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事情太多
苏明浏览的这一篇篇隐藏档案，内容都很长、很多，虽然里面并没有直接描述被审问者的精神状态，但从记录的文字中已经能够感觉到有很大一部分活着离开魔鬼地界的人，心灵已经完全崩坏掉了。 档案里，有人曾想拯救所有人；有人宁愿以人的身份死在里面，也不愿意打破底线；有人本来只是普通而弱小的人；有人进去时很强大，但出来时却很弱小。 总之，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每一个人都违背了自己最初的想法，他们全都失败了。 这其实是一件很离奇的事，因为脱离魔鬼地界的条件，似乎是成为最后十三个幸存者，而不是人格精神崩坏。 但苏明也不相信，这些人都是靠摧毁自己的人格才活下来的，苏明更倾向于这些人都对这个怪异空间妥协了，而这个怪异空间本身的趋向性，就是越是偏离“人”之道路的人，越能获得巨大的生存优势。 “真的是魔鬼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异存在呢？” 苏明背靠椅子，看着满书架的书籍怔怔出神，即使他已经知道怪异这种东西的诞生，没有理由，也没有内在逻辑可言，但苏明依旧想要问出这个问题……他想知道答案。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埃尔顿走了进来，将几张纸放在苏明面前。 “老爷，有几个人没有去砍树，有很多人领了东西后直接回家了，刚才有更多的人都回自己家了，还在砍树的就几个人。”埃尔顿忧心忡忡道。 “继续记录。”苏明只说了一句话。 这种事情发生，完全在苏明意料之中，与其说这种事不会让苏明吃惊，不如说，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才会让苏明感到吃惊。 苏明看完了十几篇档案，已经知道了这个怪异现象中会产生的许多诡异现象，而那些现象，会将人类推向一个堕落的深渊，为了避免所有的人都坠入深渊，选出品德高尚的个人，让他们负责管理安抚大家，是必要的。 因为他自己不可能一直做这件事，不能持续安抚众人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要去寻找全员存活的道路，所以有一天要离开这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虚假的杀人魔身份。 尽管现在没人知道他的杀人魔身份，因为那些人都只是平民，不会登陆情报平台，但这么多人里难保有些人可能知道他的通缉令，如果他是杀人魔这件事被公布出来，领导人这个位子绝对是坐不稳了。 但是，除了自己之外，真的有人能胜任吗？抛弃自私的想法，用客观理性的思维去引导大家，有人能做到这样吗？ 苏明很怀疑。 “打扰了，我能进来吗？” 苏明抬头，循声看去，看到一个男孩站在门口，一脸歉意地往这边看。 苏明挥了挥手示意埃尔顿退下，转头对男孩说：“进来吧，你是异能者？” “嗯，我是异能者，之前我听到你说的那些话，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就过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毛球就行了！” “你的异能是什么？” “我的异能是只要打败比我更强的敌人，就能不断变强。”毛球说道。 苏明眼眸微亮：“听起来是很有用的异能，这个变强有时间限制吗？是不是只能变强一段时间？不，好像不是……那么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呢？好像也没有。” 苏明看着对方的脸，直接自问自答说出了答案，他观察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直觉就会告诉他准确的答案。 “我说的没错吧？” “嗯，没错。”毛球讪讪地说，心想这个人可真可怕。 “你的异能有名字吗？” “我自己叫它【升级游戏】。” “升级游戏……很有品位的名字，谢谢你愿意把你的异能告诉我，今后你的能力一定会为大家做出的贡献，让我们一起努力活下去吧。”苏明微笑，对毛球伸出手。 毛球伸手和苏明相握，追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既然你把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了，一定有什么想法吧？” “第一个计划就是建立安稳，不会互相伤害的大家庭，这是最重要的。”苏明说。 “这……恕我直言，听起来不大实际呢，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措施？”毛球有些尴尬地评价道。 “惩罚不服从命令的人，留下愿意配合的人，让囚徒困境得到完美的答案。” “好吧……总之有用的到我的地方！随时来找我就可以了！” 苏明点了点头：“谢谢。” 送走了毛球，苏明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双手指尖紧贴成塔状，轻轻放在书桌上，安静地思考。 