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这三个月的时间，虽然古玉书身份尴尬，但是陪在何楚天的身边进进出出，倒是将何家的重要人物认识了个七七八八，毕竟每次开炉，这些人都是像是闻到屎味的苍蝇一样蜂拥而至，自说自话，口生莲花，他不想认识都难。 这些人到了丹室门口，各自排开，看似按着辈分和修为在站，可实际上却隐约有着分成两派的形势，各自只和自己这边的人低语，除非必要，一般不会与对方对话。 这些人视而不见古玉书，但也不会刻意招惹，何楚天是四象宫里最怪的人，而且虽然只会埋头炼丹并不掌权，可实际上他却几乎掌控了四象宫三分之一的命脉。 任何一个仙山宗门，最需求的都是丹药。 所以虽然不明白何楚天要如何安置这个古玉书，可是一日决定没下来，他们都不会表达自己的立场。 ……只除了何仙遂。 这人虽然习惯性地笑着，可是不知道是古玉书的感应敏锐，还是这何仙遂在古玉书面前懒得应付，所以偶尔能够看见何仙遂嘴角那一丝幸灾乐祸的笑，而且随着古玉书被晾着的时间越长，何仙遂嘴角的笑容就越发的明显。 古玉书敛目垂首站在丹阁门口，一动不动，不管这些人如何看他，总之他现在只是个边缘的人物，而且他身份敏感，身上秘密又多，越是不被人关注自然越好。 “嘎吱——”奇怪材质铸造的黑色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药香和灵气愈发地浓郁，只吸一口就提神醒脑，看来这次炼制的丹药比之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高级。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门内传出，何楚天愉悦开口，“古玉书，猜猜我练得是什么丹？若是猜对了，你就不用帮我看门了！” 古玉书没想到这个脾气古怪的老祖会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顿时被一群四象宫的大腕们用目光钉在了原地，还有隐藏在人群后面，何仙遂复杂的笑容。 古玉书绞尽脑汁，不确定地说道：“嗯……前些日子再下闻到了副阁主身上有辛辣枯焦的味道，因为格外刺鼻，所以记忆深刻，具有这样气味的药材有凰引雾、轮迴魄霖竹和厚土丝，前两个是炼制五级丹药的材料，而厚土丝则是炼制七级丹药的材料，阁主这般高兴，显然不是因为炼制五、六级的丹药，所以是厚土丝……不知道玉书猜对了没有？” 何楚天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嗯……继续。” 古玉书得到确定，知道自己猜测的方向对了，便说：“玉书阅历有限，不可能知道所有需要用到厚土丝的丹药，可阁主既然让我猜，那便是常见的丹药了。” “混元丹是七级丹药，最为常见，主要是给金丹后期的修士突破瓶颈增进修为用的，以阁主的本事和四象宫的财力，材料应该并不难寻，有很大的几率曾经炼出过天丹。所以我猜不是这个丹药。” “绛蕴丹是八级丹药，是给元婴老祖增进修为的丹药，我记得阁主曾经服用过，这样的丹药您必然会经常给自己炼制，所以这个也不是……” “你这小东西的见识倒是不错，继续。”何楚天的语气中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兴致勃勃，甚至带着几分鼓励。 古玉书听这语气，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何楚天考核自己的真意。 他有些挣扎，回头看了眼身后渐渐也有些回过味的众人，硬着头皮说道：“那么，除此以外，玉书知道的就只剩下九转化境丹了。” “九转化境丹……”门前众人心中嘀咕，这丹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听这名字就有些玄妙，暗自传音，已经相互询问了起来。 古玉书顿了顿，心中没底，便解释道：“众人都知道，修仙初期修的是真元，可是元婴以上却是境界，境界之玄妙可以是脚下沙粒，亦可能壕沟天堑，凭的是一个悟字，可是短短千年，若要悟透天道，确实需要十足的气运，所以九转造化丹便被前人研制了出来，服用后可堕入幻境，体验境界，对化神以下修士有帮助突破境界奇效，可惜一人一生只能服用一次。” 众人恍然大悟，免不了热切地看向了门口。 他们也想要知道答案。 喜闻乐见对元婴修士提供大助力的丹药问世，四象宫的化神老祖宗和两位元婴老祖哪怕有些许的提升，都是极好的事。 何楚天沉默了许久，却在门口现身，对着众人说道：“今天起，这古玉书就是我唯一的嫡传弟子了。” 古玉书敛目，深深鞠躬。 原本他已决定此生只拜小寰宇为师，虽然迫于形势，他不得不另拜名师，可在鞠躬的瞬间，他突然醒悟，这未尝不是好事，他和小寰宇之间纠缠不清，若是再添了师徒的名分，怕是这结此生都无法解开了。 “等等。” 果然反对的声音如期而至。 