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页
视角前方是一双程亮的黑色皮鞋。 鞋子刚刚碾过他的大腿骨,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腿要废掉了。 房间里的大灯从一开始进来就没有打开,只留了床头的两盏台灯。这样陆白看不清坐在一角单人沙发的男人的表情。 但不管他是什么样子,都觉得不是早上在休息室,为了一个男人特地让人去准备热饮的那副神情。 并没有人开口说话,陆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 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在害怕。 怕得牙关都忍不住上下发抖。 他想了想自己做的事,买通酒会的酒侍者给贺辞东的酒里下了药,故意让人引开岑景。 用自己拿到的钥匙和门牌号,带着贺辞东回到这里。 直到刚刚,他都以为自己成功了。 贺辞东以为他是酒保一类的工作人员,找人问了问岑景的去向后,很顺利回到了房间。 陆白知道他的确中了招的,跨进房间后不正常的呼吸,身体的温度,都证明他在压抑自己。 但陆白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这个男人太可怕,陆白被甩出去的那瞬间甚至以为他会杀了自己。就连此刻,他隐在暗处都给人一种伏蜇野兽的直觉,而不是被人下了药,应着本能,可以让人随意摆布的家伙。 空气中咔哒一声响,贺辞东再次点燃一根烟。 他坐在沙发里,像是终于抽神看了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开口问:“谁让你来的?” 不等对方回答,贺辞东又问:“你经纪人?还是公司授意?” 陆白怔了半分钟,承认:“我自己。” 都到了现在,贺辞东要是有心不让他好过,他再把锅往公司头上推,到时候岂不是两头不保。 “有勇气,还算没有蠢到家。”贺辞东评价。 他不再说什么,陆白反而在这样的沉默里越来越忐忑,后背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终于,贺辞东像是看够了他这幅样子,在扶手上抖了抖指尖的烟灰,淡淡开口:“滚吧。” 陆白撑起上半身,心里突然生出强烈的不甘。 他问坐在前边的人:“为什么?” “什么?” “我不可以吗?”陆白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么低声下气像一个毫无尊严的人,去问这样的问题,他冷笑说:“同样是爬床的,你当初也这样对待过那个人吗?” 贺辞东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陆白是吧?”贺辞东表情晦暗不明,他问:“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 “当然知道。”那股强烈不甘突然支撑着他往前挪动了一截,到了贺辞东的脚下。 见对方没什么动作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试探着搭上贺辞东的膝盖,抬头试图去看清这个男人的表情。但他失望了,他在贺辞东毫无波澜的视线里勉强扯了扯嘴角开口说:“贺总,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这种人。可我陆白能走到今天也从来不曾后悔,那个岑景能做的,我也可以,他不能为你做的,我依然可以。” 他边说,手就沿着膝盖缓缓往上。 男人的劣根性没有人比陆白更清楚。 贺辞东这么骄傲的人就算一时间对岑景上了心,愿意低下头去迁就他。 但是时间长了呢? 他能一直这么对着一个男人? 陆白不信。 何况今晚的贺辞东喝过带料的东西,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送上门的免费的东西,何况是他陆白。 陆白的手眼看着就要搭上贺辞东腰间的金属扣时,突然闷哼了声。 手像是被一只铁钳制住了般,弯成扭曲的弧度。 贺辞东在陆白涨成紫红色的脸色中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他说:“我原本打算放你一马,看来这几年你还是被你那个愚蠢的经纪人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养得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贺辞东将人丢开,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高扬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愣了会儿。 “老板?” “你人呢?”贺辞东问。 依然平平常常的语气。但凭高扬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的经验判断,老板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 他心想不应该啊,这次的活动岑景亲自出面,他还很自觉的在今晚给了他们私人空间,吩咐周边的人都不要去打扰。 这是怎么了?被拒绝了? 短短时间,高扬心里百转千回,但嘴上依然恭恭敬敬道:“老板,我在回公司的路上,有文件落在公司了。” “滚回来,十分钟。” 真出事了! 高扬:“好的!马上!” 那一头高扬迅速调头,一边打电话问情况。得知今晚的确有男人进了贺辞东房间,但人却不是岑景的时候,对着空气暗骂了一句脏话。 这边陆白并不知道自己此刻顶着一张有烙疤的脸,面目扭曲,跟荧幕里那个包装出来的偶像明星相去甚远。 他是谁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陆白。 从出道开始就万人敬仰,无数闪光灯和粉丝围绕的陆白。那么多资本明示暗示,无非就是想和他睡,但他陆白也是挑人的。 他一路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尝过这么被人拒绝的滋味? 就在这短短的空气凝滞的时间里,房门突然响起咔哒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