傻相公不傻了。 李尚看在眼里,默默的拐去厨房烧了热水,倒进脚盆里对好温度,然后端进屋子扶着白然坐起来,褪去他的鞋袜,将那两只白白嫩嫩的脚放进水里。 盆里的水温度偏热,洗脚却是正好,白然低下头,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蹲在地上给自己洗脚的汉子,心里比身体上还要熨帖。 且不说这个以夫为尊的世界,就是放在现代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李尚这样? 李尚感觉到白然的目光,抬头问道:“水热吗?” “正好。”白然伸出手抓住李尚衣服的前襟往自己这一拽,然后直接吻了上去。 李尚顺着他的力道改为半蹲,再到站直腿弯下腰,双手撑着炕沿,许久才不舍得和对方的唇分开,伸出舌头舔断拉出来的银线。 白然双颊酡红,瞪了他一眼后仰起头眯上眼,高傲的如同孔雀一般,“给你个机会,想问什么就问吧。” 李尚温柔的笑了笑,将白然的脚洗好擦干,从叠好的被垛上拉下来一条被子给他捂上,然后倒完水洗好手才挨着他坐下,没说话。 这等于把主动权又交回到对方手上。 白然看着李尚眼里的信任,忽然觉得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白然在成亲的那晚上就死了,我是从另个世界飘过来的一缕魂魄,也就是所谓的借尸还魂,我的名字也叫白然。” 李尚没说话,其实他早在知道白然识字的时候就有点怀疑了,毕竟那个‘白然’是在白家压迫下长大的,每天温饱都成问题,怎么可能会读过书,还有白然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哪一点都不像是普通人该有的,虽然借尸还魂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但用来解释这事却是唯一能够说通的。 白然一直盯着李尚的双眼,见对方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才将提起来的心放下去,摊开手唤出一缕绿色的光芒在手心旋转,“我告诉村长的那些话都是那个世界的常识,基本能有用,还有这个,这是异能,我原来的世界挺多人都会,我的是木系。” “你是怎么死的?”李尚可以很确定他喜欢的是现在这个白然,他想过一辈子的也是现在这个白然,就因为心里太明白,所以他对白然在那个世界的死亡有点无法释怀,虽然说白然如果在那个世界没死掉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也不可能被他娶到,但一想到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欺负了他媳妇,他就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白然苦笑一声,“跟你的遭遇差不多,再出门的时候被朋友出卖,掉进了……怪兽群里,啃食殆尽。”他看着自己的手,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即便到现在也依然清晰的印在他的记忆里。 “对不起,都过去了!”李尚心疼的快疯了,紧紧将人抱进怀里,他想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怪物,但他清楚后面那四个字的意思,被怪物生吞活剥,那得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白然回拥着李尚,都说出来他们两个便再没有秘密了,这样的感觉,挺好…… 他们这里温馨甜蜜,另一边村长和赵郎中却是忙的不可开交。 东洼子离他们这那么近,谁知道瘟疫究竟什么时候冲过来,两人先是着急村民把瘟疫的事说了,然后一点点教大家白然说的那些预防方法,完事在组织人手分队巡查,防止有病人混入村内。 瘟疫说白了就是一种传染病,桃溪村人口不多,只要人们最近都压住性子别一天到晚乱串门子,再做好定时消毒基本上问题不大。 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其他村子陆陆续续的有人发病,仅有他们村因为先前准备做的早,至今还未有一人得病。 就在村民放宽心逐渐恢复外出的时候,白然家发生了一件怪事。 李尚喜欢早起,每天几乎天刚亮就爬起来去地里转上一圈,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上一会拳脚后再回来吃早饭。 今天他本来与往常一样,但等他出门练完拳脚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院门的把手上挂着一条五花rou,起码得有小三斤。 李尚蹙起眉四处瞟了瞟,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他家这地方偏,前面不远就是他家的五亩地,后面紧挨着大山,村里人去哪里都不经过他家门口,所以不可能是人无意落下的。 不是无意那就是有意的。 一般村里这么偷偷摸摸送东西多少都有点暧昧,比如某人看上了谁家的谁谁谁却因为害羞不敢当面表达,就会像这样悄悄挂在那家的门上,连送上几天献献殷勤再说别的。 他家就两口半人,他媳妇和他,肚子里的那个算一半,这猪rou可不便宜,难不成是看上他媳妇了? 李尚半眯着眼将那rou拎起来,就像看到仇人似的,正想找个犄角旮旯丢了,恰巧白然从里面出来。 白然盯着那rou疑惑道:“猪rou?