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他倒不是非要于书楷必须得考过县试,只要于书楷自己尽力了,哪怕没有考过县试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下次、下下次么!

    可村里那些乡亲的嘴真的是太碎了。光是他们听着还没什么,等他家小四考完县试回去村里,再听到这些难听话,岂不是更难受?

    所以于老汉才决定将于书楷送来镇上读书,花再多的银钱也没关系,为的就是避免于书楷被村里乡亲的流言蜚语伤害到……

    然而于老汉怎么也没料到的是,于书楷竟然一次就考过了县试?

    “娘子,我考了第十八名!”于书楷自己自然也是高兴的。他这几日是真的很上心,好在结果亦是好的。

    “夫君太厉害了!”许小芽并不善于言辞,但她的实际行动却是立马就体现了,“我这就去买菜,回去给夫君摆酒庆祝。”

    “对对对,去买菜。小四不是喜欢吃红烧rou吗?咱们多买些rou回去,肯定一次让小四吃个够。”于大哥连连点头,跟着说道。

    “那就马上去买。”正好他们都在市场,离rou摊并不远,于老汉说着就指了指斜对面的摊位,“他们家的rou不错,我清早看过,是新鲜刚杀的猪。老四媳妇顺便去买个猪头回去,咱家要祭祖。”

    “好,我这就去。”许小芽说着就直接奔向了于老汉说的那个rou摊。

    往日里她可没这般大方,今日实在是太高兴了。不管让她买什么东西,许小芽都不会拒绝。

    于书楷没有拦着许小芽。他当然不是非要庆祝,而且还是摆酒庆祝。不过是家里人明明就很高兴,他不想扫兴罢了。

    “天哪天啊,咱家老四真的考过县试了?而且还是十八名,只比隔壁王锦言低了两名?”于大娘是从村里其他那三位落榜的学子口中知晓此事的。带着满满的震撼,于大娘整个人都要傻了。

    于大嫂她们也很意外。夫子不是说整个村就只有王锦言能考过县试,他们家四弟不行吗?

    可他们家四弟考了十八名耶,王锦言也不过是十五名而已。说来说去,他们家四弟也没比王锦言差多少么!

    “娘,我琢磨着夫子是不是说错话了?咱家四弟这么厉害,一次就考过县试,哪里差了?”亏于大嫂还只敢偷偷在于大哥面前大骂那些长/舌/妇,没敢提夫子半个字。原来夫子才是真正的大忽悠,连谁有真才实学都看不出来。

    “我琢磨着夫子应该是小瞧了咱家四弟吧!但其实吧,咱家四弟很厉害的,一丁点也不比外人差。”于三嫂说着就压低了声音,瞥了一眼隔壁王家,“说他多么多么厉害,也不过才十五名而已,居然不是头三名?”

    “啧啧,头三名是什么成绩,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考中的?”于大娘撇撇嘴,开始大放厥词,“我就觉着咱家老四很厉害,一次就考回了十八名,真是为咱们于家光宗耀祖。”

    “那可不?咱们四弟这次是真的太风光了!我这个当大嫂的也跟着沾光,可以出去显摆显摆了。”于大嫂乐呵呵的夸道。

    极为难得的,于三嫂没有怼于大嫂,反而跟着笑得灿烂:“确实确实,我这个三嫂下次再回娘家,可要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了。”

    于二嫂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于书楷这一考过县试,她这个二嫂肯定跟着沾光,以后再回娘家、再出门的时候铁定会被人高看一眼。

    无奈于大嫂和于三嫂太会说话,每每都抢在她的前面,乃至于二嫂好几次张嘴都被噎了回来,最终索性就低下头,不吭声了。

    “娘,四弟考过县试,咱家摆酒不?”在场没人顾得上理睬于二嫂的心情,于三嫂问道。

    “肯定要摆啊!这样的大喜事,能不摆酒?”于大嫂轻哼一声,语气格外张狂。

    于大娘却是没有立刻做主,而是摆摆手,回道:“等你们爹回来,问问再说。”

    摆酒吗?于老汉自己肯定是一百个愿意的。但回来的路上,于书楷特意交代了,这次先不摆酒。等四月府试考完,确定考中童生,家里再一起摆酒庆祝。

    而如若于书楷四月没有考过府试,就等下次再说。肯定不能单单一个县试就大肆宣扬和庆贺,会被真正的读书人笑话的。

    一听于书楷这般说,于老汉当即否决了早先的决定,一锤定音:就他们自家人好好吃上一顿便算是为于书楷庆贺了。

    既然是于书楷的提议、于老汉最终的决定,于大娘没有任何异议,点点头,应下了。

    而这一日的于家,哪怕没有大摆酒席,却也尤为热闹。不断上门道贺的乡亲不少,于家自家人也特别的高兴,气氛很是欢腾,充斥着所有人的心。

    相比之下,王家的气氛就很有些安静了。

    许如心原本觉得,只要王锦言考过县试,那就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一件。

    哪想到于书楷竟然也考过了,而且还只差了王锦言两个人的名次!

