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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事上看,至少王子腾是个愿护惜亲人的,他亦是唯一有能力这样做的。

    云安点点头:“哥哥打算怎么做?”

    “避出城去。”杜仲说:“咱们家的庄子在靠近西山不远的村子,离京约四五十里,庄子东南角本就有座小小园庭,整修一番倒比这里更好,周围都是自家的庄地。那边民风不错,因临近山脉耕地,附近各村落人口并不多,也并不富裕,因此连偷儿地痞也不肯光顾。”况且北去又更近京的地方,即在距离京城二三十的西北方正驻扎着王子腾所统的西大营,若有乱兵从西门溃逃,西大营便是前一道屏障,而倘若西大营也生变故亦无妨碍,这庄子的东北两面正是西山山麓一处末端‘烂龙尾’处,山脉像被天神砸烂过一般,支离破碎,山峰和沟壑纵横,如同天然陷阱。经此两道屏障,能到本庄的大约只是个别游兵散勇,依庄上的守卫,并不在话下。

    西山是太行山支脉,山形如腾蛟起蟒,分外雄浑,可那许多处的山尾唯有此处是这种山貌,因此被附近村庄人称作“烂龙尾”,离这烂龙尾最近的几个小庄子也卖不好,因此才轮到杜仲和宋辰。这一对师兄弟不仅给自己买下一座,还合伙给他们师傅陈子微置下一座离烂龙尾较远较好的小庄子。

    京城附近低价贵,况且朝廷管的也十分严,不许勋贵皇亲及官员们在这里大肆并土划地,所以京郊乃至直隶一带的田庄并不多。若有,那也是早年国祚初立时趁管束不严时置办,如今留存下来的都是祖宗传下来的,比如李夫人在宛平县的庄子,就是李家从个落魄世家手里高价买来的。杜家的庄子也是这缘故,据说当年的那官员官位家资俱不甚好,偏有二分歪见,避开勋戚大臣们争破头的好风水肥田,在犄角旮旯里买下这一片土地。这一片不小,赶得上四个半杜家兄妹住过多年的李甲庄,但因地势的缘故分成了三个庄子,俱被他们师兄弟拿下了——置这地方的官员后世子孙不肖,他们自个不争气,反赖这田庄风水不好,因此家里再没能出个入仕当官的人。

    他家是作拾起脸面的借口也罢,当掩耳盗铃的遮羞布也罢,反正附近这话知道的人不少,连与杜仲甚厚的官牙人也打听到了,当时还劝杜仲不要买这庄子。时人笃信风水神佛,杜仲两个便以他们行伍中人“以煞挡煞”的说头糊弄过去了。

    杜仲将置办庄子这件事当做功劳笑谈跟他meimei说过,杜家兄妹对这风水之说都不信,云安还围着哥哥好好夸了一回。况且看看这几个庄子的主人,杜仲、云安兄妹俩父母早逝,宋辰被说恶鬼投胎,陈子微更是六亲俱丧,哪个正经算起来不被诟病一句“命硬”?从这上头看,却‘正合’这田庄主人缘分呢。

    “这正好!”云安道,“正好肯往那里的人少。”

    云安也不问哥哥和宋师兄怎么做,他们必然有主意的,只是嘱咐:“别忘了我那两个meimei。”既然发誓要休戚相关,杜云安可以狠下心不去想荣府怎样,她也寄希望王子腾能护住亲朋,但迎春和黛玉却万万不肯舍下的,况且就算荣府无虞,也舍不得她俩个留在都中担惊受怕。

    杜仲一笑:“自然。”安安的两个金兰,不仅都是自家的妹子,还有一个还是林老伯的掌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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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微教给师兄弟行事立身中的一条就是:曲突徙薪,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以铺垫准备,从此时就要做起。

    方进八月,杜云安就笑着回禀贾母:“我家在城外有一处小庄子,里头的别院也还算幽静干净,如今秋蟹与同茬的稻粱都熟了,且算肥美,因此想请老太太赏景,亦是寻个野趣儿。”

    贾母“噢哟”一声,赞道:“你家里原有这能为,许多好东西都能早先得了。”这说的是杜家庄上不少蔬果都比市卖熟的早。这老人家很有兴致的又问:“就是先前送甜瓜、西瓜和莲藕、石榴的那个庄子?”

    云安忙应了,笑着点头:“正是那儿。”

    不等别人说话,凤姐连忙帮腔道:“刚才她的婆子送进来一篓子肥螃蟹,我方亲眼看过了,果然是养的极大极好的。我将跟梅月说‘你们安姑娘忒小气,送来这一篮子哪够我们吃的,莫不是专门来馋我们的?’,她现在就提了这话了,我就说么,果然是馋我们的,我们吃了很好却不足兴,岂不得给她这面子都往她家庄子上游兴游兴。”

    这话笑的众人都软了。

    贾母因指着凤姐笑骂:“是你这猢狲馋嘴,还拿我们大家做由头,这里面最想要去赏景吃蟹的就是你罢。”

    凤姐大方认了,还偎在贾母身边撒娇:“老祖宗也疼疼我罢,我才说秋老虎熬人,要找个好地方散淡散淡呢,安meimei就说了这话。咱们去了,一不负她的好意,二也着实松快一日。”

    贾母自己不大乐意动弹出门,但也听进了她们的话,又见坐着的所有孙女们都有些期待,因此不想扫兴,便道:“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了,叫你凤jiejie带上你meimei们一齐到你家别院顽一日罢。”

    又摩挲着凤姐的脊背笑道:“可怜见的,眼看中秋你又得忙上一通,少不得让你先歇一回甜甜心,才能尽情叫你忙碌。”

    凤姐笑道:“再没有比老祖宗拨的算盘珠子再精的了!看看,看看,我与这一群小冤家去,哪里是叫我歇着,分明是作保母老妈子用的!偏到了老祖宗嘴里,就成了我受用过一日了,后儿再忙使的再厉害也不兴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