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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听到,脸上有些难掩的颓唐:“看来我做妖真的很失败。程兄,我心中一直在犹豫一件事,到现在,我也还没有作出选择。” 程晋忍不住皱眉,离庸到底开导了什么:“陶醉,恕我直言,当一件事你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其实你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你不想面对,选择逃避罢了。我这个人极其不喜欢做选择,因为选择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放弃一些东西,还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但如果势必要有个抉择,我不会犹豫。”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陶醉还不开口,那程晋也不会再说什么,毕竟这是妖的事,他本就不是多么热心肠的性子。 “……你说得没错,其实我心里早就想做这件事,可是我怕母亲怪罪我,又怕世人指责,说到底,我虽做了妖,却到底还是人,我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陶醉凄然一笑,想想真是这二十年白过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 “那就试着说出来,说句不中听的,你的母亲早就去投胎了,孟婆一饮,她不会再记得你,更不可能怪罪你,而世人的眼光看待妖,都不会多好,陶醉,离庸那话,不是真让来找我学做人,而是让你认清楚你现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束缚,你想做什么,只要不逾越天道规则,你都可以做。” 陶醉惊愕抬头,刚好落入程晋的眼眸之中:“你那些犹犹豫豫的东西,不过是你自己加诸在你身上的束缚,陶醉,你是竹妖啊。” 门外,刚到不久的离庸听到这话,放下了敲门的手,哎呀哎呀,程大人果然是饱读诗书的探花郎,这张嘴就是会说话。 他将折扇抵在下巴上,这陶醉若是还不放开心结,那估计是没救了。 “……是这样吗?我竟从没这么想过?!” 是啊,他母亲早就往生了,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六岁的弱小孩童,可这些年,他依旧活在那个梦魇之中,无处可逃。 眼泪不知几时落了下来,等陶醉意识到时,泪水已经落到了他的衣襟上。 “我虽然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大概也猜到了一点,那熊雄应该同你做人时有关,所以你才会说担心母亲责怪,对?” 陶醉低头将眼泪拭去,这才点了点头,一天之中,先后在两个朋友面前落泪,陶醉只觉自己太没出息了。 “你又说熊雄是恶人,是不是他曾经……”程晋试探性问道。 陶醉的心结仍未全部解开,但他已明白,如果他永远都不跨出这一步,那么他以后还是会被那个噩梦笼罩:“他是我做人时的生身父亲,同样,也是他亲手毒杀了母亲和我。” 卧……槽?! 程晋难得哑得说不出话,门外的离庸更是惊得折扇都吓掉了。 程县令好半天找回声音,拉起陶醉就往外走:“这种黑心肝的绝世渣男,你犹豫个屁啊,这种人留着过年干啥?现在立刻马上让他下地府啊!” 门一打开,哦豁,是惊掉了折扇的离庸。 离庸反应也是快,立刻附和道:“没错,这虎毒尚且不食子,陶醉,这就是你不对了,这种人下了地府,不用程大人,我去说,至少得去油锅复炸一百万遍!” 陶醉:……一个比一个狠呐。 “一百万遍怎么够,起码还得刀山拔舌……” “没那么夸张,你俩……我对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他做人时,只活到了六岁,由母亲带着长大,那时候他对熊雄更多的是憧憬,并且也是基于母亲对他的教诲。 “那也不是你一只幼崽该承受的,他熊雄算个什么东西!你等着,我这去把那姓熊的抓过来,让他向你悔过!” 程晋一愣:“什么幼崽?” 于是离庸将他那套妖族年龄论说了一遍,程县令听完,果然相当赞同:“没错啊陶醉,这事你不用管,我们替你出气!” 看着两位朋友一副撸起袖子就要活剥了熊雄的架势,陶醉忽然就笑了:“谢谢,谢谢你们,不过我想自己来。” 不论是熊雄,还是他的从前,都应该有个了断了。而今天是旧年的除夕,他只想跟他的朋友们一醉方休。 二十年了,也该放下了,放下之后,他就该学着做一只真正的妖了。 ** 陶醉的心路历程,衙门其他妖并不知道,但猫猫第一眼看到竹妖,就亮声道:“哎哟,终于不哭丧着脸了,前几天就跟丧了魂似的,今天可终于好了。” 陶醉一愣,继而收下这份好意:“多谢关心。” 猫猫立刻口是心非:“谁关心你啊,倒是这只秃小鸟,见不到你,活似掉了尾羽一样。” 陶醉偏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不弃扭捏的模样,便笑着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弃立刻摇头,然后转身飞快地冲进厨房,不过程某人眼尖,还是看到了这臭屁少年耳尖的一抹红意,啧。 “走走走,包饺子去!”程晋立刻招呼道。 今天人多,平日里用饭的地方已经被清了出来,摆上了两个大圆桌,其中一桌上放了很多馅料,阿从正在飞快地擀面皮。 甚至,程晋还发现了一个相当意外的身影:“师爷,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食物香气环绕,后面的灶上还咕嘟咕嘟炖着八宝鸭子,怎么看都跟冷厉的妖王不相配啊,黑鹿鹿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