    这般看来,王锦言哪里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于书楷要是再努努力,岂不随时都能超越王锦言?

    那么,她放着好好的于家亲事不要,非要绞尽/脑/汁的嫁来王家吃苦受罪,是为了什么?于书楷不比王锦言差,于家更是比王家好上太多的呀!

    第51章 更新

    上米村这些年就只出了一个王锦言、一个于书楷, 不管是谁,在县试结果出来以后,都立马成为了乡亲们口中炙手可热的金贵人物。

    也所以, 有人往于家跑, 自然也有乡亲往王家跑。不过跟于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王家的气氛显然不是很喜庆, 也不是那般的热络。

    一众乡亲面带真诚笑容的前来祝贺,换来的却不是等同的笑容和感谢,反而是不冷不热的敷衍, 直让乡亲们憋着一肚子气偏偏又不能当面发泄。

    不过,不能在王家吐槽, 出了王家的众人可就立马不低调了:

    “这都什么事儿?怎么还给咱们脸色看?”

    “应该是觉得自己考的不是很好吧!早先听夫子的意思, 我还以为王锦言怎么也得拿回来一个头三名呢!”

    “还头三名, 头十名都没考中, 只怕王锦言的学问也就那样吧!”

    “十五名也很不错的。咱们村这些年也就只有王锦言和于家四小子考过县试,王锦言又考的比于家四小子好,学问肯定也比于家四小子好。”

    “好个屁!以前咱们村里谁不夸王锦言厉害?就我自己,张嘴闭嘴都是于家小四只知道玩, 哪里像是好好读书的样子?结果呢?现下于家小四考的可是十八名,也就比王锦言差了两个名次而已。”

    “这话说的在理。以前我也老是听说于家四小子根本不用心读书,学问也很不好。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啊,咱们可都误会了。”

    “误会?哪里是误会?还不都是有心人故意误导的。我还真就不相信了, 咱们一个二个都大字不识, 也不懂得到底谁的学问更好,怎么就偏偏一致都觉得王锦言比于家小四厉害?”

    ……

    都说流言蜚语最是具有无形的杀伤力,此时此刻大家不禁就想到了这些年他们自己的言论,以及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夫子言论”。

    再然后, 就有些乡亲开始认错和道歉了:

    “我前两日还当着于大娘的面说他们家小四此次县试肯定考不过来着,我待会儿得去跟于大娘道个歉。”

    “我也说了。我是听夫子家的闺女说的这事儿,说是夫子亲口说就只有王锦言能考过县试,其他人都没份儿。”

    “我倒是没有当众跟人议论这事儿,不过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认为的。算了,我跟你们一块去道歉,这事儿还是得给于家一个说法。”

    ……

    “哦,这事儿啊,不怪你们大家,都怪我家老四这些年确实表现得不是很好。”之前县试结果没出来,于大娘心里即便也不觉得于书楷一定能考过县试,但却极其讨厌一众乡亲的踩一捧一。

    可而今县试结果出来了,她家于书楷就是考过了县试!

    霎那间,于大娘底气十足,姿态别提多高了。

    于大娘若是骂他们几句,前来道歉的乡亲们姑且心下还能好受一些。可于大娘说不怪他们,他们难免就越发不自在了。

    “怎么能怪你家四小子呢?都怪我们自己太偏听偏信了,还真以为只有王锦言才能考过县试。”

    “对,这事儿谁都能怪,唯独怪不到你家老四的头上。哎,亏我还是长辈,白白多吃了十几二十年的饭,结果却被这些不实谣言给误导了。”

    “可不是?谁能想到咱们自己村的夫子还会骗人?明明于书楷的学问就很好,他还到处说只有王锦言才是最厉害的。”

    “估计夫子自己也没想到,于书楷真能考过县试吧!瞧这事儿闹得……咱们以后还是别乱说话了……”

    任凭这些乡亲一句接一句的说,于大娘就只是听着,一句话也没接。

    她当然也不喜欢那位处处贬低她家老四的夫子。只不过读书做学问这事,她也不懂,唯恐一个处理不好,反而给于书楷添了麻烦。

    再者,于书楷这些年确实是随着村里的夫子读书识字,才有了今时今日。哪怕夫子真的说了于书楷不可能考过县试,改明儿他们于家还必须得备上厚礼主动上夫子家道谢去。

    这是最起码的礼数,不能省了的,否则最后被骂的还是他们家老四……

    于大娘想到这里,索性不理睬前来道歉的乡亲,开始默默在心下琢磨起了即将送去夫子家的谢礼。

    王家也在准备谢礼。哪怕王锦言对这次县试的名次再不满意,夫子那里他都要去一趟,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王大娘也没想到王锦言竟然只比于书楷多考了两个名次。在她的心里,原本应该是只有王锦言才能考过县试,于书楷根本就榜上无名,跟私塾其他三位学子一样一样的。

    可消息传回来,于书楷不但也考过了县试,而且名次还跟王锦言差不多!

