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卫长风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自说自话道：“近日皇城有一件大事发生，不知清平殿下可有耳闻？” 穆清平睁开冷峻的碧色眸子，盯着虚空，没有说话。 卫长风缓步行至穆清平前方，直视着他的眼睛：“南安王妃诞下一龙一凤两个神兽，已经轰动整个皇城。” 穆清平的神色仍旧淡淡的，薄唇微抿，似是笑了，却又似没笑。 卫长风欺近两步：“听闻海国的守护神是龙神，清平殿下可否见过？” 当年战胜之后，卫长风曾去过海国的皇宫，但却一无所获，这个传说中的龙神一直没有出现，不知到底去了哪里。不过他可以肯定，这龙神的确是存在的，毕竟千百年之前还有关于龙神的记载…… 但是不知跟南安王妃诞下的小龙有没有关系…… 毕竟，两者都是龙…… 穆清平终于不再吝啬，将目光投向卫长风，虽然仍旧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却充满了冷漠与讽刺。 卫长风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他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若说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是用在战场上，面对复杂人心他一向懒得琢磨推敲，今日一连试探几次，却都一无所获，顿时有些烦躁，暗自苦笑一声——他何必在这里用言语试探？既然这里灵气波动太大，直接动用武力试探就可以了，亏他刚才还绕了那么多弯子。 如果是自己被人如此试探的话，估计也不会坦然告知，更遑论穆清平视自己为死敌，多费唇舌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什么收获都没有！也难怪他的眼神充满讽刺。 卫长风想明白之后，也不再多言，蓦地出手袭向轮椅上的穆清平。 穆清平本能地想要反抗，不过扣着轮椅的手在收紧的时候又突然放松，反正卫长风是来试探的，自己不上当就可以了，管他怎么试探，肯定不会杀了自己。 卫长风果然在拍穆清平肩膀的时候收了力道，即便如此，也让穆清平口吐鲜血，轮椅在卫长风激荡的灵气下四分五裂，穆清平清瘦孱弱的身子狼狈跌倒在地，他的手也被四分五裂的轮椅的尖锐木刺刺伤，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 他清俊的眸子带着狠狠的怒意盯向卫长风，卫长风收回手，笑道，“本来想跟清平殿下切磋几招，却不料殿下虚弱至此，卫某失礼。” 说是失礼，卫长风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歉意。他不信穆清平如此虚弱，任何人在遇袭的情况下都要有所反应，那是本能的躲避危险的动作，可是穆清平一点都没有躲避，甚至连身子歪斜一下都没有，可见他是故意受自己这一掌的。 如果他真如八年前那般孱弱，这一掌虽然被自己化解了几分力道，但也绝对不会只是让他口吐鲜血……说不定会立时昏迷。如今对方瘫软在碎裂轮椅的木屑之中，看起来狼狈，却全无败势。 试探结果已出，卫长风也无意久留。 “卫某会派人来给殿下准备新轮椅，烦请殿下稍等片刻。”卫长风转身大踏步离去。 穆清平侧卧在木屑堆里，慢慢坐起，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目光闪过一丝不甘。 如果拼尽全力的话……不知能否杀掉这个毁他国家、害他子民的恶魔？ 轮椅已毁，穆清平没办法自由移动身体，但他也不愿在木屑堆里待着，于是他挥袖拂开满地碎木屑，以手撑地，艰难地挪向床榻。 元景本欲出声询问他的伤势，但见他此刻的举动，又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不过两人已经心意相通，意识交错闪过，对方就能知道是何意思，穆清平的意识回答了一句：“无妨，只是小伤，卫长风并未用全力，他在试探我而已。” “那……你颗瞒过？”元景看看满地木屑，又看看穆清平倔强的面庞，低声问道。 穆清平挪到床榻旁，额上渗出汗水，冬日里穿得较多，这短短距离就令他满身大汗……这坏掉的双腿，真是他的累赘。 这年头也不过一闪而过，穆清平很快收回思绪，双手蓦然拍他，灵气流泻而出，借用这力道，他的身子从地上弹起，斜斜地砸到榻上，姿势虽然难看，但到底也上了床。 否则等那些人做好了轮椅送来，他得在地上坐好久，冬天地上那么凉，鲛人血生来又是冷的，他这身子可受不住，回到榻上有被子盖倒是能暖和许多。 