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他十分好奇这个女人的底线以及她下一步会出什么招，更好奇她会为了“得到他”而做到什么程度——诱敌深入，这也是他为什么每次都毫不留情地拒绝她，不给她任何反应的原因。 会为了得到他而不择手段的女人很多，但背负这种身份和过去，又有如此风韵、坚韧不拔的，甚为新鲜。 ☆、第 12 章 马上要拍在农村的最后一些内容，在这里呆了近一周，夏璇都有点不想回大城市了。这里虽然贫困又窄小，却安静又真实，那个发达的江城就像一个笼子，一走进去就压抑。 在导演喊完“卡”的时候，公益广告的最后一幕拍摄完了，夏璇放下怀里的小孩，摸了摸她的头说：“谢谢你配合我这么多天，以后要好好学习。” 小女孩仰着头说：“jiejie以后还会来吗？” 夏璇笑着问：“你希望我来吗？” 小女孩点头：“希望，jiejie长得那么好看，又有文化，我以后也要做像jiejie一样的人。” 没想到自己还会听到这样的话，还会有孩子想做像她这样的人……像她有什么好呢，背负着无法放下的仇恨，不管过得多好都不愉快，像她又有什么好呢？ “你长大就不想变成我这样的人了。” 夏璇眼神复杂地说了一句，与孩子道别后走向保姆车，打算换衣服。 她的司机见她过来，拿着奶茶从车里出来，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摔了一跤，手里的奶茶直接朝她洒过来，都将她的上衣淋透了。 “对不起夏小姐！！” 司机无比惶恐地想要帮她，却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手足无措。 许格菲和蚂蚁听见声音立刻赶了过来，见到这幕后许格菲立刻道：“蚂蚁，你去给夏璇拿衣服，内衣也拿一套。”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帕给夏璇擦身上的奶茶。 司机急得快哭了：“对不起菲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过来时没看见那有块石头……” 许格菲本想责备他，但夏璇摆了摆手说：“媒体都在呢，算了，我换件衣服就是了。”说完，径自朝保姆车那边走。 坐进车里，没多会蚂蚁就拿来一个不透明袋子，里面放着衣服和内衣。 夏璇谢过他，拉上车门换衣服。她脱了脏兮兮的外套，解开内衣，一件件换上，速度很快，全程不过几十秒，可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 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交通并不方便，厉净凉要到这里来得先坐飞机降落在附近的大城市，随后由司机开车载过来，到的时候已经是他说要出发后的第二天下午，刚好是夏璇被泼奶茶的时候。 他踏上这片土地，水修齐跟在他身后，再后面是保镖，几人表情都很严肃，全镇最好的酒店也不过才三星级，哪里见过这种仗势，都被吓了一跳。 “厉先生，这已经是全镇最好的酒店了。”水修齐为难地说，“可好像还是有点差，不然我帮您看看镇上有没有看得过去的别墅。” 厉净凉抬了抬手道：“不必了，上去休息。” 水修齐称是，几人办了入住一起上楼，进了厉净凉要住的房间后便一起检查里面的设施。 在这期间，厉先生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翻阅，他本想看看大盘顺便再浏览一下财经新闻，可却无法避免地瞧见了各大网站的头条——新晋人气女演员夏璇不雅照曝光。 厉净凉不自觉皱起眉，点击新闻题目进去，瞧见了一连串的偷拍照，虽然都打了马赛克，但毫不影响人联想到她的身材有多完美。 这些照片都是在车内拍的，但因为角度问题，车的内装镜头很少，几乎全是夏璇的高清照片，怎么会出这种事？ 厉净凉都看见这新闻了，夏璇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当事人，媒体已经快把许格菲的电话打爆了，三人坐在一起，皆是面无表情，谁也不先说话。 片刻，先开口的是夏璇，她压低声音说：“把司机控制住，别让他跑了，马上报警，让警察看看车里是不是有摄像头。” 许格菲道：“司机是公司配的，按理说不该有问题，他最近也一直跟着我们，几乎没时间去和别人见面，你肯定是他吗？” 夏璇冷笑道：“不能见面但可以电话联系吧？华夏娱乐的老板是别人的父亲不是我父亲，配给我的司机就一定可靠？你照做就是了，报完警把律师叫来，安排记者发布会。” “我去改签最快离开的航班。”蚂蚁沉着脸走了。 许格菲长舒一口气，按照夏璇说的去准备，夏璇独自坐在房里，安静得有点诡异。 按理说碰见这种事，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这么冷静，更何况她才刚刚当上未成年人保护形象大使，广告刚拍完还没上映就出这种事，搞不好就全泡汤了。可她一点都不恼，表面瞧不出丝毫变化，这样反而有点吓人。 室内非常安静，这就让电话铃的响声显得有些突兀。 夏璇拿起手机，看着上面极为难得出现的名字，思索几秒后按下了接听键。 “厉先生，我现在有事要忙，等我忙完再打给你，先这样。”她说罢就要挂电话，但厉净凉的话让她停住了动作。 “我看到新闻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嘲弄，当然也没有担心。 夏璇沉默了一会，带着笑意说：“好看吗？” 这个反问带着双重意思，以厉净凉的智慧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一方面，她在问这事儿精不精彩，另一方面嘛……应该是问照片。 厉净凉没回复第一方面，只是评价了一下第二方面：“有码，看不出来。” 夏璇嗤笑一声，没有回话，厉净凉稍顿片刻继续道：“我可以帮你。” 他大约猜到了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夏璇是不可能自导自演这种事的，这对一个女明星来说是抹不掉的黑历史，那她最近激怒了的、最有可能使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就是叶铭心。 “不必了。”夏璇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这倒是让厉净凉很意外。 “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他好听的声音说着讨人厌的话。 这样的话真是火上浇油，让夏璇本就糟糕的心情更不好了。 她叹了口气，安静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厉先生，从一开始我就没期望过谁可以在我有事的时候出来帮我，这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永远不会失望。如果我真让你帮了我，以后我面对你时就不能这么有底气了。”她放缓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再者，我当初接近你也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搞定你，后来发现不能便退而求其次跟你合作了，我也曾给过你有价值的线索，并不是伸手党。我从来没打算去依赖任何人，因为我知道，靠别人，只有在别人愿意给我什么的时候才能得到什么，但靠我自己，我想要什么就能凭自己的努力得到什么。” 说完，她匆匆道了句“再见”便挂了电话，与赶来的许格菲一起回江城，厉净凉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厉净凉还是头一次住三星级小酒店，也终究是没能住满一天，不到夜里就再次离开了。 回到江城当天下午，夏璇举办了发布会，华夏娱乐也派了人出面参加，是副总温明昊。 夏璇坐在椅子上，一张素颜面对无数媒体，闪光灯此起彼伏，几乎毫不间断，但她的眼睛却从来没有因为这个眨过一下。 许格菲慢慢坐到夏璇身边，将手里的纸递过去说：“公关稿子，照着念吧。” 夏璇笑笑，没说话，由许格菲宣布记者发布会正式开始。 温明昊坐在夏璇身边，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公关稿，面上十分平淡，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 夏璇早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心里隐约知道司机是受了谁的指使。她谁也不怪，只怪自己不够小心。不过她也不悲观，因为虽然爆出了不雅照，但它毕竟是违法的，要散播的人尽管去散播，她要的只是犯罪的人全都伏法，包括叶铭心。 放松心情，夏璇放下手里的公关稿，站起身给媒体鞠了个躬。 落座之后，她点了点桌面上的稿子，在许格菲惊悚地注视下说：“这是我经纪人刚才给我的公关稿，她让我照着念，但我觉得不需要。” 媒体们吃了一惊，闪光灯更猛烈了，大家都在想，这可是直播啊，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夏璇无视许格菲的眼神，面不改色道：“发生这种事，我不觉得自己该对谁道歉，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公关，因为我是受害者。在那些照片被曝光之后，我第一时间报了警，今天上午警方告诉我，他们在我的保姆车里发现了针孔摄像头，安装它的人也抓到了，是我的司机。我自认对待身边人都尽心尽力，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的脸上浮现出丝丝伤感：“作为一个新人，我进入这个圈子时间并不长，加上念书间隙拍的戏，左右不过四年。这几年，我有了一些喜欢我的人，也有了自己的作品，这是我最大的成就，它不会被一些不雅照片掩盖。”她站起来，露出美丽标致的笑容，“我很感谢在发生这种事之后还继续支持和鼓励我的人，在这种险恶的现实中，还有你们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拍戏，用更好的作品回报你们，好好生活，用心去珍惜你们。” 说完，她又鞠了一躬，道了一句“我说完了”便转身离开了。 