    咬咬牙,王大娘没办法质问王锦言,就只能暗暗在心下怄气了。

    冷眼看着王大娘和王锦言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许如心忽然就笑了。这样的好时机,她可不能错过。否则,下次就很难有这般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许如心每日都笑意盈盈的哄着王锦言,脸上满是对王锦言的崇拜,话语间尽是对王锦言的赞美。

    王锦言一开始是无动于衷的。他明明就考的不好,哪里值得夸赞?

    然而,好听的话听多了,生/性/高/傲的王锦言渐渐就被洗脑了。

    也对,不过是一次县试罢了。于书楷也就运气好,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再等两个月,等到四月府试,于书楷还能上哪里去得意?

    就于书楷那点水平,只怕连府试的门槛都摸不到,更别说榜上有名,分去他的风头了!

    终于再度恢复自信,王锦言深吸一口气,感动不已的抱住了许如心:“多亏有娘子一直陪在为夫身边不离不弃,否则为夫差一点就想岔了。”

    “嗯?夫君一直都是最厉害的呀,我为何要离开夫君?”许如心故作不懂的抬起头,脸上满是对王锦言的依赖。

    “对,没错,娘子说的极好。”王锦言没有向许如心解释,也无需解释他这几日心里的失落和颓废。反之,许如心越是什么都不懂,王锦言越发的骄傲和自大,也越发的神采奕奕。

    等到王锦言再度出现在夫子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彻底调整好心态,俨然又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王锦言了。

    “嗯,不错。”看到得意弟子终于走出/阴/霾,夫子满意的直点头,“这次县试你表现的不错。虽然跟老夫的预期有些差距,但考试亦讲究考运。你的考运此次没能跟上,但却也没有远离,更没有辜负你这些年的刻苦和努力。待到下次府试,你便更有经验,也更有底气了。”

    王锦言恭恭敬敬的双手行礼,郑重其事的朝着夫子承诺道:“学生受教,下次必定不负夫子所望,考出更好的名次来。”

    夫子默了默,语重心长的说道:“名次一事,说实话,老夫也会介意。但是锦言,考试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你考过了县试,便能接着继续府试、院试,甚至是以后的乡试。如此一看,名次高低也就没那般重要了。它并不会影响你接下来的考试,更不会阻碍你继续往前走的脚步。”

    王锦言的神色越发严肃了起来:“是,学生必定不会因为此次县试的名次影响到接下来的府试。四月,且看学生再度披荆斩棘,为夫子拿回战绩!”

    “好,老夫最欣赏的就是你的这股傲气!读书人当如此!”王锦言的语言太具感染力,夫子猛地一拍手,大喊了一声好。

    再接下来,夫子仔仔细细的又考了王锦言一些功课,另外布置好了作业,这才放王锦言离去。

    从夫子家里出来,王锦言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变得更加自信。以致他在于家大门外偶遇于书楷的时候,下巴抬的特别高,眼神也满含了蔑视。

    于书楷只觉得王锦言很是莫名其妙。这才刚考完县试,他又不是没考过,王锦言哪里来的资本蔑视他?

    不过想到王锦言今日好像是去夫子那里,于书楷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

    他在县试结果出来的第二日,就带着丰厚的谢礼去找了夫子。尽管夫子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于书楷就是知道,夫子并不是很高兴。

    对此,于书楷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已经考过县试了,接下来如若夫子不喜欢,他不再去夫子那里求学便是。

    至于府试,于书楷自有安排,还真不怕夫子给他穿小鞋。

    “于书楷,不要以为一次县试就是结局,咱们府试见分晓。”丢下这么一句话,王锦言自负的转身离去。

    于书楷耸耸肩,迎上身边许小芽担忧的眼神,不由就笑了:“走了,待会儿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今日许小芽本没有打算出门,却被于书楷拉了出来。随后,两人一起去了镇上,来到了书店。

    “于学子可算来了!”书店掌柜一如既往的热情,乐颠颠的跑了过来,“二位这边请,里间茶水一直伺候着呢!”

    “喏,最新的书稿。”很清楚书店掌柜在期盼什么,于书楷直接将手中的书稿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