古玉书转头看去，却是和何家家主何厉一派的长老，主要负责的是宫中刑堂司法，看似铁面无私，实际上早已经被何厉笼络了。 他说：“您老凝婴两百年都没有收徒，我本不该阻止您，可是我何家家训，密不外传，古玉书纵然真的惊才绝艳，亦不是我何家人，我坚决反对！” 家主一派既然反对，那么另外一派出于唱反调的习惯，肯定是要支持。 这一派便是以挑选古玉书上山的何长老为首的派系，当即就有人笑道：“七叔的丹方大多是他自己出入秘境得来的，只要不将家中的修炼功法外传就好，这炼丹之术嘛……你们刑堂怕是管不了吧？” 刑堂长老名叫何刑，闻言冷笑：“账怎么能这么算？七叔是我四象宫的顶梁支柱，他任何一个决定都关乎我何家未来兴盛，怎能将丹方至宝外传呢？你可知道这些丹方的价值有多高吗？” “对啊，七叔既然是我四象宫的顶梁支柱，连自主收徒的自由都没有？” “他若是收了我何家子弟，我自然双手赞成，可是今天……” “好了！”何楚天不耐烦地开口，挠了挠腋下，又抠了抠鼻子，“怎么这么麻烦，就知道你事儿最多，废话少说，这徒弟我收定了！” 何刑一副呜呼哀哉的模样，差点跪在地上，悲痛欲绝地嚎道：“七叔，三思啊！” 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话音一落，以家主何厉为首的十来人同时开口：“三思啊！” 何楚天气得嘴巴都歪了，就是故意设计这个计策让古玉书展现自己，怎么知道这些人还是那么冥顽不灵！？ 要是平时的脾气，他早就一脚一个踹飞了！ 可是毕竟他收徒事大，也是他这两百年来唯一想收的徒弟，到底希望万众一心，所以想了想，退而其次地开口：“那就请老祖宗出山吧，她老人家点头，我就收！不点头，我就不收！可以了吧？” “这……”一听事情要到这个程度，何刑顿时有些犹豫了。 何楚天龇牙，指着何刑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要是再废话，老子现在就把人收了！” 何刑不甘闭嘴，恶狠狠地瞪了古玉书一眼，才点头：“那就按七叔的决定吧。” “哼！大好的心情都被你们这些犊子给搅合了！都滚远点！古玉书你进来！”这么说着，何楚天已经转身进了屋了。 古玉书进了丹室，也是第一次进到闻名天下的四级丹师何楚天的丹室之内，还来不及打量，大门就在身后关上了。 何楚天站在前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扭曲地看着他：“小东西，我知道你娘亲是谁！我也知道你来这儿干吗！我还知道你带了两个灵兽和一个鬼修！我更是知道你和你舅舅一样身上有两个不同的血统！” “……”古玉书的瞳孔一缩。 何楚天兴奋地笑道：“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我何楚天，便没有你古玉书。” “难道……” “对！”何楚天定定地看着他，丹室内的光线黯淡，他笑得莫名渗人，“是我封印的你的娘亲，她亦承诺我，若是生了孩子，就交到我的手上让我尽情研究！我想了那么多年……这十六年我一直在想，古魔和妖族为什么不能共存？为何古家的血脉那么特殊？等你激活了古魔和妖族血脉后又会发生什么情况？你知道吗……”他逼近古玉书，眼白多于眼黑地看着他，“我等你好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何楚天就是个研究狂人，但是他绝对是个忠的……所以不要被最后这段变态的模样吓着了，他只是兴奋过度了。 第86章 何楚天的故事 第八十六章 古玉书确实被这一连串的话夺去了思考能力，没想到自己辛苦掩藏的秘密如今被人轻易摊开，甚至还是始作俑者，一时间，他竟然不知从何开口。 “嗖——”小寰宇突然从戒指中跑了出来，幻化成古天龙的模样，挡在了古玉书的前面，谨慎地瞪眼，“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对玉书做了什么？又对古家做了什么？” 何楚天扫了古天龙一眼，又看向了古玉书，怔了怔。被这一打断，他失控的情绪终于收敛了几分，看着古玉书怔怔发白的脸色，这才想起自己漏了最重要的一句话，急忙补充道，“真要算起，你也算是我的外孙了，我绝不会害你，我只是要帮你。” “曾孙？”小寰宇蹙眉，瞪着何楚天，脸色难看了几分。 “您……”古玉书得知自己安全无虞，又知道自己在元婴老祖面前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再加上小寰宇自己已经溜了出来，只能先努力稳定情绪，略微思索，“曾祖太公吗？” “对。”何楚天勾起了嘴角，深深看着古玉书，“目前来说，你也是我唯一的曾外孙。” 小寰宇瘪了瘪嘴，感觉更加不爽了，为毛古玉书那么多祖宗？ 何楚天醒了醒嗓子，倒是几分正经地挺直了脊梁，正眼看向古玉书，搓着手兴奋地笑：“还不快叫人？” 古玉书看了眼小寰宇发出的莫名的阴郁气息，压住心底的几分疑惑，鞠躬敬礼：“玉书见过曾祖太公公。” “哈哈！！”