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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难测

    “如此说来,这全部的一切都是怪我不知好歹?穆子墨,你可曾想过,若不是你,我至于这样吗?我至于带着锐儿孤儿寡母四处躲藏吗?我至于终日活在你那些女人的设计与陷害下,惶惶不安吗?可是,你知道你那些话像什么吗?”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她笑了笑,目光扫了一眼他握在她手腕的手,凉笑道:“你这就好比把人推入了火坑然后再将她救出来,说:“我才是你的大恩人“。若不是因为你,我和锐儿用得着活得如此辛苦如此狼狈吗?”

    歇斯底里地痛哭了起来,她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悲哀与委屈,身子瑟瑟发抖。

    穆子墨始终木然地站着,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他呐呐地看着她,直到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了他大拇指上,缓缓流进了手心。

    “你果然不识好歹。骆莹莹,这一次,怕是你必须付出代价了。”声音如幽灵般响起,他叹了口气,转而霍地站起身,面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心下当即一震,骆玉华狠狠地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昂起下巴复杂地望着他颀长的背影。

    穆子墨没有看她,他忽然拍了拍双手,随即屋子内突然出现了一道几乎发现不了的暗门,从两边缓缓拉开。

    骆玉华瞪大了眼睛望着穆子墨,心里直打鼓,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

    “你究竟想怎样?”话刚落,暗门上猛地垂下一张透明的布,如纱窗一般。

    黑瞳惊恐地睁开了,她复又再望向穆子墨,却发现他一直背对着她。

    紧接着,她看清了隔着两米远的外面,蓦地发现初冉正躺在一张木床上,眼睛似乎半闭着,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骆玉华。

    “冉儿,你们想干什么?”声线忍不住提高了了,她无不恐惧地看着那只有两米,却仿佛很远的地方。

    顷刻间,那背对着她的女人忽然转过头,朝她诡谲一笑,露出亮闪到刺眼的白齿。

    那人,竟是唐香儿!

    心弦一钩,丝线断了,如未尽的曲子在空中余音未了,一缕一丝缓缓抽痛。

    顷刻间,唐香儿手中忽然多了一瓶东西,隔着距离她根本就看不清那瓶子究竟是什么。

    眉头不知不觉间深深地锁成了一团,骆玉华颤抖着身子,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那隔着暗窗的另一头,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穆子墨,你们要对冉儿做什么?”声音顿时少了往日的强势,骆玉华不顾疼痛倾身往外,一颗心揪到了极点。

    穆子墨没有说话,依旧侧着身子对着她,牙齿暗自紧咬着下唇,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此时,唐香儿渐渐逼近了初冉,并将手中的药倒出来直往初冉嘴中送去。

    “不!”惊惧地喊了一声,她拉紧了幔帐,忽然从床上滚落下来,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穆子墨猛地一震,飞快转过身来,目光里陡然升起了几份异样的情绪,他走了几步上前,伸出手想将她扶起来,可是她却看也没看他一眼。

    “骆莹莹,想知道我刚才灌下去的是什么药吗?绝育之药,是你欠我的,现在我要你的姐妹替你偿还。这……一定会让你更痛苦,一辈子活在内疚的阴影中。”

    清脆的声音似摔碎的玉杯,打破了骆玉华眼中痛苦的无助,转瞬染上疯狂嗜血的杀戮沸腾。

    此时此刻,她突然间明白了何为欲哭无泪。

    面上的眼泪干了又湿,她没有哭出声,右手紧紧地捂住嘴唇,只觉顿时一阵天崩地裂般的痛苦。

    良久后,她重重地擦去了眼上的泪水,目光中已经变得寒冷如冰,没有一丝眷恋和温度。

    “穆子墨,你终于给了我……一个恨你的理由,谢谢!”说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心痛得几乎无法再呼吸。

    仿若不可置信般,穆子墨失措地后退了两步,踉跄蹒跚,站起来望着她,眼里有溺水者的绝望和兵败如山的坍塌,似失去铠甲的刺猬……

    他怔怔地望了她一会儿,最终收起了面上的神色,长臂一伸,将她重新抱上了床,薄唇抖动着,始终说不出话来。

    骆玉华没有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床上,心中已经空虚得只剩下一颗心脏的跳动。

    这一次,她已经没有理由再逃避他,下一次,她发誓她一定要反击!

