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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防尊道:“因为,我已经死了。”

    太宰治怔在原地。

    心里如同掀起一场暴风雨,滔天巨浪裹着他所乘的独木舟,在风雨中浮沉,辨不清方向与前路。

    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甚至连神色都未有丝毫变化,好像这不过是一个类似于“今天是晴天”这样的最平常不过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手账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周防尊叹道,“但我本以为这里是彼岸的。”

    太宰治捏了捏筷子,回过神后将它放下,“你刚才说——”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木头碎裂的嘈杂,一同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一同掀开面摊的布帘,向外看去。

    只见来往的行人纷纷停驻,看向了喧闹的中心——

    男人对地上的白发少年拳打脚踢,周遭木屑散落一地,旁侧木门脆裂,从缝隙中,还能看到正向外担忧张望的数个小孩子。

    这似乎是——家暴现场?

    第9章 出手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划过,身旁的人便已经起了身,挑开帘子往人群中心走去。

    太宰治支了一下桌子,慢悠悠地跟在周防尊身后。

    “长能耐了啊,敢打老子!”

    男人一脚踹到地上的少年身上,对方痛哼一声,但显然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

    “我和你弟弟说话,有你什么事!长记性了没有?啊?!”

    他俯下身,正想狠狠拍打下少年的脑袋,好让他的记忆深刻些,没成想刚伸出去的手却被人抓住了。

    男人抬头,便见一红发青年沉默地看着他。

    那人额间的两缕发被风吹得乱飞,看起来倒有些好笑。

    “你干什么?”他甩了甩手,面色不善,“管闲事管到我家来了?”

    周防尊没说话,半晌,低声笑了下,而后在那人不耐烦地瞬间,一拳擂了上去。

    周遭发出几声惊呼,太宰治挑了下眉。

    男人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身形不稳,向后踉跄两步,直接跌坐在地。

    他捂着脸,侧身吐出一口血,里面还夹杂着两颗碎牙。

    “你——”

    周防尊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第二拳紧随而至,拳拳不留余地,还净往对方脸上招呼,看来是致力于把对方打得连妈都认不出来。

    太宰治低头看向地上的人,“还能起来吗?”

    少年的一头白发染了血,似乎是伤到了脑袋,浑身上下不是脚印便是血迹,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听到太宰治的话,他动了动,虽然看起来格外艰难,但还是咬着牙缓缓用手臂支撑身子,坐了起来。

    “……谢谢。”

    他低着头,声音从遮挡了容貌的头发下面传出来,沙哑粗粝,像是含着血。

    “我什么都没做,要谢也该谢他。”太宰治看着走过来的周防尊,示意他道。

    稍微侧了下视线,向那人身后看去,能看到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知道此刻是否还活着。

    不过很快太宰治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就在周防尊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男人仿佛早有预料似的,突然爬起来,向另一侧跑了。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周防尊倒是没什么反应。

    “周防先生手下留情了啊~”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周防尊没说话,他来回摸了摸牛仔裤的裤兜,似乎在找着什么,半晌,无果,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头发。

    看着从房间内冲出来围到白发少年身旁的一群小孩子,周防尊缓缓道:“杀了的话,会很麻烦吧。”

    如今这群孩子虽然受到父亲的家暴,但家中尚且有个支柱,如果突然将父亲夺走,对于这个家庭来说也并不能算什么好处吧。

    况且他明日消失了,这份杀人的罪过也许会落到太宰治头上,没必要让对方承担他的罪责。

    “但是这样的话,”太宰治双手插着风衣的口袋,目光落在远处,“等到他回来,殴打会变本加厉的吧。”

    “没人能一辈子活在他人的拯救之中。”周防尊说。

    太宰治不知想到了什么,微眯了下眼,半晌点点头,颇为赞同:“你说得对,人生是条单行道,终究需要一个人走。”

    所以这一生遇到的再多温暖也不过只有一瞬,更多的还是需要独自面临的孤独与冰冷。

    闲事管完,心里的不爽稍稍得到纾解,两人转身要走,却在下一瞬被人拉住了衣服,迫不得已又停了下来。

    “叔叔,”莫西干发型的小男孩抓住太宰治的风衣衣角,仰头看着他,“您能不能、等一等再走?”

    八九岁的男孩眼睛还很大,就这么盈满泪水看过来的时候,显得格外可怜,令人同情。

    太宰治知道这些孩子是害怕父亲在此刻突然回来,令那个白发少年的伤势雪上加霜,但他们即使留得再久,也无法从根本上为这个家庭解决什么问题,而且搞不好会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今日这一举动,本来就是意气用事了。

    这么想着,他正要回话,却有人比他更快出了声。

    “玄弥……”

    被孩子们拥着的少年朝这个方向唤了一声,看起来是想阻止男孩的请求,不过他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已经体力不支,仰头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