她所说的话全通过媒体直播了出去，此刻社交网站上已经吵翻了天，大家都在讨论夏璇这个人，如果说不雅照事件之前还有人不认识她的话，现在她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又及她这次是受害者，且态度不卑不亢，博得了大众很高的好感，形象度不降反升。 厉净凉在车子里看完了直播，他单手撑头闲适地靠着，一直都很安静。 水修齐猜不透老板的心思，看着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十分为难。 “有事就说。” 最后，还是厉净凉大发慈悲地询问了他。 水修齐松了口气说：“厉先生，叶小姐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了，她想约您一起吃晚饭。” 厉净凉斜睨着水修齐手里不断震动的工作电话，冷俊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推掉。”他无情地吐出两个字，随后道，“在前面停车，你和司机打车回去，我自己开。” 水修齐和司机全都照办，车子停在路边，厉净凉亲自开车离去，留下他们二人茫然对望。 记者发布会结束，夏璇戴着墨镜口罩在许格菲等人的护送下离开，温明昊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等她消失在门口后拨通了叶铭心的电话，被叶大小姐臭骂一顿。 她责怪他没逼着夏璇照稿念，让夏璇有机会将警方通知的消息全都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如果她照稿念了，就会落入她另一个圈套，她会将照片全景图放出来，人们会发现那些照片是在夏璇自己的保姆车里拍的，很有可能是故意炒作，根本不值得同情。 大厦前门都是媒体，后门当然也有，但至少不如前门那么多。夏璇在众人的保护下钻进车里，许格菲没上车，她朝司机打了个手势，司机便直接开车离开。 坐在车里，夏璇头上才出了一点点汗，不是热的，也不是紧张，而是冒冷汗。 温明昊的态度明摆着告诉她，叶昕恐怕也已经知道这事儿跟叶铭心有关了。他是会眼看着自己疼爱的宝贝女儿被抓呢，还是为了女儿放下身段来找她？ 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在发芽，却没有一个真的长大，夏璇头都快炸了，她靠到椅背上想休息一会，沉寂的私人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又是厉老板。 犹豫片刻，夏璇挂断电话关了手机，本想着事情会就此结束，哪料车子猛地一停，她狠狠撞到车前座上，听见司机惊讶道：“这人疯了吧？！” 夏璇摘掉墨镜朝前看去，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前面那位车停得极为霸道的可不就是被她挂了电话的厉老板吗？ 厉净凉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敲开司机的车窗，朝后座一望，不容置喙道：“下车。” 夏璇也没矫情，不接电话就是为了吊着他，目的达到就行，端得太过就会丧失一次加深感情的机会。 “你直接回去就好，我会跟菲姐说的。” 跟司机打了招呼，夏璇下车上了厉净凉的车离开，司机都看傻了。 厉净凉的车自然是豪车，刚才差点和她坐的那车撞上，他也不心疼？ 见夏璇眼睛依旧如平时那么妩媚动人，毫无落泪迹象，厉净凉意味深长道：“我来了，你可以开始哭了。” 装柔软是每个女人的天赋，可这一招她已经用过太多次，听他那语气都能听出来——“小样儿，爷都到了你怎么还不开始哭？你不就是在等这一刻吗？” 哼，她才不会让他次次猜中，这次，她选择用别的…… “我为什么要哭？”夏璇反问他，眼神灼灼道，“我才不会哭，从我踏进这个圈子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哭，再糟糕的人和事都不能让我哭，因为我知道自己没人疼没人爱。”她自嘲一笑，其实说的都是真心话，尤其是接下来这句，“我很了解，这个圈子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公平，这个圈子就是如果我今天不能打败别人，我就要想办法不被别人打倒。” ☆、第 13 章 十字路口，前方红灯，车子渐停，车内一片寂静。 须臾，厉净凉的手离开方向盘，修长如玉的手指落在她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语调温柔，带着安抚意味，瞬间让夏璇丢盔弃甲。 “美国大法官休尼特说过，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你不会白受苦。” 他手指上移，来到她头顶，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随手收回手，继续专注开车。 夏璇已经忘记要问他想带她去哪里了，她抬手触碰脸颊上刚刚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认真的侧脸，神情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