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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逃遁去酆都,大家起先不信,但祝丰年这个水莽鬼的存在,恰好佐证了程晋的身份。 夭寿了,人间杀神县令不满足于阳间,来祸祸阴间鬼啦。 这个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鬼中传播开来,当然其中不乏也有好事者在乱放烟雾弹,甚至引导流言让地府官方出面收回这县令手中的城隍副印,毕竟被鬼管也就算了,他们这些个厉鬼还要被个凡人呼来喝去,那像什么样子!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这些个小手段,在程晋被鬼文书请进大判官殿后,就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那可是那位判官老爷啊,一笔断生死的,谁敢妄议。 “大人,里面小生就进不去了。”祝丰年说完,又指着旁边峨冠博带的鬼文书道,“大人,这位便是小生同您提起过的好友。” 因人死后,人间的一切都成虚妄,故而在地府为官,绝大部分鬼都不提生前名讳,祝丰年因此并未介绍鬼文书的姓名,只道是朋友。 “程大人好,卑职姓蔺。” 程晋心下纳罕,这能做到判官殿的文书,那可比小地方的城隍爷都厉害,他当然不会随意轻慢,稍微聊了两句,里头的门一动,蔺文书就请他进去了。 程晋也不惧,毕竟他人都到地府了,现在才害怕未免有些太晚了。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早知道逃不过来阴间这一遭,还不如上一次就过来,这次下来定然能从容许多。 眼看着程晋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祝丰年脸上的担忧也显露了出来。 蔺文书见好友如此表情,便宽慰道:“你家大人是有大造化的,你不必这般忧心。”况且判官老爷那性子,唔,反正挺一言难尽的。 “当真?可小生控制不住啊。”他来之前,可是被道士和猫妖先后委以重任的,这要是出了岔子,他万死难辞其咎啊,毕竟那柳仙是以他为鬼质,要挟大人下地府来的。 “……你就是关心则乱,上次你不是托我打听那水莽柳仙之事,如今稍微有了些眉目。” 蔺文书见鬼引去他的办公区域,很快大判官殿门口就没了鬼影。 程晋一进大殿,就只觉眼前一亮,地府没有天然照明设备,从阴阳路进了酆都,路上都只有寥寥几盏惨败的引路灯,就算是阴司门口,也没有亮堂多少。 可这判官殿中,却是亮如白昼,稀奇的是,程晋并未看到光源从哪里来,甚至殿内并不想人间杜撰的那样,判官老爷高坐庙堂之上,形如恶鬼罗刹,拿着玄笔,捧着生死簿,一言不合就送鬼下地狱。 唔,这些统统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室和煦。 程晋甚至还闻到了在人间比金子还贵的玉枕香,这东西有价无市,他也就在他师兄那儿闻到过一次。 几步走到殿中,程晋才发现大殿贴着墙的是到顶书柜,每一个书架上都摆满了书册,有铁皮木皮制的,也有竹简,亦有纸质书册,统一分类,堪称强迫症患者福音。 而在大殿靠前的中央,有一个巨型的桌子,浑然一体,大得可以直接起一间三房两厅,上面亦摆满了书册。 所以一时之间,程晋四望,都没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判官老爷。 他尝试着开口:“凡人程晋,前来拜见判官老爷。” 程晋的声音刚一落下,那边就传来书册掉落的声音,程晋退后几步抬头,遥遥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巨桌的书海里坐起来,其人还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这才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你谁?” ……何必呢,刚刚还给他遥控开门呢,当官的就是虚伪。 程某人心中吐槽,面上却是又恭敬地自我介绍了一遍。 “哦对,瞧本官这记性,程县令,闻名不如见面。”判官从桌上跳下来,程晋才发现对方并未束发,过长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让他看不清对方任何的心绪起伏,可即便如此,他总有种心跳如雷的感觉。 判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自顾自地用木簪将头发随意绾在脑后,这才道:“招待不着,殿内不设椅子,若你嫌弃,席地而坐就行,每日都有长发鬼来洒扫的。” ……你们地府,还挺物尽其用。 程晋将腰间的剑囊取下,呈上前道:“这便是那未归的槐树妖魂。” 判官却摆了摆手,一副兴致缺缺地靠在巨型桌腿上,惨白的俊美脸上写满了无聊二字:“你自个儿拿着它去见那条蠢蛇就行,本官见你,可不是为了它。” 程晋也不推辞,原又挂回了腰间,可见是个打蛇上棍的。 判官见此,眼中闪过几丝兴味:“早便想见见你了,只可惜你也看到了,本官冗务缠身,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如今终于是见到你了。” ……刚刚你还枕着生死簿打瞌睡呢,他都看到了。 “程晋,误入此间的异界来客,这十年来,你过得还好吗?” 这声音可谓是抑扬顿挫,带着某股戏剧性的味道,摆明了准备看他的好戏,但说实话,程晋……并不觉得太惊讶。 事实上,程晋觉得他的身份其实蛮好查的,原主程晋应该已经投胎,只要一查生死簿,他的底儿绝对露馅,判官又是掌管生死簿的大佬,如果真不知道,他反倒要替地府的未来感到担忧了。 于是程晋本着客观的精神想了想,才认真地回答:“还可以,就是有些想念空调和wi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