    唐香儿,这笔债我会要你用血来祭奠!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刻出一片红得刺眼的血迹。

    “你……好好养伤,只有养好了才能报复我。”苦笑地转身望向她,穆子墨的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冷冽,渐渐露出一个淡地看不见的笑容道:“还有,举兵之事已经推迟到半年后,你……必须跟着我去。”

    说完,又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而后才闭了闭眼睛,缓缓离开……

    接下来几日,骆玉华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只是机械地配合着那些服侍她的人吃药,换药,吃饭,然后便是睡觉,脸上的血色也渐渐开始恢复。

    其间,她没有再看见穆子墨,只有夜晚,她隐约感觉到有一个人坐在床头,幽幽望着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样过了五日,直到有一天,走进来一个侍女,端了一碗漆黑的药放在她面前,药碗旁多了一个小方碟,上面放着一块桂花糕。

    心下一震,头猛地抬了起来,她震惊地望着身前这张脸,泪水潸潸而落。

    “月……”后面一个字她再也说不出来,嘴唇抖动了几下,生是蹦不出一个字。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五日前令她这辈子永生难忘的那个画面,她愧疚无奈地瞅着面前一脸常色的初冉,眼泪只是一个劲地往下掉。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初冉急忙将药端到了她身边,有些着急地问道。

    她见自家主子只是一味地掉眼泪,一个字也不说,不由只得蹲下身来,抬头望着骆玉华,眼中也渐渐氤氲上一层水雾。

    四目相对,骆玉华颤抖着手,忽而将摆在面前的药碗扔在了地上,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冉儿,对不起,对不起……”再也没有任何语言能替代她心中那股锥心的痛,她不觉失声大哭了起来。

    刹那间,她的眼泪也是汩汩而出,这天威之下,刀剑相加,若非真情流露,初冉,你又怎能在生死关头依旧笑颜相对?对她,对锐儿,誓死维护,可是……

    “初冉,你让我们情何以堪啊?”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心中永远的痛,她崩溃下来,无以附加。

    门外,穆子墨面无表情地立着,双手交叠在后,只有间或时,指甲紧紧地刺进了手心中,却生是没有任何感觉。

    亦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那阵撕心裂肺地哭声渐渐消失了……

    “小姐,我都知道,都明白的。您……不要太自责和内疚,这辈子冉儿只想陪着主子和小主子,其它的,冉儿不想,真的。”初冉缓缓抽出袖中的帕子,擦去了骆玉华面上的泪水,目光异常坚定地望着骆玉华,双手也紧紧地握住了她的。

    眼泪依旧如止不住的水龙头,她反握住初冉的,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心中翻涌的痛。

    她倒真得宁愿那药灌进了自己肚中,毕竟她还有锐儿,可是初冉,她连十几岁,她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而在这万恶的天威社会,女子不能怀孩子,这就意味着她已经没有了人生。

    “冉儿,我这辈子注定亏欠你的,你怨我恨我,我骆莹莹绝不怪你!对不起……真的。要不……”她无措地望着初冉,好一会儿后才坚决地开口道:“从今天开始,锐儿不仅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孩子,往后,我们相依为命,一起努力将锐儿好好抚养成人?”

    说毕,她乞求地看向初冉,眼中熠熠发光。

    有人说做女人一定要懂得适度:如果太弱会成为别人的负担,而太强的话,他又会因为忌惮想办法除掉你。也许吧!在这权色交易、钩心斗角的皇城,懂得这样聪明的女人通常都会活得比较久远。

    可是,如今的她,却彻底想明白了:她不负天下人,天下人却对她苦苦相逼。今后,她不会再任由他们对她肆意宰割……绝对不会。

    “小姐,女人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春日里,阳光洒下来,落在了她们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初冉蹲在她身边,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纯真的眼睛不再那么清澈,也多了一些世俗的隐忍和悲哀。

    骆玉华笑了笑,眼里隐约升起些冷意,嘴唇抽动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初冉的脸上多了些疼惜。

    “为了爱情?”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脑海里不觉浮现出苏雨宁丑恶的那张脸,叹了口气道:“女人的青春没有几年,可是骆莹莹的青春是为了去等待一个人的成长——他就是欧阳锐。”

    说完目光又沉沉移向了初冉,怔怔地望着她,不言语。

    初冉点了点头,青涩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些了然的神色,大约是完全明白了。

    黄昏薄薄的暮色逼近了窗台,天空明镜似的高悬。云隙里清澈的眼神宛如慈祥的母亲。风在呓语,风铃如波光般摇曳,风里的铃声在耳边愈渐清脆起来。几朵云浮过忽远忽近淡出视线之外。夕阳西下,拉出一条淡淡的银色痕迹。

    两人一左一右地坐着,各自想着心事,也许是怕破坏了这瞬间的美好,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穆子墨孤身立在窗前,望着那片迎春中央的两个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冷漠的面上不经意添上了几分惆怅,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胸中只觉堵了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锐儿,她心里终究只有锐儿!

    “王爷,夫人求见。”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走上前来,朝穆子墨福了个礼。

    紧接着,唐香儿便走了进来,看也不看立在一旁的丫头。

    “漠。”她轻唤了一声,眼里淌出了万般柔情。

    嘴角冷不防向上一扯,穆子墨没有回答她,目光依旧注视着窗外,脸上不见半分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