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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不是冰袋能解决的了。萧衡手握着药剂摇了摇,将凉丝丝的雾气喷到有伤的地方,疼痛才微微有些缓解。

    见卓弄影皱着眉头俯察她的伤势,岳烟无所谓地笑了笑:

    “没事,我会尽力的,绝对不给你的表演拖后腿。”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卓弄影赶紧解释道,“我是怕你实在太疼,而且容易留下病根呢……”

    正说着,忽然见一缕阴影投下来。

    “鹿青……”

    岳烟下意识地唤道,霍然昂起眸子,脸上瞬间一僵。

    不是鹿青崖,而是白珂。

    白珂好像真以为她背地里那些手脚没人发现似的。见岳烟坐在这里疼得够呛,还假模假样地拿了药膏过来,满脸心疼地关切道:

    “唉,小烟,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前几天刚受的伤,这下又要加重了。”

    岳烟尽量做出尊重的样子,没有回避她假惺惺的表情,强挤出笑意回答道:

    “这没什么的,我歇会儿就好了。”

    “诶呀,年纪轻轻的不觉得有事,年纪大了就该找上来了,”白珂拿出了比戏里好几百倍的演技,看得岳烟差点就信了,“萧衡,我这有支药膏,治跌打肿痛特别好用,帮你们家小烟敷上吧。”

    一边关切着,一边又嘟囔道:“你刚进咱们这个圈子,但也该留点心眼儿才是。你说你把鹿青崖得罪得透透的,她肯定会对你做些什么啊。你看你现在,被她坑成这样……”

    呵,女人。岳烟在心中冷笑道。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接白珂递来的药膏,却见萧衡满脸冷淡地回绝道:

    “谢谢白老师的好意,不过岳烟小姐皮肤敏感,一般的药不能用。”

    被凭空加了个“皮肤敏感”tag的岳烟没有反驳,正想说萧衡拒绝得好,这理由找的挑不出毛病。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又听萧衡说道:

    “岳烟小姐能用的药,刚才鹿青崖老师已经送过来了。”

    岳烟:……我怎么不知道?

    白珂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却仍在艰难地支撑着客套的笑容。岳烟立刻装出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趁机送客:

    “诶呀……萧衡,快帮我多喷点,可疼死我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又是一脸快要疼哭的表情。

    她都疼成这样了,萧衡和卓弄影自然忙着照顾她,哪还有功夫理会白珂呢。就这样,白珂生生被三个人晾在那里,孤零零地杵在原地,像一根秃了光叽的电线杆子,手里还举着一瓶人家不要的药膏。

    忿忿地瞪了一眼抱着卓弄影喊疼的岳烟,白珂冷哼一声,悻悻抽身离开。

    她一走,岳烟立刻不哭了,甚至还在心底有些好笑。

    不自量力的东西,还来挑拨我和鹿青崖。我俩吵架归吵架,那是我俩的事,轮得着你插手?

    不过,那支药剂……

    “是刚才顾圆圆偷偷送来的。说鹿老师以前拍戏时总受伤,所以随身带着这个。”

    萧衡解释道。

    岳烟心中一个恍惚:怪不得,这药剂喷出来的雾里透着淡淡的茉莉香。还以为是药剂本身的味道,原来……

    原来是那女人残留的温存。

    曾经渗入鹿青崖肌肤的雾气,如今正亲昵地贴在她的脂rou上,温温柔柔。想到这里,她倒有些羞恼了,连嗅入鼻腔的茉莉花香都带着点搔弄的意味,在她敏感的嗅觉中搔首弄姿,在勾引撩拨的边缘大鹏展翅。

    “顾圆圆来送药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萧衡手里喷着药,继续说道,“鹿青崖老师说,录制节目和私下里不一样。你脾气爆,有什么事我帮你拦一下,回头告诉她。”

    这女的真是烦死了……岳烟整张小脸儿挤成了包子,接过鹿青崖曾经握在掌心里的药剂,亲手往脚踝处喷着。

    下午的比赛如期开始。

    不到两点钟,全场三百名观众已经全部入场。后台的化妆间里,岳烟正对着镜子,由化妆师为自己扮上小红在狱中的妆容。

    天生而来的一双媚眼,连安稳不动时也散发着灵气。花鬓生香,冰肌玉骨,奈何尘埃扰扰,病痛缠身。满脸脏兮兮的血污与尘泥,更衬得双眸清亮如松间明月。

    连萧衡在旁边看了,也忍不住暗叹一句:好美的姑娘。

    饰演王熙凤的卓弄影比她紧张多了,一双白手指尖泛红,还轻轻地打着战栗。正心中打鼓的时候,一副手掌温暖而有力地握住卓弄影的指尖,沉声安慰道:

    “别紧张,咱们有底气。”

    “嗯。”

    卓弄影点点头,感激地望她一眼。

    坐在候场区,能清楚地听见前面一组一组的表演,以及主持人cue流程的声音。很快,就听到台上传来她们的名字。

    该上场了。

    阴暗漆黑中,先是一阵凄厉的北风呼啸。风雪漫卷,撕碎了女人言语间的傲气,只余下一丝生气得以苟延残喘:

    “小红,冷……”

    惨白的灯光逐渐亮起,孤零零的一束,映出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王熙凤望着阴云似的囚牢,脚底似乎还沾着繁华盛开时的泥土,也不知怎么,竟走到了这般田地。

    当年烈火烹油,高朋满座。如今,身边只剩下这一个人,连亲生骨rou也不知所踪。

    “二奶奶,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