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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东西?”姜青岚满目震惊,这世上除了眼前人,大概再没有什么他舍不得的了。

    楚亦茗攥紧了画轴,言语笃定道:“我需得磨碎了这幅已可算作你父母二人遗物的画,只是靠画中香气弥散不过压制你血脉一时,我有信心,以我如今的医术,能为你和满满将这药改良到可以长久控制狂性。”

    最好还能延年益寿,这才是楚亦茗自认在后世行医能带回来的最大的好处。

    姜青岚在画像与楚亦茗之间瞧了个来回,最终将视线落在桌面上那三幅临摹的画像,那是楚亦茗不眠不休,耗费心血画作的。

    只为了能让他知道真相后,对这遗物能少一分不舍。

    姜青岚再看楚亦茗的眼神,已不只是宠爱了,而他的心中,有一种自出生就未曾感受过的感情,正在渐渐萌芽。

    “青岚,从今往后,我和满满,都是你的亲人。”楚亦茗笑颜温柔。

    只有解开了姜青岚多年对父母的心结,姜青岚才能真正体会到父子亲情,才能……

    无论他楚亦茗生下孩子后是生是死,都能让满满有一位好父亲。

    ……

    转眼已是二月。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这天下也将易了主。

    楚亦茗如今已有近七个月的身孕。

    再不是穿一件宽松的袍子,笼一身遮风的斗篷,就能让人瞧不出孕态的时候了。

    只瞧着他那略显蹒跚的步伐,都知他不必被人盯梢,也不能再跑再跳,再扬言上房揭瓦,爬|墙逃跑了。

    这本是一个渐渐接受的过程。

    可于他而言,仿佛就是一夜之间生了变化,待发现自己白日里多走了两步都会脚肿后,他已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前渴望自由的心,已然全消停了。

    就是今日姜青岚命人备了马车接他入宫,他也是晨起时答应得好好的,午后听宫人几次来请,他却是敷衍应付,许久下不定决心出门。

    他一低头瞧见自己隆起得过分的肚子就脸色难看。

    常乐扶着他来回踱步,满面讨好地说道:“您今日入了宫,便是中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呢。”

    “我知道。”楚亦茗手撑着腰,看似坚定道。

    常乐再劝:“您不是一月前,还为出门兴高采烈过,这有皇子在您腹中,可不是喜上加喜,更叫旁人瞧着就艳羡。”

    “人家瞧见我这样,我这种大肚子,真的会是艳羡,而不是奇怪吗?”楚亦茗一月前还欢天喜地的,那是自以为前世经历过大肚子,今生定能习惯。

    可真是到了这种时候,才日日想起,自己以为旁人的眼光不可怕,那是因为前世一直在深宫,根本看不见姜青岚以外的人的目光。

    “小的以为不奇怪,”常乐看向屋内其余侍从,道,“他们瞧着您,也不曾大惊小怪啊。”

    “那是你们日日都见。”楚亦茗紧抿着唇,双眼一个劲往窗外瞧。

    常乐会意,劝说道:“王即将登基,那就该是圣上了,哪能出宫亲迎后妃,这不合礼数。”

    楚亦茗正叹一声新帝登基,礼数难违。

    忽然听见门被推动的声响。

    他未见人影,却心知肚明似地,倏然向着门边走去。

    心还突突乱跳着。

    却是一语未发,一个照面,就被入屋之人拦腰抱起,转身走到了阳光下。

    他埋首在人肩上,紧张到脸都在发烫。

    姜青岚怀抱着他,步态稳重,扬声说道:“朕的皇后,朕亲自来接。”

    第50章 有孕七月

    楚亦茗脸埋在姜青岚的肩上,眼睛都不敢抬。

    他虽是在屋里耽搁许久,不曾瞧见外面的阵仗,可早先听见常乐的意思,姜青岚是指了皇后的仪仗前来迎他入宫的。

    这排场实乃无上尊荣。

    可也是这尊荣带来的无数目光,使得他羞于被人瞧见。

    直到姜青岚抱着他步上了銮驾。

    车外内侍高声说道出发。

    楚亦茗方才坐在人怀中,双手抓着姜青岚的肩,低声说道:“陛下放我下来吧,我这身子如今沉得很。”

    “怎么还生分起来了?”姜青岚一手抚上他的脸,抬起他的下巴,关切细瞧着,道,“茶茶怎么脸这么红,可是哪不舒服了。”

    “没什么不舒服的。”楚亦茗垂眸,推推搡搡着离了对方的怀抱,安分坐到姜青岚身边。

    他长袖掩着肚子,微微抬眸确认此处再无旁人,就连车窗都被遮得严严实实,方才松了口气,肩膀放松下来。

    “茶茶,其实你若是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可以直言告诉我的。”姜青岚牵过他的手,暖在掌心。

    楚亦茗轻声叹道:“陛下如今不该自称为‘朕’吗?”

    “嗯?”姜青岚眉头一挑。

    楚亦茗又道:“陛下从前不喜欢殿下这称呼,难道成了帝王,也要换个说法才好听,自称寡人?孤?”

    “再说,我都要成孤家寡人了,好可怜哟。”姜青岚瞧着他故作凄苦拭泪状。

    楚亦茗哭笑不得,再不能想着自己那些羞于见人的心思了,只对着这天下至尊的男人轻轻一推,乜人一眼,道:“如今这样的身份,还说自己可怜,莫不是故意让我取笑。”

    “笑了不就好了吗?”姜青岚手上略一用力将他带进了怀里,微整了整他的衣衫,便又如往昔安抚那般,轻轻顺着他的长发,温柔地拍着背,温和的声线低沉地哄道,“无论换了什么身份,你我都是至亲至爱的人,你视我为君也好,为夫君更好,左不过这世间就一对你我,勿要惦记什么君臣,以为再不好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