元景一直没有再问问题，事实上，看到穆清平如次艰难地挪到床边并用那么难看的姿势上了床，他心底如同刀绞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穆清平用被子盖好双腿，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长出一口气。他隔着被子按揉着有些发麻的双腿，这才察觉到元景好半天都没动静了，穆清平知道他在回避什么，也未多言。 半晌后，穆清平才回想了一下刚才元景的问话，迟疑地回道：“应该是没有瞒过的，不过他虽已试探出我的灵气有增长，但却试探不出我的灵气到底增长了多少。” 这也是他没有还手和抵抗的原因。 卫长风又不是傻子，他一点都没躲避肯定是瞒不过的，但这 一点是他故意让卫长风看到的，否则如果真的硬碰，说不定会暴露他的实力。 现在卫长风只知道自己想让他知道的事情，至于卫长风想知道的，则还是得靠猜。 “其实适当地反抗也无伤大雅。”元景叹道，刚才见穆清平被卫长风那一掌打得吐血，他差一点就扑出来了。但他跟穆清平心意相通，对穆清平的克制还是有所感应的，所以他才忍住了。再说，就算他扑出来，也是魂魄状态，不过是一缕风，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反抗……势必会激起卫长风更进一步的攻击……那时候想瞒也瞒不住了……”穆清平解释道，又呆了一阵才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再见一次南安王或者南安王妃就好了……” 元景安慰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应该有机会的……” 第129章 龙珠 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应该有机会的…… 穆清平也这样安慰着自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走。 卫长风说，现在皇城里很是轰动的一件事是南安王妃诞下了一龙一凤。龙自然是指龙神，穆清平猜测他们定是算着龙神出世的时间将它以自己孩子的名义让世人知晓的。 那么凤呢？ 既然如此轰动，此凤定然是可与龙齐名的上古神兽——凤凰——了！ 南安王妃真的可以生出凤凰来吗？ 毕竟当初南安王与南安王妃奉子成婚也是轰动皇城轰动苍凛大陆的事，这位神秘的南安王妃也解开了龙神的封印…… 似乎……真的生个凤凰出来，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穆清平低咳几声，伸手放下了床帏。 起风了，这大殿里虽有炉火，但他一个被软禁的质子，又怎会像其他人一样受到多方照顾？这炉火时时熄灭，有与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都八年了，如何能不习惯？ …… 今年的雪来得有些晚，年三十才开始纷纷扬扬地飘下来。 一大早苏栈就扒着窗户往外看，不过因为室内太暖和，室外太冰冷，他戳开的小洞令冷气入侵，睫毛上都结冰了，然后又化成水汽落下来，看不太清外头的雪到底有多大。 不过因为苏栈从来没在雪地里玩耍过，对雪还是很好奇很想玩儿的。 当然了，他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也就是想想而已。 纳兰齐在床榻上放了个小桌子，上面摆放了不少小吃——甜点、坚果、水果，应有尽有。 苏栈时不时捏块糕点塞嘴里，要么就是抓一把纳兰齐给剥好的瓜子松子什么的放手心里舔着吃，形象什么的……他有过么？旁边还跟着龙涵和凤离，它们俩也‘继承’了娘亲的吃货潜质，时不时跳上桌子，等着它爹投喂，偶尔也自己乱抓一痛。 说起来，神兽就是不一般，本来苏栈还让纳兰齐给这两只小东西准备牛奶之类的汤食，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屑一顾，反倒偏爱rou食，普通的高点如果喂给它们也好不嫌弃，完全就可以当小宠物养啊！还是萌萌的小宠物！ 苏栈一直扒着窗户看外头，两只小东西也就跟着学，小爪爪和小尾巴不小心搭在窗户纸上，窟窿都是小爪爪样式和小尾巴样式的，还挺好看的。 苏栈玩心一起，让纳兰齐去外头给他弄雪球进来，纳兰齐对夫人的吩咐向来是宠溺照办的，所以乖乖弄了十几个雪球进来，苏栈便开始自制小雪人。 虽然屋内太暖和，这雪球会慢慢融化，但一时半会儿也是化不完的，更何况还有纳兰齐偶尔释放的‘冷气’来维持住雪球的形态。 ——纳兰齐修为很高，虽然不是以水系修为为主，但适当地凝水成冰降降温倒是也可以做到。 苏栈兴致勃勃地做着小雪人，两个小家伙扒在他腿上，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瞅着，时不时伸出小爪爪想要摸一下雪球和雪人。 不多时，苏栈就弄出了一家四口的模样。 跟当日在纸上画的q版一家人如出一辙，只不过上次纸上还有别的画，看起来比较乱，这次都是他们，摆放在一起，挺有趣的。 萌萌的两个小人合两个小萌物，围在一起，可讨人喜欢了！ 小龙和小凤凰迫不及待地扑过来，一人抓了一个小雪人就在床上滚起来。 本意是要抱着小雪人的，不过小雪人跟它们个头差不多，两只抱不动，只好在床上推着雪人滚。 纳兰齐怕一直用凝水成冰的方式保存雪人会冻着苏栈，一挥手，将四只雪人都收到自己手里，然后安置在了外殿的廊下。 那里积雪厚实，化不了的。 龙涵和凤离再一扭一扭地追过去，在雪地里推着小雪人滚…… 纳兰齐：“……” 罢了，随它们去吧！ 苏栈乐得在床上捶着床板快要笑翻了。 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惆怅，苏栈想到了龙神与海国之事，轻轻地叹了口气。 纳兰齐正从外殿回来，听到他叹气，以为他是想出去玩儿却出不去而遗憾，开解道：“再忍忍吧，来年我陪你一起玩雪……虽然现在府里都是我们的人，但他们可不知道你怀孕之事是假的，总要把戏做全面才可以。” 苏栈点头：“我知道。” “那你在想什么？”纳兰齐把人搂过来，伸手拂过窗边，那几个被苏栈和小龙小凤凰弄出来的窟窿都又被封住，没有冷风灌进来了。 苏栈窝在他怀里，低声道：“在想龙涵与海国的事。” 那天纳兰齐帮他检查也没检查到什么灵气，不知这龙神的一小部分力量到底在哪里……难道要通过海国太子才能传承吗？ 当然了，苏栈也不在乎什么灵气与力量，他在乎的是以后龙涵即将要面临的责任与负担。 “明日就是大年初一，案例要去宫中拜年。到时候我问问穆清平吧。”纳兰齐也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不怕海国骗他，现在龙神可是在他手中呢！ 苏栈摇头：“还是别了，最近我们风头太盛，你在宫中要谨言慎行，暂时别跟穆清平碰面为好。” 苏栈懂得不多，但关心之情就足以让他多想几个方面。 他们在皇城的生意近三月来做得不错，玩偶店才开没多久却也有了不少收益，如今‘诞下’一龙一凤更是轰动全城乃至全国，更重要的是，这王府里的毒瘤已经在他‘难产’之后被纳兰齐快准狠的拔除干净，那之后便再难有陌生人安插进王府，这一连串的事情足以令宇文德更加戒备。 走得快了就要适当地缓一缓，否则只会越来越累，说不定还会走错路。 苏栈不否认自己还有私心，他不想让纳兰齐尽快卷入海国之事中，也不想让龙涵那么早就启蒙，恢复灵智，背负全族命运…… 他们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稳下来，cao之过急容易有所纰漏。 “好，我听你的。”苏栈的这些疑虑和担忧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纳兰齐又何尝想不到？ 那天卫长风从他的府邸离开之后就回宫复命了，据自己暗部的属下查探，说卫长风复命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宫，而是去了白露殿。 至于去白露殿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看来龙神出世之后，穆清平倒是真的有所变化，否则怎会引起宇文德和卫长风的重视？ 苏栈的视线飘到外殿，嘴角又噙了一抹笑容。看着两只小家伙在那儿滚雪人，真是好玩儿，没多久四个小雪人就被它们滚成雪球了，而且越来越大，如果不是它们力气暂时有限，估计能弄出很大的雪球来！ 苏栈哈哈大笑，看着大雪球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蓦地直起身子，脑袋撞到纳兰齐的下巴，顿时痛得俩人都呲牙咧嘴。 纳兰齐先伸手帮苏栈揉他的脑袋顶，自己哭笑不得地动了动下巴：“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 苏栈吐吐舌头，抓住纳兰齐给自己揉脑袋的手，双眼亮闪闪：“亲爱的，在宁滨港时，那个右护法给咱们的龙珠呢？” 纳兰齐目光也随之一亮，对啊！龙珠！当时因为龙珠没什么用，所以就收起来了，如今龙神已出世，这龙珠……不知会有什么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