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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卫鞅对程太傅十分敬重, 但对柳临溪却不大放在眼里。与程太傅简单说了会儿话之后, 他搀着程太傅便朝外走,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过柳临溪一眼。

    柳临溪不以为意, 卫鞅不理他, 倒是省了他寒暄的力气。

    众人乘着马车到了徐州营的帅府,卫鞅已经着人摆了接风的宴席,要款待程太傅。

    卫鞅亲自搀着程太傅去了前厅, 将他安排在主位上。

    柳临溪领着十方跟着后头进去,却被卫鞅的副将拦住了。

    “敢问这位是?”副将问道。

    “在下柳临溪。”柳临溪朝他拱了拱手道。

    那副将表情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他身份,闻言也不让路,开口道:“哦,原来是禁军的兄弟啊,大帅已经让人在偏厅摆好了席面,咱们随行的禁军兄弟们,都安排在那边。”

    柳临溪闻言一怔,意识到此人压根就是在刻意羞辱自己。

    毕竟柳临溪的名字,整个大宴不知道的恐怕没几个,更别说是行伍之人了。

    既然知道他的名字,自然也该知道他的身份。且不说他是禁军副统领,即便一个疾风将军的名头,坐在卫鞅的主宾席都不过分。如今卫鞅不仅不让他进前厅,还刻意将他和禁军随行的人安排在一起,摆明了就是有意的。

    若是换了往常,柳临溪大概会有几分不高兴,多少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但此时他不想节外生枝,也实在不如何在意人家将不将他放在眼里。

    “有劳了这位兄弟。”柳临溪朝他点了点头,拉着十方便去了偏厅。

    禁军的人刚落座,一见柳临溪进来,顿时都站了起来。

    “柳副统领。”众人齐声道。

    “客气什么,都坐下。”柳临溪挑了个位置,带着十方一起坐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迷茫。

    片刻后,终于有个机灵点的人,反应了过来。

    “卫鞅太过分了,竟然如此怠慢副统领,属下去找他理论。”那人说罢便要走。

    “回来。”柳临溪开口道:“太傅大人坐在前厅呢,不要去惹他老人家不痛快,咱们此行又不是来要面子的,不要节外生枝。”

    那人闻言只得坐下,但面色依旧不大好看。柳临溪虽然在禁军中待得时间不长,但众人都知道他在西北的战绩如何,再加上柳临溪此前在禁军的人面前也露过一手,众人多少都还是很服他的。

    最重要的是,在京城之中或许还显不出来,但出了京城他们禁军就是荣辱与共了。卫鞅瞧不起柳临溪,那就等于是瞧不起禁军,四舍五入就是瞧不起陛下……至少在座的很多禁军儿郎是这么想的。

    柳临溪见他们都闷闷不乐,开口道:“十方,你劝劝他们。”

    “十方不会劝人 ,但我饿了,我们可以吃饭了吗?”十方开口道。

    众人闻言不禁失笑,场面顿时轻松了不少。

    柳临溪难得和他们一起吃饭,觉得还挺新鲜的。

    只是没想到他刚坐下没一会儿,众人顿时止住了笑声,纷纷看向柳临溪身后。柳临溪回身望去,便见卫鞅带着自己的副官走了进来。

    柳临溪正在给十方夹菜呢,瞥了一眼卫鞅也没打招呼。

    对方都不怕得罪他,他自然也不怕得罪对方,看谁混不吝呗。

    “柳将军,请恕本帅安排不周,委屈了柳将军。请将军移步随本帅去前厅用膳。”卫鞅开口朝柳临溪道。

    柳临溪伸手抹去十方嘴角的油渍,开口道:“我等来徐州营叨扰,卫帅赏一顿热饭,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怎么敢客气?再说了本将军坐在这里,哪里委屈了?这里都是陛下跟前的一等侍卫,本将军旁边还坐着陛下前几日刚册封的河清王。”

    “请柳将军和小王爷恕罪。”卫鞅又道。

    “是末将唐突了,柳将军若是心里不高兴,大可冲着末将来便是,我们大帅已经亲自来请了,也希望柳将军能给个面子,高抬贵脚移步前厅。”站在卫鞅身后的副将开口道。

    卫鞅闻言瞪了他一眼,但那个副将一脸不忿,显然依旧不服气。

    “咱们柳副统领和小王爷不在意这些虚礼,在宫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和咱们同席吃过饭,便是陛下来了,也没有饭吃到一半就把人叫走的规矩。”禁军中有人开口道。

    “是。”卫鞅朝柳临溪拱了拱手道:“卫某安排不周,还望柳将军海涵。”

    “不敢。”柳临溪起身朝卫鞅拱了拱手道:“卫帅请回吧,小王爷喜欢和他们一起坐,在下自然得陪着。”

    他话音刚落,程太傅走了进来。

    柳临溪一见程太傅,不由有些惊讶。

    “先生。”卫鞅垂首朝程太傅作了个揖。

    “劳烦卫帅给老夫加个凳子。”程太傅道。

    “先生,您这是……”卫鞅一脸为难,但见程太傅态度坚决,只得亲自去取了个凳子过来,放在了柳临溪身边。柳临溪起身扶着程太傅坐下,忍不住吸了口气,没想到场面会变得这么尴尬。

    “老夫枉为人师,让柳将军见笑了。”程太傅朝柳临溪拱了拱手。

    柳临溪忙还礼道:“太傅大人客气了,晚辈惶恐。”

    程太傅叹了口气道:“柳将军在西北之时,战绩卓然,杀敌无数,流过不少血,受过不少伤。老夫不曾去过西北,但看过军报,知道那寥寥几笔背后,是多少腥风血雨,多少枯骨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