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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理“士农工商”阶级分明,燕梨这个商人之女是给顾子修提鞋也配不上的。然而王朝日暮礼崩乐坏,商人们早就无视开国□□制定的严苛条例,大摇大摆地着绫罗绸缎,修豪奢园林。尤其是如湖州这般经济繁荣远离京城的南方地区,大商人们更是能掌握一地经济命脉,如燕氏这般地位的富贾已足够获得郡守的尊重了。

    燕梨也是闲得无聊,她假意施了一礼,笑眯眯道:“子修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

    果不其然,少年的脸色顿时就如吞了一百只苍蝇一般,让燕梨暗自笑破了肚皮。

    顾子修手中折扇的扇柄已快被他捏碎了,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燕梨甜腻的笑颜下烟消云散。

    那少女仍旧睁着一双明丽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很显然,他今日若是说不出个一二来是无法脱身了。

    顾子修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今年,今年秋收收成不好。”一句话说完,他脸色顿时如上了蒸笼一般通红,脑袋顶亦是羞得冒烟,顾不上燕梨回复便脚下生风地溜了。

    “就这?”燕梨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没头没尾地说什么呢?”

    碧痕也很懵:“顾公子不是被小姐打动了吗?”

    “别乱说。”燕梨轻斥一声,她此时已想明白顾子修所为为何了。

    南方夏日绵长,秋天却转瞬即逝。蝉鸣刚歇没两天,天气就渐凉了,入冬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秋收收成不好,冬日于普通百姓而言恐怕就难熬了。

    而燕氏涉猎的诸多领域间,粮食正是最重要的一环。换言之,燕氏正是湖州最大的粮商。

    “他倒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燕梨暗道,“但是他怎么就知道我会帮他呢?万一我jian商本性囤积居奇,转头大赚一笔他又能奈我何?”

    “这不是看着你喜欢他嘛,说不定少女情思深动愿意帮他呢?”系统讪讪道,“而且你刚刚说得那些,确实是燕氏往年灾年时会做的。”

    燕梨:“......”

    “官府也确实不能拿燕家怎样。”

    “那这就是美男计喽?”燕梨边走边道,“未免太没有诚意。”

    “不过能让顾子修此时就如此着急,今年冬天难道有大灾?”燕梨问道。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这我不能说。”

    “为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已经发生的。”

    “那天下具体何时大乱你也不能告诉我?”

    “不能。”

    燕梨渐渐停住了脚步,她想事情时手中会无意识地玩着什么东西,一朵快要枯败的菊花在她手中更加凄惨:“原著只是一本言情小说又不是编年体史书,谢渊还不是主角,关于他的时间线并不清楚,连这些你不能帮我理清楚?”

    “不能。”

    “行吧,你果然没有什么用。”燕梨懒懒地点点头。

    “你问这个干什么?”系统警觉起来,“还有你之前对谢渊说得那番话,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燕梨没有回答它,反问道:“你会干涉我吗?”

    系统噎住:“......我没有权力干涉你。”

    “那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燕梨揪下几片花瓣,“我心中自有打算。”

    花瓣渐渐落了一地,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样一个能从奴隶一路爬上帝位的人才,怎么能埋没在她的手下呢?

    “今年是魏朝立国的第二百一十三年吧。”一朵花被她祸害了个干净,只剩下孤零零的花蕊。

    “是。”系统有些不情不愿地。

    “男主角今年多大?”她又问。

    “七岁。”

    本朝已存二百一十三年,成为下一朝真正主人的男主角已经七岁。

    看来最多再过二十年,这天下就要彻底崩溃易主。

    这世上没有哪个王朝的崩塌是一朝一夕之事,这二十年间,天下恐怕也不会太平。

    乱世之中,人如草芥,她总要为自己多寻一份心安。

    “毕竟我只是一个富商的女儿。”燕梨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简直就是个待宰的大肥羊。”

    “你不要这么悲观嘛。”系统劝她。

    “你别逗了,”燕梨嗤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谢渊起家的第一步就是吞掉了燕氏的财产吧?好像收拾掉了个炮灰才吞下的,这香饽饽觊觎的人可多着呢。”

    “你刚才面对燕氏的财产还非常淡泊名利!”

    “那是因为我知道谢渊反水之前原主都还好好地当着燕家大小姐。”燕梨非常鄙视它,“可见我那便宜二叔根本没翻起什么水花,他不足为虑,日后的各路诸侯可都不是吃素的,我多想想有什么不对。”

    “你,你可要悠着点啊。”系统提醒她,“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跟他的地位也很有关系,他要只是个奴隶那黑化值哪怕突破了一千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如果他成为了皇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不用担心,”燕梨淡声道,“我没有什么野心,不过是做两手准备罢了。”

    这十年间,她要谢渊成为她,成为燕氏的保障。

    待燕梨寻到谢渊时,她面上的冷淡之色已然荡然无存。

    谢渊实在是十分努力,正在桌前悬腕练字。燕梨对他的刻苦叹为观止,凑过去看他写。