何楚天爽朗地笑开了牙齿，一把搂过古玉书，揉了揉他的脑袋，几分怜爱地开口，“这些日子有没有在心里埋怨太公公？只是想要考验你的心性才设下这个局，你不急不躁还真是好样儿的？而且炼丹天赋出色，博闻强记，真是我何楚天的好曾孙！好好好！” “他是古家血脉。”小寰宇冷哼了一声，直言不讳地拆散了一对含饴弄孙的祖孙，酸唧唧地开口，“废话少说，你提到古家血脉是什么意思？” 何楚天是什么人？ 四象宫的元婴老祖，掌控了四象宫三分之一的权利，更是被修仙者追捧尊敬的四级丹师，要说他脾气古怪也好，嚣张跋扈也好，总之是有足够的资本的。 小寰宇这么不敬地说话，何楚天心念一动，就要把小寰宇用真元禁住。 可小寰宇又是什么人？ 内修一把剑，外扬一炉丹，丹尊之名名扬天下，剑尊之道杀戮万千，化神大拿本事顶天，就算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是你想拘就能拘。 于是身形一晃，破目小玉剑御出，在半空划出一个玄妙的图案，大巧若拙，就将何楚天的真元轻松地拨到了一边，毫发无损。 “咦？有些本事……”何楚天被人正面挑衅，松开古玉书，脸色显出几分暴躁。 “拙劣的本事，若是修为一样，你连我十招都挡不住！”小寰宇桀骜一笑，狂妄之色溢于言表。 古玉书莫名。 以他的修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转眼的功夫，怎么两个祖宗就针尖对麦芒的杠上了？ “太公公……” 古玉书拉住何楚天的手腕，对着小寰宇递眼色，急上了眉梢。 可是，何楚天身形一晃，古玉书手中的手腕就消失了，只见一阵微风刮过，何楚天就带着虚影，几分飘渺，却又雷霆万钧地朝着小寰宇冲了去。 小寰宇反应更快，在何楚天身形晃动的时候已经向后飘飞出去，九柄金剑竟然首次一起飞出，形成了一个玄妙的图案，在空中一划，同时消失无踪，却是全力以赴。 “剑阵？”何楚天现出身形，疑惑挑眉。 小寰宇挤眉弄眼，一脸嘚瑟：“邋遢老头儿，本尊的本事如何？” “本尊？”何楚天的声音沉了几分，眯了眼，那锐利的气势，哪有一点邋遢懒散的模样。 小寰宇自知失言，有些心虚地扫了古玉书一眼：“尊你妹！那是化神修士的自称，你不过是个元婴，大不了就是本座，吓唬我啊！？” 小寰宇胡搅蛮缠，何楚天也自有计较，闭嘴不言，定定地看着小寰宇，神情阴晴不定，久久才道：“倒真是有些本事，既然你能够将玉书平安送到这里，我便不再计较你的不敬之罪了，我接下来有话要说，你要是不想听就烦请滚到外面去！” 这话真不客气，小寰宇恼怒瞪眼，但是又想起自己失言在先，痛苦地扭曲了一下脸，到底将剑阵收回，走到了一边。 莫名其妙夹在两个祖宗中间的古玉书终于松了一口气。 何楚天转身往丹室内唯一的石床走去，像是在思考从何说起，步子很慢，微微低着头，迈出三两步，他身体外就刮出了一股狂风将他团团围绕，那头染了点寒霜的发丝亦飞扬而起，可是再迈一步，风消云散，转瞬间的从动到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何楚天依旧在往石床的方向走着。 小寰宇歪了歪嘴。 何楚天来到石床边，潇洒地转过身来，身上的衣衫已经洁净如新，那一头乱发也是整齐地收束在头顶，精神抖擞地看着古玉书，正色道：“那得从你曾曾曾爷爷那辈说起，也就是我唯一的儿子……” 何楚天的故事很长，总结下来亦是不少。 虽然古家几乎各个子弟具备灵根，可是何家的血统却和大部分人一样，甚至说比普通修仙世家出现灵根子弟的几率还要低，所以当年惊才绝艳的何楚天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古玉书的曾曾曾爷爷并没有灵根。 身为凡人，当然要娶妻生子，而且生命短暂，不过区区百年就化成了黄土。 何楚天这一系可以说是一脉单传，儿子的儿子也是没有灵根，两代下来，何楚天虽然那时已经高高在上，却依旧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搜刮奇珍异宝给自己的后辈，最后直到古玉书的曾外公出生，终于有了灵根，虽然俗称废灵根的四灵根，可何楚天依旧精心培养，也算是平静了百年。 可惜灵根资质决定一切，何楚天纵然费尽心力，自己的后代子孙也只是止步于筑基期，只有短短两百年的寿元，所以在寿元耗尽前，何楚天看着孙子娶了个流浪的凡人孤女，两人牵手白发恩爱到老，并诞下一子，取名何臻浩，延续了血脉。 何臻浩的出生终于满足了何楚天的希望，虽然不是天灵根，但也是仅次于其的双灵根了，何楚天几乎将所有的奇珍异宝都用在了这个曾孙身上。何臻浩亦是不负所托，十五岁就已经筑基有成，十八岁那年就成功激活家族血脉，上到了二十二重天，可以说是聚集了何楚天全部希望的后代，亦是四象宫的明日之星。 偏偏天不从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