哪来的?” 李尚面不改色的将rou塞进他手里,“我买的,馋你做的红烧rou了。” “那中午给你做,不过光吃rou太腻,等会你再去村口老邓家看看,也不知道他们家这几天还做不做豆腐,要是有就捡两块回来。”现在预防瘟疫村内本来就少有人走动,这一大早能找到卖rou的就怪了,白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不拆穿他谎话,拎着rou去了厨房。 “豆腐应该在做,前儿个我下地的时候还看到老郑家的汉子给别人送豆腐。”李尚说着,回屋拿了钱便走了,到是真如他所说,那边豆腐还做着,只不过因为人少卖不动做的量不多。 白然在午饭前半个时辰就把rou下锅了,等香味出来眼瞅着好了,便抽空去后院拔了两颗葱,切成葱花撒上盐,拌在捣碎的豆腐里。 中午又是两道菜,一道红烧rou,一道葱花拌豆腐,主食是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饼子。 白然前一段时间挑食的厉害,闻着油腥味就想吐,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他瞧这红烧rou不但感觉不到恶心,反而馋的口水直流,夹起一块尝尝,眼睛顿时一亮,香! 这一顿饭下来他吃了不下十块,饼子也吃了三个,和以往比,超量了,等他放下筷子一抬头正巧对上李尚的眼睛,那一脸的兴奋劲似乎恨不得出去跑两圈似的,他不禁疑惑的在自己身上打量一个来回,没发现什么异常,“你咋了?” “前段日子看你你天天吃那么点,跟吃猫食似的,劝你你不听,强喂你就吐,眼瞅着你瘦下去却没办法,现在你终于能吃下去rou了我心里高兴,再吃点。”李尚又掰了半块饼子递给白然,然后又夹了两块瘦多肥少的rou放进他碗里。 看在媳妇吃的开心的份上,李尚决定仁慈一回,暂时不追究那个乱送东西的。 只可惜想法是好的,第二天早上待他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口又多了点东西,是一小把青菜。 这时间种子刚下地,就算长势快的也才刚发芽,所以这些青菜的价格顶的上一斤rou了。 第三天是一捆柴…… 李尚咬牙切齿,去特么的仁慈,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人找出来生吞活剥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打他媳妇主意,当他是死的么。 白然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不过人都没见着谁知道那人是冲着他还是李尚来的,说不准就是个田月红第二呢。 事实证明这事还真是冲着李尚去的,只不过不是目的和田月红柯桂花那类人却是南辕北辙。 当天中午,他家门就被人敲响了,白然开门一看,只见一位妇人横在他家门口,一手拿着鸡毛掸子,另一手拽着前些日子被李尚揍了一顿的陈柱。 陈柱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可怜巴巴的看着白然,一点也没有那天说揍人时的凶狠样子,至于拽着他的妇人则是她的亲娘,名叫何英。 何英的岁数和王兰差不多,陈柱是小儿子,上头还有个已经出嫁的闺女,叫陈娟,她见到白然出来没招呼,而是将手上的鸡毛掸子使劲往陈柱的身上抽,嘴里大声叫骂道:“老娘生你养你,你这个不知孝的却胳膊肘往外拐,翅膀硬了是不是,当你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你知道那rou和才多少钱吗,说送人就送人,看我不揍死你!” 陈柱咬着唇小声呜咽,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却不躲开,就那么一下一下的硬挨着。 白然看到这出委实惊讶了一把,他就是把天想破了也没想到那些东西竟是陈柱这个孩子送的。 他见何英一边打一边偷瞄自己,转身回屋取了一贯钱出来,塞进何英手里,“陈柱不过是个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为啥要把东西送到我们家来,但我也不至于赖你家的账。” 白然的爽快倒是让何英有点不好意思了,三斤rou一把青菜加上一捆柴绝对用不到一贯钱这么多,“瞧你说的,这孩子就是皮痒欠收拾了。” “娘,咱不要钱成么,那是我学功夫用的,那些东西我做工赚钱给你行不行,我马上就满十三了,有力气干活了!”陈柱上次被李尚揍得心服口服,一心想拜师学功夫也变得那么厉害,前几天一能出门他立即跑过来探情况,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招来。 这到手的钱哪能再给推回去,何英护犊子似的把钱揣起来,拿着鸡毛掸子就往陈柱身上抽,偏偏陈柱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愣是硬挺着把钱给扒出来。 何英苦了一辈子,就算是自己亲儿子也不能把到手的钱往外送,她眼睛都快气红了,指着陈柱说不出话来。 陈柱虽然长得壮实,不到十三看起来跟十六七一样,但脑袋却不太灵巧,特别认死理,所以不管怎么样还是把钱重新塞到白然手里。 这时候在远处下地的李尚也跑过来了,将白然护在自己旁边,刚刚他听到了一点动静,对事情有了大概的猜测,实话说如果没上次那出,他对这孩子还是挺满意的。 ☆、第五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