对方来这里找他的目的不单纯，并不是要帮他的忙，更像是一种试探。 而显然，对方试探后，觉得自己并不值得信任。 苏明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虽然冠冕堂皇，但也很不切实际，理性的人不相信很正常。 这一刻，苏明第一次体会到了刘泠杉当初的选择，刘泠杉放弃了百万生命，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来做他的老师，教导他如何变强，留下令人无法理解的只言片语。 而现在，那些只言片语全都出现在苏明的脑海，一瞬之间，苏明已经明白刘泠杉当初为何能做出那样的决定。 师父当初选择了自己，而现在，轮到他去选择别人了，他必须要选出和自己意志相同的人，来帮他做接下来他本该自己做的事。 同样是选择，师父的选择没有错，而现在自己却不知道怎么选，在这几千个人里，真的有人能胜任吗？ 被拉入魔鬼的地界的人，没有一个人拥有和苏明同样丰富的情报和资料，但知晓这些情报和资料的后果，是感受绝望……近千人只能活下十三人，任谁知道这个几乎绝对注定的结果，都会丧失斗志。 而苏明要选择的人，必须是能承受这份绝望的人，而不是承受不住，任由这股绝望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人与人之间各种各样的猜疑链在绝境中被建立了起来，我不知道你是否能被信任，所以我不能把真相告诉你；你不知道我是否值得信任，所以你不会把你的食物和水与我分享；他不确定是否会被别人伤害，而我们也不知道是否会被他伤害…… 尽管苏明想相信人类的本性是无私的，但从人类从来都以其他同类是自私的前提去揣测他人，可以得出一个令人伤心的结论：人性是自私的，至少人类中大部分都是自私的。 要在一群勾心斗角的人里选出一个以大局为重，意志坚定的人，要选谁呢？ 周笑笑吗？ 老周看起来的确挺冷静的，但没有深入聊过，也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龙叔很淳朴善良，但头脑不够，意志也不够坚定，他那样是不行的。 筛选，是一个工程量巨大的工作，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苏明叹了口气，扶着额头闭上眼睛，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不能急功近利，所有的事都要一步步来，一件件做好。 休息了几分钟，苏明站起身到外面，到处打听了一番，最后找到了在角落吃罐头的周笑笑。 苏明走上前，在周笑笑面前站定，对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苏明。 “过来一下，有事要和你说。” …… “也就是说，你要让我帮你筛选出足够优秀的人？” “光是管理能力优秀是不行的，必须有坚定的意志，并且想要所有人都一起活下去。” 周笑笑抬手推了推眼镜，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夏明，你觉得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或许你现在是这种想法，但再过久一点呢？大家都已经自顾不暇了，怎么可能还能顾及其他人。” “虽然那种人不多见，但那种人是真实存在的，我知道。”苏明说，“愿意为其他人拼尽全力的老好人是存在的，你的异能和观察有关吧？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 “……我尽量吧，卧必须要提醒你，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而且非常容易改变，我以前遇到过很多不怕死的人，但在面对真正的死亡时，他们却变得害怕了。所以说，一个人面对一件事的真实状态，只会出现在面对那件事的时候，任何心理准备都是不靠谱的。 就算我真的帮你找出了那些人，或许到最后，他们的求生欲望会让他们为了自保伤害其他人，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我会亲自确认。”苏明说。 周笑笑皱起眉头，疑惑地盯着苏明，他看苏明不像撒谎的样子。 但是，苏明之前已经骗过他一次了，说不定现在他所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假象。 “好吧，你要几个人？有没有更细致的要求？性别方面和战斗能力有没有要求？” “男女都可以，最好稍微有点战斗能力，如果没有异能的话，至少要足够理性。” 周笑笑愣了一下，他听出苏明话中的“理性”，似乎包含着一种特殊的含义。 “能不能具体说说，在你心里怎样才算得上理性？” “火车难题听说过吗？能回答的比较好的那种人，就算比较理性的吧。”苏明淡淡道。 周笑笑点了点头，面露苦笑：“知道了，在人命上的取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